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

朝局

史桁最終還是被罰跪祠堂,他雖然不甘不願,但為了史夫人卻也不得不低頭,這讓從來沒受過委屈的史桁很受打擊,同時心境頭一次發生了變化,他要改變目前的處境,不能再任人宰割了。

祠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史夫人提著食盒走進來:「還生氣呢,你父親這是為了保你。」

史桁搖搖頭:「我沒生氣,只是覺得有些自己有些無能。」

史夫人怒目圓瞪:「胡說什麼,誰說你無能了,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史桁拉著她坐下:「娘,咱家跟那個和順王爺到底怎麼回事?還有忠順親王,咱們跟他也不和嗎?」

原身以前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考功名,因此史夫人也從來沒給他講過家裡這些事,史鼐偏心史樾,雖然外任幾年帶著原身,實際上一直把他丟給夫子,只手把手教史樾,所以原身對家裡的事情真的是一無所知。

史夫人也沒懷疑,想著他如今年紀大了,再過兩年考了功名就要進朝堂,有些事情是得先告訴他:「忠順親王是周太妃的兒子,周太妃跟當今陛下的母后原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先皇後去世前,擔心家族沒落,兒子無人照顧,便請旨把妹妹選進了宮替她照顧兒子,所以陛下跟忠順親王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十分要好。

和順親王出自甄貴太妃膝下,甄貴妃以前寵冠後宮,只是年輕時為太皇太后所不喜,被打壓所以沒坐上皇后之位,後來先皇後去世,太皇太后也不在了,陛下本想立她為皇后的,可惜先皇后的娘家周家懷疑先皇後去世是甄家所害,又怕貴太妃做了皇后,以後陛下沒了立錐之地,因此便策劃了一場陰謀,就是如今所有人都不敢提的義忠親王逼宮案。」

這個史桁知道,以前看紅樓夢有寫過,根據原身記憶,義忠親王也是甄貴太妃所生:「聽說太上皇非常疼愛他,甚至讓他踩在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頭上,處處拿他當儲君培養,有傳言說陛下當時已經籌謀要廢太子,立義忠親王為太子了,可不知為何義忠親王突然就逼宮了,幸虧周家帶兵趕到才及時救駕,也因此甄貴太妃失寵,太上皇經過那次劫難之後狠狠生了一場大病,不得已將皇位禪讓給了陛下。」

史夫人點頭:「這一切都是周家的陰謀,他們當時控制了皇宮,逼著太上皇禪位的,後來太上皇的身體慢慢好了以後就開始後悔了,直言自己上了當,甄貴太妃也復寵了。

再加上陛下登基后不但對太上皇多有不孝,對於咱們這些世家也很看不慣,力盡所能的打壓,太上皇是個仁慈的人,就勸了陛下幾次,讓他給世家留些體面,可陛下不但不聽,還跟太上皇關係更加冷淡,太上皇因此便想重新擇立新君。」

史桁心有猜測:「想立和順王爺做皇帝?」

史夫人再次點頭:「和順親王也是出自士族,又有甄家在前面擋著,他擁護的同樣是世家,在太上皇的扶持下,除了陛下新扶持起來的那幾家,幾乎所有世家貴族全部倒向和順親王,支持他做新帝,可陛下登基這幾年已經逐漸掌控了一些朝臣,再加上還有周家輔佐,一時半刻根本撼動不得。

說起來咱們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以前義忠親王在的時候,他是個非常溫和、禮賢下士之人,朝中無人不稱讚,擁戴他的聲音可比陛下多多了,所以周家才會著急。

我們以為和順親王作為他的親弟弟,也跟他一樣賢德聖明,可誰知這幾年和順王爺的性子越發暴戾乖張,並且心狠手辣,誰要是稍有忤逆,很可能都活不到第二天,可之前因為跟陛下的矛盾,再加上陛下和太上皇爭權奪利,咱們這些世家早就和陛下之間沒有緩轉的餘地了,現在除了繼續幫和順親王奪位,咱們別無選擇啊。」

史桁腦袋轟隆一聲,猶如五雷轟頂,臉上血色盡失,他想起自己看過的書,最後四王八公全被抄家流放,肯定是當今陛下斗贏了,他還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萬一一輩子都回不去了,難道要陪著史家一起被流放?

不,他一點都不想,在宿舍里宋朝可沒少給他科普過,古代的流放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罪,且不說流放地條件有多艱苦,光一路上遭的罪都不一定能活到流放地,難道他穿越一次就為了替原身遭罪?

史桁不由打了個寒顫,史夫人還在一旁勸說著:「你別怪你父親,和順親王心眼小,最愛記仇,你這次救了忠順親王,甭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都不會放過你的,你父親提前罰了你就算給他交代了,和順親王也不好再過多追究。」

史夫人的話史桁全然沒放在心上,只一心想著自己該怎樣才能逃開這個結局。

在祠堂跪了三天,期間史鼐跟史樾也悄悄過來看了他一次,史樾雖然有些小心思,但也並非心狠手辣的小人,史桁又不動聲色的跟他們二人打探了一下,對這個時代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本還想實在不行就直接帶著史夫人一走了之,後來才發現根本行不通。

在這個時代,一個家族就是榮辱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他逃到天邊,可只要他身上還留著史家的血,就根本逃脫不了,除非得了聖眷,皇上親自出手保他,將他和史家分割開來。

忠順親王這次就是故意的,把史桁扔出來給和順親王添堵,損人利己,這是常乾的事兒,如果能就此挑撥開史家跟和順親王的關係,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皇上大體跟他也是同樣的想法,還真的專門召見了史桁,不管私底下再你死我活,但明面上到底是君臣,史鼐只能把史桁帶進宮。

當今皇上是個年輕的帝王,龍章鳳姿,身上已經隱隱有了帝王的威儀,只淡淡瞟一眼就能讓人緊張的低下頭,他對史桁倒是和顏悅色:「抬起頭來,朕瞧瞧。」

史桁心說: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麼好瞧的。

不過還是乖乖抬起頭,皇上目露讚許:「以前常聽史卿說嫡子愚鈍,今日一看言不符實嗎,如此聰慧的孩子,哪裡愚鈍了。」

史鼐急忙謝恩,二人你來我往客套了幾句,皇上又把目光轉向史桁,問他如今讀了什麼書?是打算家裡捐官還是考取功名等等,態度很是溫和,末了還賞賜了他不少東西,感謝他救了忠順親王。

從皇宮裡出來,史鼐還得去衙門先走了,讓他自己回家,史桁才剛坐上馬車,就又被忠順親王攔住去路:「史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本王還沒還呢,不如下來一起喝個酒?」

史桁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但又知道這是個比和順親王還混不吝的主兒,如果得罪了他恐怕自己日後別想好過了,只能不情不願點點頭。

也許是他被強迫的表情太過明顯,直接逗笑了忠順親王:「別這副表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史桁沒好氣:「如果能讓王爺就此放過我,你當我是個黃花大閨女也無妨。」

忠順親王又大笑起來,看向史桁的眼神興緻盎然起來:「你這人有意思,對本王的胃口,我還不能放過你了,今兒這頓酒一喝,咱倆以後就是兄弟了!」

史桁:去你媽的兄弟!

進了酒館,史桁忍不住了,拱手直接說道:「王爺,上次撞到您是我不對,在這兒向您賠罪,但我人微言輕,我母親在家裡又處境艱難,她只有我一個兒子,所以不管王爺是什麼目的,都請王爺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史桁只想好好念書,平平淡淡過日子,其他的不想摻和。」

忠順親王慢慢收起臉上不羈的笑容,目光探究的看著他:「你覺得有些事情是你不想摻和就能逃的過去嗎?你的身份從出生就註定了。」

史桁沒有說話,忠順親王拉著他坐下:「行了,就是喝頓酒,你至於這麼如臨大敵嗎!」

史桁苦笑,他今晚回去恐怕又少不得被史鼐罰一頓了:「我也很好奇,王爺您身份尊貴,為何非要揪著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放呢。」

忠順親王一邊給他倒酒,抬眸意味深長的笑看著他:「那你覺得本王有什麼目的?」

史桁當然不傻,這兩天他已經通過史鼐的口,得知了朝堂上一些局勢,現在的情況看似皇上慢慢掌控了上風,實則早已被逼到強弩之末,朝中一半兵權都在世家手裡。

其他的暫且不說,光南安王府掌控的西南大軍;還有守護京城的禁衛軍以及京都衛戍營,其中禁衛軍以前是賈府掌控,現在被移交給王子騰控制;衛戍營分為六營,其中兩營分別被東平王府和西寧王府掌控,還有一營在修國公和柳國公手裡。

可以說整個京城的守衛一半都在世家掌控中,還不說四王八公皆是帶兵出身,即便如今這些家族逐漸沒落了,但以前跟那些將士的舊日情誼仍然在,並且大軍中還有他們的人,別說皇上,就擱在史桁自己身上,光想想周圍都是太上皇的人,恐怕也得坐卧難安,恨不得將這些人除之後快。

心不在焉的跟忠順親王喝了頓酒回來,臨分別時,忠順親王突然拍著他的肩膀,頗有些誠意的說道:「平淡的日子不是逃避就可以的,你要學會擦亮眼睛,本王是真的覺著你合眼緣,才樂意給你個機會,你可別浪費了。」

機會,什麼機會?史桁躺在床上想了一夜,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惦記的?史家都已經開始沒落了,忠順親王到底看中了自己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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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恆心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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