第一章

回想自己這十四年的人生，是否有什麼特別後悔的事情？

楚姜回答，有。

他至今都很後悔自己八歲的時候，發現病床旁邊出現個懸浮框，燒得正糊裡糊塗，拿手指隨便填寫了基本信息，導致自己差點就要以「無性別」的身份度過餘生。

好在，年滿十四周歲后，楚姜有一次修改基本信息的機會，現在他就要衝上去大力把握住。

「框總，在嗎？」

把自己反鎖在房間，楚姜有點緊張，試探地喊了一聲。

很快，自八歲后一直跟著楚姜，彈出個「基本信息填寫」后再無動靜的懸浮框開始發光，像團綠草似的呈現出半透明的質地來，開始彈出字元。

【尊敬的遊客您好，檢測到您的年齡已滿十四周歲，符合直播間開啟條件，是否開啟？】

「先不開啟，我想要修改基本信息。」

【開啟直播間發布內容時應嚴格遵守相關規定，拒絕任何違規內容，一經發現，立即刪除，嚴重者將同時封禁賬號。】

「停，先修改！」

楚姜打斷框總的介紹，要先解決正事，把基本信息改了。

天知道他瞎寫了基礎信息，把自己的性別直接改成了「無」之後，這些年是怎麼驚慌掩飾秘密的。

楚姜家這邊讀小學的年齡卡的不嚴，父母跳過學前班提前把人送到了一年級。

所以，他今年初三，過完生日後就要面臨中考前的統一體檢，再不修改基礎信息，學校的老師同學以及家長很快就會知道，楚姜是個沒性別的人了。

衣服一扒，猶如畫手偷懶，直接把第二性徵抹除了。

雖然基礎功能還在，但是視覺上什麼都沒有，就和個玩偶公仔差不多。

而且，退一步講，中考體檢不會脫.內褲，楚姜臉皮厚點，還能往裡面塞點什麼偽裝一下。

但是，十四歲可以借口發育晚，聲音依舊童聲，喉結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再往後呢？楚姜總不能再給自己偽裝一下聲音和喉結。

可謂是一時手欠，懊悔六年。

楚姜想想自己發現懸浮框來真的，直接躺在病床上大哭，居然哭到退燒消炎，被父母接回家后害怕被訓，開啟守護內褲的過去，就忍不住心酸。

好在，這都將成為翻篇的黑歷史，楚姜很快就能恢復自己的原生性別了。

他，男的。

但是，這世間的手欠都將付出代價，楚姜發現基本信息的修改，居然需要每月支付700成就點的費用，而他現在的賬戶餘額為零。

「等等，我本來就是男的，為什麼改回來也需要按月續費維持？」

【根據資料顯示，遊客您的性別是無，修改是需要按月繳納費用的，如果開通包年服務，可以享受八折優惠喲！】

「……我那個資料是亂填的，你能檢測一下我的實際情況嗎？」

楚姜難以置信，這個懸浮框能檢測出自己年滿十四周歲，就檢測不出自己是個男的？就是想惡意扣費吧！

【經檢測，您的性別真的是無~】

用手捂臉，楚姜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是無性別狀態，直接翻出抽屜里放的出生證明和戶口頁，「別檢測我現在的，看，這是出生證明和戶口頁，我填寫基礎信息之前，真的就是男的。」

【根據遊客問題，自動推送成就點如何獲得問題，詳情請點擊此處。此外，是否點開新人直播間福利，享受每千日贈送3成就點的福利？】

「我改個性別，每個月要交700成就點，你這個福利每千日就送我3成就點？」

楚姜差點氣笑，把出生證明和戶口頁放回抽屜，然後扭頭問懸浮框，「你知道給未成年人放貸，是違法的嗎？」

他知道直播，但一個備戰中考的學生就算開直播間，也沒有什麼吸引力，到哪裡去找那麼多成就點，楚姜試圖用自己現實生活中的未成年身份再掙扎一下。

【根據遊客問題，是否將下次直播間開啟詢問推遲到十八周歲？】

但沒想到，懸浮框根本不接招，直接問楚姜要不要推遲。

「不，不推遲！」

楚姜咬牙切齒，算了算現在離體檢還有多久，實在不行，他先湊個應急的成就點，反正撐過體檢再說。

懸浮框跟著自己這些年，楚姜也做過不少實驗，首先，這麼明顯一個懸浮框，只有楚姜能看到。

他刻意在人群中穿梭，去自家小飯店幫忙招待客人，還去附近派出所幫忙送過餐。

可除了老生常談的「老楚你家兒子長得真俊」這種話，沒有聽到誰會來一句「哇老楚你兒子腦殼上有個綠色的框」。

其次，這個懸浮框有點像是手機軟體，不管真尊重遊客還是假尊重，但凡有點動靜都會彈出字元提示獲取許可權。

最後，也是楚姜至今沒有告訴別人的原因。

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擔心自己瞎點把第二性徵點沒，被父母責備，就是有一次他對著光，在懸浮框下方找出一行小子，同色系的綠，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晉江文學城直播間？」

嘖，幹壞事居然還會印logo，這不就被逮住小辮子了嗎？

楚姜的手機是大哥淘汰的二手機，有些卡頓，但不影響上網，他最開始以為這是什麼高科技直播軟體。

雖然聽著不太像是直播軟體的名字，但保不準人家軟體開發商就想要這個反差感。

結果，楚姜按照關鍵詞搜索，在各個應用商店以及瀏覽器裡面，都搜不出這個直播間，可是，楚姜找到晉江文學城的來源了。

是國內女性網路文學原創網——綠江文學城的平行代稱。

這種平行代稱很常見，尤其是文學作品中為了避開現實中的詞語，經常把藍星稱之為地球一樣，網上提到晉江文學城的時候，就是在指綠江文學城。

楚姜知道班裡有同學會在上面看小說，也打開綠江文學城仔細找了一下，確認這個網站是沒有直播間功能的。

所有，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面對陌生事物，恐懼是正常的第一反應，但是，人類也是出了名的好奇作死血脈傳承者。

楚姜想想自己說改就改的性別，以及在身邊六年都沒有什麼特別動靜的懸浮框，還是開啟了直播間。

他心裡有點其他想法，準備驗證過性別可以改回來之後再試試。

當然，在開啟直播間之前，楚姜要做點準備。

他之前也刷過一些直播視頻，知道新手主播很容易在初期拉開差距，所以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房間，把身上的校服整理平整，又去調整了一下窗帘，讓光線柔和而不刺眼。

最後，把書桌歸納好，紙筆隨意卻精心設計過一般擺上，做完這一切之後，楚姜才伸手拍了一下懸浮框，確認開啟。

【叮，遊客已滿足開啟直播間的最低年齡要求，考慮到世界流速不同，直播間將自動開啟未成年主播保護、評論過濾、播放調整等功能。】

楚姜剛看清提示，就看到懸浮框像個自動打開的禮盒，亮起了「開啟」的提示燈，彈出一塊光幕，左邊是自己的側影畫面，右邊則是快速刷過的評論。

——哇，直播間新主角，居然是今天才滿十四歲，完蛋，這個直播間屏蔽詞肯定特別多。

——樓上注意點，在未成年主角直播間亂說話會被拉黑的。

——哎嘿嘿，又是個不知道自己被直播的小可愛，看著好小，這手真好看。

楚姜準備學著其他主播，和觀眾打招呼的動作一僵，世界流速不同，觀眾不知道自己能看到直播間？

他對著書本抄寫，空餘出點心思去觀察評論，想再看看情況。

果然，這世界不會虧待潛水黨，可能是觀眾們也很久沒見過剛滿十四歲的主播了，哪怕他在安靜抄寫，評論之間聊得也很嗨。

在懸浮框這裡，觀眾們自稱讀者，把楚姜則稱為直播間的主角。

因為剛開播的直播間可以享受一次主頁推送機會，等之後就沒有這個待遇了，要去所屬頻道自己找。

楚姜把什麼主頁、所屬頻道這些關鍵詞記下來，準備私下再去查一下。

而且，楚姜原本計劃抄寫完一科，就準備出房間喝個水或吃點東西，換一下直播畫面免得讀者們無聊。

但沒想到讀者們流失了一部分后，剩下的聊得還挺開心，甚至開始討論起來他的作業題，併發出了不少想當年或者追憶校園時光的感慨。

甚至還有幾個讀者誇，晉江文學城現在也注重補足一些基礎常識邏輯了，之前有個直播間主角是高三生，說是數學尖子生，結果連道上難度的複合函數都不給，簡直糊弄讀者。

話里話外的意思，聽著都像是楚姜並不知道直播間的存在，這些畫面是單方面展示給讀者們的。

楚姜繼續寫作業，直到兩個小時后，直播時間結束，他沒有選擇繼續，懸浮框關閉變回一團，自動結算出首次直播的收益，28成就點。

「來，框總，聊聊？」楚姜少見的沒有去掰扯成就點的數量，而是準備和懸浮框聊聊，這個直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