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嘛,事情就是這樣。」夜斗蹲在地上,兩手無聊地揪著草皮,毫無誠意地邀請著嚴勝:「我的情況你也差不多都清楚了,沒有神器,我可能沒辦法戰勝那個氣息古怪的黑漆漆…」
換作平日,嚴勝心中猶豫一番,說不定也就去了。
畢竟,哪個強者能不嚮往一個未知的境界呢?
但是……
「不行。」在青年驟然變化的眼神下,他淡淡道:「我現在正在執行家族任務。」
他不能把柱間牽扯進來。
既是不能,也是不想。縱然柱間多次踩在他的理智底線上蹦躂,行事不靠譜……但無可否認的是,他與柱間、扉間、以及用千手直子的性命交換的板間,都是此世再親密不過的親生兄弟。
誠如夜斗所說,他沒有趁手的神器,就像失去了慣用的右臂。
但那又如何,他不相信,隨隨便便從哪裡冒出來的阿貓阿狗,也能從神明的手中搶東西,甚至還能全身而退。
夜斗:其實我沒了神器真的是戰五渣QAQ
嚴勝手上連他自己也不知功力幾何的底牌,真到危及性命之時,他大可放手一搏。
但是里裡外外都毫無疑問是純種人類的千手柱間不行。
他沒有萬全的把握。
「瓦間?大哥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動身。」
柱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嚴勝眼神一凜,不用他提醒,夜斗轉眼就沒了蹤影。等到柱間穿過半人高的草叢,視野開闊之時——他心心念念的瓦間正孤零零地站著,默默眺望遠方。
是想念家裡了嗎?柱間啞然失笑。
這倒也難怪……瓦間還不滿四歲,但像瓦間這樣的,還只是族內第一例。
他是指,五歲以下就外出執行任務。
他們千手一向人口繁茂,身體素質遠超同齡人一大截,下至孩童上至老嫗,個個都是近身作戰的好手。所以哪怕是足以動搖根基的跨國戰爭,他們也能在戰後以極快的速度休養生息。
所以,根本不存在瓦間這種「豬養到一半就急需出欄」的先例。
父親會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
柱間一路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嚴勝倒也樂得清閑。
直到——
二人停在小鎮前,嚴勝抬頭,「百焰鎮」的三字牌匾正高高掛在半空。
「啊,到了…大哥去補充一些補給。瓦間可以在這兒附近轉轉,但是不能跑遠了哦。」柱間叮囑了幾句,又在嚴勝疑惑的眼神中,從全身各處掏出數枚硬幣,然後獻寶似的示意嚴勝伸出手掌。
「這些是我偷偷攢的,就連扉間也不知道。機會難得,去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吧。」
說完,柱間的蘑菇頭在空氣里甩出一個瀟洒流暢的弧度,頭也不回地朝著城裡走去。
一路尾隨、等柱間走後才在嚴勝的眼神下走出森林的夜斗目不轉睛:「可惡……真羨慕啊你這傢伙。不用上樹抓貓、下河撈自行車、趴在地上修輪胎、給中年男人修浴缸……什麼事都不幹,就有親愛的兄長大人把錢放在手中什麼的,簡直不要太爽辣!」
嚴勝不是很明白這些話的含義,但根據夜斗的語氣,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嚴勝: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真的會有人沒有自己的兄弟嗎?
見眼前比消防栓高不了多少的孩童一臉「搞不懂你又在鬧什麼」的表情,夜斗的嘴角流出可疑的紅色液體,表情誇張地跪倒在地。
嚴勝:「……別鬧了,不是要找人嗎?現在大哥還沒回來,我可以幫你。」
「可惡的凡爾賽小鬼……哼哼,等著接受來自大宇宙的惡意吧…在此之前,夜斗大神一定要讓你痛哭流涕匍匐在……!?」
瞬間,上一秒還大力拽嚴勝褲腳的夜斗變了臉色。
「那傢伙的氣息……就在附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快進城!成敗在此一舉了小瓦間!」
「……」
「算了,你跑得太慢了,快上來!」
「……要背。」
「你他…煩死了!」
嚴勝:奇恥大辱!
……………………
宇智波泉奈的心情很好。
自從母親大人過世后,這樣好的心情,還是第一次。
畢竟——
他們兄弟久違地一起外出,還帶上了從未出過族地的幼弟。
他在心中嘆息一聲,感到一絲遺憾——如果是昨天來就好了。
這時,一隻軟乎乎的小手觸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宇智波泉奈低頭看去,卻見他方才還在心底念叨的孩子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奶娃娃的眼睛是和宇智波一脈相承的墨黑,發色卻是少見的深棕偏紅。
被人面無表情地盯著,宇智波泉奈卻並不感覺心中發毛,反而有種,奇異的直覺。
——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聯繫,從彼此的血緣中呼喚著。
「別擔心了,歌。」話一出口,身旁的宇智波斑便狀若不經意地瞥向他。
像是提前預料到兩位兄長接下來的言行舉止,即便被叫錯了名字,孩童只是搖搖頭,眼含真誠。
「不用在意,我很喜歡『歌』這個名字,斑兄長,泉奈兄長。」
上下兩排牙齒輕觸,舌尖與上顎一觸及離,孩童默默在口中咀嚼這兩個音節。
他確實沒有騙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名字。
看著他臉上不似作偽的真摯,宇智波斑的心軟成一灘,又悶又酸。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容置疑地說道:「不要再犯,泉奈。」
長兄如父,他頭上還有一個龍也哥,但好歹也算半個「父」。
他當然知道泉奈是怎樣的好孩子,但他同時也知道,身為他們最小的弟弟,那孩子才是最被人忽視的那個。
光在腦子裡面想象一下幼弟的心情,宇智波斑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即便是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訓斥,對愛弟如命的宇智波斑來說,也算是一次壯舉。
今年剛滿八歲的宇智波斑眼下已經出現了細細的紋路,給人一種少年老成感。偏偏他還留著一頭倒長不長的黑色刺蝟頭,髮絲光滑油亮,桀驁不馴地朝各自的方向支棱著。
總的來說,小小年紀,就像被生活強行磨平了一些稜角。
宇智波泉奈吐了吐舌頭,「斑哥,是我不好。」他一揮衣袖,讓其和那隻小手分離開來,而後用自己同樣不算大的手掌包住孩子的手。
身著黑色羽織的小蘿蔔頭驚訝望去,宇智波泉奈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加快了步伐。
他腦後的一截短短的辮子在空中肆意起伏。
「對不起啦,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