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回到房裡脫下衣裳，發現身上的傷口因為陪和順親王游湖時，太綳著導致傷口又裂開滲血了，中衣粘在身上都幹了，好不容易撕扯下來，史桁也疼的滿頭大汗。

他氣惱又委屈的將紗布狠狠扔在地上，臉色陰鬱，從他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欺辱，他知道這是古代不能跟現代比，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都拚命壓抑自己，盡量也像個古人一樣不要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因為他改變不了環境只能改變自己，否則就只能被這個時代所抹殺。

可這不包括自己的命，今日和順親王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如果不是忠順親王恰好趕到，自己即便成為了老虎的盤中餐，頂多讓那個領路的下人為自己陪葬，也就算給史家交代了！

史桁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即便忍了他日後也一定會報復回去，今日和順親王竟敢如此對他，他還偏就要跟他對著干，他日定要把今日之辱還給他！

還有這個史家，他真的受夠了，一群只會拖後腿的累贅不說，還夥同和順親王眼睜睜看著他今日去送死，他不是古人，沒有愚孝的念頭，他想掙脫如牢籠般的史家，頭一次生出強烈的念頭：他得往上爬，爬到史家和和順親王都夠不到的位置，踩在他們的頭頂！

史桁晚上回來的晚，史夫人早早睡了，並不知道他受傷的事情，等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急忙跑到他的屋裡就是一頓大哭，史桁並沒告訴她真相，一來古代女人都視丈夫如天，如果知道丈夫為了討好和順親王，居然狠心送兒子去死，對史夫人來說無疑是天塌了；二來，雖然史夫人對兒子很疼愛，可史桁畢竟不是她真正的兒子，他無法全心全意的信任史夫人。

正在安慰史夫人，貼身伺候他的小廝瑞祥走進來，看了史夫人一眼欲言又止，這個小廝對主子倒是一心一意的忠誠，再加上性子靈活，史桁院子里唯一敢用的下人也只有他。

史桁找了個借口打發走史夫人，瑞祥才跑到他跟前小聲說道：「大爺，您知道嗎，聽說忠順親王被罰了！」

「為什麼？」

「過陣子不是太上皇的壽辰嗎，和順親王為討太上皇歡心，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兩隻大老虎做壽禮，太上皇早就聽說了，一直翹首以盼，結果今兒一早，和順親王說老虎被忠順親王給射殺了，太上皇就認為是忠順親王居心叵測，故意咒他早死，本來氣的要殺了忠順親王，皇上好不容易才攔住。

聽說太上皇又要降忠順親王的爵位，說他不忠不孝，不配他的封號，今日好多大臣都在上摺子彈劾忠順親王，還往他頭上栽贓了好多罪名，氣的皇上發了好大一通火，還發落了好幾個大臣，忠順親王為了不讓皇上為難，自己到宮裡主動請罪，就在太上皇的宮門前自請用刑，被內侍監那些太監給要了半條命呢。」

內侍監，本朝最臭名昭著的存在，是太上皇所成立，一開始本意是監視百官，後來太上皇寵信內侍監的大總管李辛，把皇宮以及皇親國戚所有用度開銷等等全由他們掌管，而且皇親國戚犯錯之後也是交到內侍監，裡面的太監陰狠毒辣，尤其以大總管李辛為最，因為當今皇上看不慣他們，所以跟皇上一派不和，這次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只怕忠順親王這次被折磨的很慘。

不管怎麼說，忠順親王這次都是為了救他性命，而且在太上皇面前也沒把他供出來，史桁於情於理都要承這個情，況且他想過了，既然要往上爬，並且不願意投靠和順親王，那就只剩下一條路：皇上。

目前忠順親王跟皇上想利用他，那他不介意相互利用，他們想拿自己做刀，但這把刀怎麼用得他自己說了算，他決不允許自己被用過之後直接棄掉。

史桁找到史夫人，問她要了幾樣名貴的藥材，又特意叮囑：「娘，不要走府里的賬。」

史夫人笑道：「就咱們府里都快被掏空了，哪還有什麼好東西能拿出來，你放心，這是娘嫁妝里的。」

史桁臉一紅，要知道在現代時，雖然他家裡有錢，但他早早就開始自己養活自己了，在大學基本就實現了財務自由，連房子都自己買了，沒想到一朝穿越到古代，一切都要從頭再來不說，這麼大了送點禮還得跟史夫人伸手要，想想真是羞愧，還是得趕緊掙銀子要緊，以後脫離史家總不好兩手空空吧。

「娘，您手裡的嫁妝以後別再給府里填了。」

史夫人點頭：「你放心，以後不會再填了，眼看你再過兩年就要及冠娶親了，你父親一心疼愛香姨娘母子，娘總得給你留些東西，萬一史家以後給了樾哥兒，你也好有個立世之本啊。」

這次史桁學聰明了，特意觀察了一下沒人跟蹤，才偷偷溜到忠順王府的后牆那，將藥材背在身上準備翻牆進去。

好巧不巧，他剛翻過牆頭就被一個下人發現了，嚇的史桁連忙報上家門，下人滿眼狐疑：「您當真是史家大爺？為何不走大門？」

「這……你去稟報你家王爺就知道了！」

下人也不敢胡亂處置了，將他推搡著去了忠順親王面前，忠順親王這次被打的很慘，只能趴在床上，看到他狼狽的進來還有心情哈哈大笑，結果不小心崩到了傷口，又齜牙咧嘴的嘶了幾聲，揮手把下人打發出去才打趣：「我說你堂堂一個世家子，怎麼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你以為我願意。」史桁沒好氣的解下包袱放在桌子上：「我這是為自己的小命著想，都怪你，要不是你之前坑我，我也不至於這麼倒霉，你這就叫損人不利己！」

忠順親王搖搖頭：「我說你這傢伙真是不識好人心，本王是在救你的命，你以為老五是什麼好主子？跟著他有什麼好前途？我告訴你，老五那人最忘恩負義，喜歡翻臉不認人，就拿這次來說，你真以為沒他的示意，你能跑到老虎的地界？老五這人陰著呢，指不定你怎麼得罪他了，他那種人你就算掏心掏肺對他，可只要有一點兒不順他的心思，他就能毫不猶豫抹殺你所有的好，直接要了你的命！」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樣的人？」

忠順親王笑道：「跟著本王，有本王的肉吃就絕對少不了你的肉湯喝，本王跟老五可不一樣，小史桁，本王是真心覺得你合眼緣，要不要考慮一下跟著本王混，保准你將來前途一片大好。」

史桁當然不信他的話，不過卻只笑了笑沒說什麼，忠順親王見他態度有所鬆動，眼睛微微一亮，也顧不得身上疼痛微微轉著身子面向他，更加賣力的遊說：「我聽說你父親寵愛庶子卻不喜嫡子，還聽說你父親一直想給庶子上玉碟，甚至就連拜師也只想到庶子，你這麼大了，連個正經的書院都沒上過，以後怎麼參加科考？萬一你父親把世子位給了史樾，你又沒功名又沒襲爵，日後該如何生存？」

史桁沉默下來，本朝已經有了科考制，但參加科考前是需要書院的院士寫推舉信的，不進書院根本連科考的資格都沒有，想進朝堂除了科考，還有一條路是家裡捐官或者世家可以幫忙舉薦，這條路更容易，如今朝堂上大部分甚至都是世家舉薦，但史鼐肯定會把家裡唯一的名額留給史樾，不可能給自己的，也就是說他想進朝堂，卻無路可走。

「本王可以幫你。」

史桁猛地抬起頭，看到忠順親王一臉認真，他不明白的問道：「王爺為何非要看中我，您應該聽說過史家嫡子平庸無能，不及庶子半分聰敏。」

忠順親王諷刺的大笑：「巧了，本王從小也被人說是荒誕不羈、朽木不可雕，就當咱們二人同為天涯淪落人，惺惺相惜吧。」

史桁站起身，拱手說道：「我很感激王爺給我的機會，但有幾句話我必須說在前頭：王爺想要的我日後不一定給的起，即便給的起，可我亦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觸碰了底線，史桁哪怕死也絕不從命。」

忠順親王的眼中反而露出一絲欣賞，若史桁剛才聽到他給的好處迫不及待表忠心或者接受了，他反倒要覺得失望：「那就等到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