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莉莉猶豫了一下，又繼續問道：「……我可以叫你傑克嗎？」

莉莉小動物般的直覺告訴她，火柴馬龍是個戒心很強，藏著很多秘密的好人。莉莉不喜歡探究別人的小秘密，但她卻難得地對火柴馬龍有些好奇。

火柴馬龍無疑是個好人，不過他自己似乎不這麼認為，可莉莉卻總能感受到他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和壓抑又沉重的情感，然而再仔細看看，好像又是錯覺。

馬龍先生也許有十分複雜的過往和坎坷的經歷，莉莉從來沒見過如此矛盾的人。

而且，火柴馬龍算是莉莉來到哥譚之後莫名其妙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他對莉莉而言是個新奇又特別的存在。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莉莉。」她又補充了一句。

布魯斯感到有點驚訝。

按照調查中莉莉·帕克頗有些被動的性格，她肯主動伸出橄欖枝真是十分難得。但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莉莉·帕克似乎有種奇怪的直覺，她潛意識裡好像一直有把標尺，總能準確區分好意與惡意。克拉倫斯與安德森無論表現得如何和善，帕克博士似乎總對他們存有一絲防備。雖然這種防備她自己都未曾察覺，但她確實有意無意和克拉倫斯保持一定的距離。

克拉倫斯·格倫博士是有問題的，蝙蝠俠十分確定這一點。但格倫博士背後的人物是否是霍金斯科技集團，這一點其實尚待調查。

或許連霍金斯集團的人都沒有發現，他們最為看重的格倫博士和安德森，並不是真正忠於他們。

如果不是格倫博士在哥譚建了個實驗室，他恐怕還真沒辦法發現這一點。

越來越多的細節似乎都在告訴布魯斯，莉莉·帕克十有八九是被騙來哥譚的，真正有問題的人是克拉倫斯·格倫。

最麻煩的事情是，莉莉·帕克很可能有危險。

安德森·懷特從十年前就開始擔任克拉倫斯·格倫的助手，格倫博士的每一個實驗他都有參與，安德森對莉莉的態度其實很能反應克拉倫斯·格倫對帕克博士的真實態度。

傲慢、輕視，以及今天的遷怒。

以前他們大概掩飾得很好，但布魯斯猜測他們準備了很久的、關於莉莉·帕克的某個小計劃恐怕失敗了——以至於今天安德森·懷特和克拉倫斯·格倫終於還是沒能掩飾住自己的焦躁。

至於他們針對莉莉·帕克的小計劃到底是什麼，今晚他會仔細調查一下安德森·懷特名下位於哥譚郊區某處房產的地下室。

雖說蝙蝠俠暫時排除掉了莉莉的嫌疑，但圍繞著莉莉·帕克的小秘密似乎越來越多了。

不管怎麼樣，蝙蝠俠會調查清楚的。

布魯斯低頭看著帕克博士期待的眼神，笑著點頭說道：「當然，莉莉，你可以叫我傑克。」

借著路燈的光芒，莉莉看清了馬龍先生臉上的笑意，她也高興地笑了。

再走不遠就是她的住所。

最近一周的哥譚正值雨季，莉莉突然感覺有雨點滴在臉上。

她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擦掉臉上的水珠：「唔……下雨了。傑克，要去我家坐一會嗎？拿把傘再走，正好我昨天做了紅棗核桃麵包和曲奇，要不要試試看？」既然已經是朋友，莉莉覺得讓送她回家的朋友淋雨回去似乎不太合適。

……這其實有些不合適吧？布魯斯很想揪著帕克博士的耳朵教訓她一頓，這姑娘莽莽撞撞地被人騙來哥譚，居然還如此沒有戒心！

他們真的認識沒多久——甚至今天才互相交換名字，而莉莉·帕克就敢邀請一個陌生男人去她家裡！莉莉·帕克甚至知道他是個剛剛『改邪歸正』沒多久的底層小反派！

這姑娘到底怎麼長這麼大的？她從來沒被人騙過嗎？

雖然蝙蝠俠一直關注帕克博士，但莉莉此前的活動一直在紐約和洛杉磯，從來沒有進入過哥譚的範圍，也從來沒做過壞事。因此他的資料並沒有詳細到莉莉·帕克生平的每一件事。

布魯斯不知道，他真的猜中了某個事實。

莉莉·帕克的確從來沒有被人騙過。上學的時候，曾有看上去很可怕的學姐找莉莉借錢，但那位學姐第二天就把錢還給她了；也有人高馬大的橄欖球隊隊長攔過她的路，但那人第二天之後就轉學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在莉莉面前；當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研究員時，最煩燥的就是有人亂翻她的辦公室，但她的實驗數據從來沒有丟失過，想要的實驗設備和資金也總有人在合適的時候送上門。

布魯斯在莉莉期待的視線中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趁機去看看。之前因為莉莉的電氣鼠暴露了蝙蝠洞，布魯斯謹慎地選擇不繼續調查莉莉，而是先去調查實驗室和克拉倫斯·格倫。

今天終於有機會了，他當然能不會錯過。

「如果還能有一杯熱茶就好了，今天的天氣實在有點冷。」布魯斯說道。

「當然有！」莉莉很開心。

公寓是學校提供給莉莉的，是裝修很簡潔的單身公寓。布魯斯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周圍的痕迹。房間很整齊，卧室的門也開著，這姑娘是真的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梳妝台上寥寥兩隻口紅，色號看上去都是十分低調自然的那種。莉莉·帕克平時幾乎不怎麼喜歡打扮自己。衣服很簡單，頭髮也是自然卷，完全不關心時尚和流行。

布魯斯嘆了口氣，恐怕他對口紅色號和時尚品牌的了解都比莉莉·帕克多。

廚房有經常使用的痕迹，莉莉·帕克正從廚房裡端出來一碟曲奇和一壺紅茶。

莉莉把熱茶塞進火柴馬龍手中：「要試試我的曲奇嗎？」

布魯斯道謝，然後拿了一塊放進嘴裡。

味道確實不錯，和那天早上的三明治一樣，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他一邊和莉莉聊天一邊繼續觀察這間屋子。

普通的家用電器、擦拭得十分乾淨的茶几、沒有裝飾的普通日光燈，蝙蝠俠的眼神聚焦在天花板的某個角落。

監聽器。

布魯斯的臉色沉了下來。

有人在監視莉莉·帕克，雖然這是早有預料的事，但他以為憑莉莉的手段，應該是可以避免這些的。但她心大得完全不去檢測嗎？

正在監聽的人是誰？是克拉倫斯·格倫還是霍金斯科技？或者是上次搶劫的人？

上次的搶劫的確是早有預謀。動手的人雖然是哥譚人，但蝙蝠俠查到他在搶劫莉莉·帕克之前，曾見過一個看不清面孔的人。

那人讓搶劫犯衣兜里多了一大筆錢，而對方的目的似乎就是莉莉·帕克手中的實驗數據。塞錢的人沒有露面，行蹤不定，似乎只出現了一次，然後就消失在了哥譚。

「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莉莉？」布魯斯帶著微笑問道。他需要通知蝙蝠洞，讓紅羅賓再排查一遍莉莉·帕克周圍的住戶和附近的監控。

「當然，在那邊。」莉莉指了個方向。

布魯斯起身道謝，準備走進洗手間。

莉莉拿起桌上的茶壺。

就在此時，窗外突然翻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布魯斯每天都能聽到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莉莉·帕克，我的蝙蝠鼠沒電了！」

火柴馬龍的藍眼睛隔著多米諾面具和羅賓的綠眼睛直勾勾地對上。

蝙蝠俠的視線在羅賓臉上停留了兩秒鐘，最後移動到羅賓手中的小老鼠上。

布魯斯：？？？

達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