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瓦哭哭
夢中是溫暖的貓咪。
貓貓掉了很多的毛,帕瓦的頭髮、衣服上粘的到處都是細軟貓毛。她毫不在意,抱住貓咪深吸了一口。
「貓咪的味道!」她躺在夢中溫暖柔軟的大床上,羽白色的床彷彿無邊無際,連接著白色的天空,無論她怎麼打滾都跌不到地上去。
「真舒服啊。」在這遼闊而純潔的白色中,一道略熟悉的聲音響起。
抱著貓咪打滾的帕瓦一愣,是誰的聲音?
「是我,你的記憶看來還沒有我的好,下午和秋去吃了我家的食物哦。」清水守真自報家門,她說話很溫柔。
她金色的身影慢慢浮現在空中,仍舊是透明的,只是一層淺淺的金光。
帕瓦揉了揉眼睛,「本大爺為啥夢見你了?」
「不,你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夢見我的吧,是我來找你了。」
帕瓦臉色忽然變了,警惕地問:「你、你什麼意思?」
欸?清水守真還沒有說明來意,沒想到這個出場已經達成了一部分目的。她笑笑,「我可以入侵別人的精神,稍微影響一點別人的意識,現在就是以這種方式來找你了,你知道我是惡魔,對吧?」
「知道又怎麼樣!」
帕瓦強裝兇惡的樣子在清水守真的眼中看起來十分有趣。「我需要保證你不會亂說,比如對公安那群人。我想身為惡魔的身份遲早要被發現,畢竟這裡是東京,但最好不要這麼早,不是現在。」
她緩緩搖頭,金色的眼眸卻一直盯著拍帕瓦不轉移。
帕瓦不信,扯起嘴角笑,「這裡是夢,你傷害不到我的。」
「親愛的帕瓦。」清水守真溫和地稱呼帕瓦,她今天心情不錯,願意跟笨蛋多說說話。
「我說了,我具有塑造的能力。」清水守真貼近她,親昵地用透明金光組成的手指指向帕瓦的腦袋,「也就是說,你腦袋裡的東西會被我改變。」
「哈!」帕瓦卻突然囂張地笑起來,她晃悠腦袋抱著貓咪打了個滾遠離清水守真的手指,「那本大爺才不怕你,他們說我沒腦子,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哈哈……」清水輕笑,這傢伙真是笨到有些可愛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不得了的能力。
「具體點說吧,不然似乎你不會聽懂。我想問,你最害怕什麼?」
帕瓦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貓蜷縮起來,一雙獨特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清水守真。緊接著無邊而夢幻的羽白色憑空伸出一道道冰冷的鎖鏈,某個方向的一片區域從白逐漸變成肉粉色。然後,一個紅髮女人的畫像出現在在上面。
異象突生,清水守真抬頭,她的嘴角微微仍笑著,那在帕瓦腦中製造出的虛幻畫像中,紅髮女人也微微笑著,眼眸如神秘深淵,兩雙眼睛就這麼對視上。
「是她啊,果然在東京。」她的笑容擴大,斂眉垂眼問帕瓦:「這是你們的誰?」
「瑪奇瑪是……領導,上司,發布指令的人……」夢中的一切景象並不是帕瓦做出的改動,她有些害怕了,總覺得……自己好像待宰的人類一樣。
這個味道,沒有了咖啡和巧克力的苦澀味道遮掩……帕瓦想起來了,「你是在那個著火大樓的惡魔!」
清水點頭,「記性還是不錯嘛,下次誰說你沒腦子,我會替你出頭的。」
「謝、謝謝嗷。」帕瓦壓抑不住得意的嘴角,用手指蹭了蹭鼻子。
「所以如果你到處說我的身份,破壞我的事,任何事。我會讓你忘記你最愛的——」沒有預警瞬間翻臉的清水指向她手中的貓,然後又抬眼看已經佔據大半邊天的肉粉色,瑪奇瑪的陰影正向更多的地方覆蓋。
「只能記得瑪奇瑪。」
帕瓦愣住,她的大腦想象不出這種災難究竟有多可怕,然而又聽到清水嘀咕:「貓貓是不是還不夠嚴重啊……」
她看了看這張無邊大床,偏頭笑道:「那就剝奪你腦中另外的一些東西吧。比如與他人共度的生活,從別人手中的到的饋贈,目前所擁有溫暖的一切。」
清水守真看起來絲毫不像開玩笑,帕瓦張大嘴巴,想要強裝不害怕,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
除了貓咪,還有對自己而言在意的嗎?
有的吧。
床是電次為自己扛進房間的,被子枕頭是秋親手換洗的,要是都沒有了……可她需要這些。
「不……我不會說的,不要讓我不記得。」帕瓦抱著貓咪蜷縮在柔軟的床上,她喜歡床和被子,都能夠讓她有溫暖的感覺,竟然害怕到流下了眼淚。
真可憐。致使她如此可憐的罪魁禍首默默離開,清水感覺這魔人好像具有感情了。
倒不是指對貓咪這種小寵物的感情,嗯……是要長出真正的心臟了嗎?
惡魔成為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
清水給自己手頭製作的這杯咖啡做完造型後放下粉篩,她拿起餐單端詳,發現只有兩杯咖啡還沒上,就說:「我端過去吧,正好去打個招呼。」
「好的。」阿格尼把自己做好的那杯小心放在托盤上,他現在已經不會因此緊張到失去意識了。
剛掀開帘子,清水守真就發現製作咖啡時一直集中在身後的視線變得更加明顯,她知道是早川秋的眼神。
沒有必要特意去感受,自己顫動不停的手指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杯美式拿鐵,一杯意式濃縮。」清水把兩杯咖啡放在了桌子上,一隻來自女人的手首先把那杯意式濃縮拿到自己面前。
姬野要的意式濃縮啊,那拿鐵就是秋要的了,有點意外。
桌上的盤子讓清水不得不感嘆電次和帕瓦的胃口真可怕啊,她讓兼職生把空了的盤子收走,並囑咐再任意上四份吃的過來,其中兩份直接放門外地上,有人會吃。做完一切,清水回身發現拿鐵還在她放到桌上的位置。
早川秋沒有動作,見他愣愣地看向自己,她用眼神示意那杯拿鐵,說:「現在喝的話可以充分享受奶泡的香甜哦,還以為秋會只點杯美式。」
「店長,只剩下抹茶酥粒奶油麵包可以嗎?」兼職生從后廚跑回來隔了幾步在她身後問。
「欸,應該都可以——?」清水說著話正要轉身,微晃起的右手卻被一把抓住。她只好回頭,輕聲問:「嗯?秋,怎麼了嗎?」
早川秋斟酌著用詞,問:「最近,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呢?清水守真不解,她站在這裡不太好。幸好現在沒什麼客人,乾脆用騰出的另一隻手拉過一隻椅子坐到了早川秋的身邊。
在她落座的瞬間,早川秋像是被上了彈簧的玩具,身板一下子立了起來。
她問:「怎麼了?」
清水守真公然摸魚的行為被井上、尤達她們看得很清楚,但是都沒有去打擾。井上欣慰地想無論什麼傷害,有中意的人在身邊陪著或許會好很多。尤達則是猜測她看起來和人類的關係明明還不錯啊,應該不會再悶頭哭好幾天了。
「清水小姐最近遇到煩惱的事了嗎?」
「沒有。」
面對早川秋的問題,清水守真回答得很快,把他後續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踏進店裡后一直在等待清水守真踏著輕盈的腳步向自己走來,因此一直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就算姬野前輩捂著臉說「這樣很像變態啊」之類的話,他還是忍不住。
可是見到的清水小姐為什麼會是這樣,惡魔的自愈能力很強,她是不是一直為某事傷心而哭泣才會保持這種模樣直到現在?
距離上一次見面是在幾天前,那清水小姐為了某件足以讓她落淚的事又哭泣了多久呢?早川秋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難道是因為髮型嗎?」姬野送咖啡的手忽然停下,她猜測出聲。「因為這件事能哭這麼久啊。」她咋舌,這是哪裡的大小姐,不太像是惡魔。但轉念一想,惡魔什麼類型的都有,也不奇怪。
姬野挑挑眉把咖啡送進嘴裡,然後被深烘焙咖啡豆的焦糊苦味侵佔了口腔。她小小的反胃了一下,努力吞下以後無力地靠向旁邊的電次。
電次轉頭帶來一股奶油香,粘得滿臉都是奶油,他炫耀手裡的麵包。「前輩前輩,奶油麵包好好吃!」
「分給我一半,嘔、快,給我奶油多的部分。」姬野感覺苦味進了腦袋裡,整個頭都發暈。
「才不要!」電次嚴詞拒絕,誓死捍衛自己的美味食物。
「你這傢伙太小氣啦!虧我還說送你舌吻。」
電次緊揣著食物的手微微一頓,是有這麼一回事來著……
什麼意思?清水守真最近這幾天都沒想起髮型災難,她大概就是註定沒辦法擁有一頭漂亮的黑髮。又見姬野和電次那邊的吵鬧,連忙喊兼職生多拿點麵包,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
這隻手她很熟悉,無論是小時候的被她握在手裡一起牽著走路,還是成長為現在這隻骨節分明、白皙卻帶有細小傷痕的、緊緊擁抱過自己的手。
手指尖輕輕觸碰到微涼的細膩皮膚,被電了似的一顫,然後實實在在地落在了微紅的眼尾處。
「原來是說這個嗎?」,清水守真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