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世界（6）（下章入V）
虞糾好像突然做起了一個奇幻而漫長的夢。
世界混沌，宇宙斑斕，星辰暗淡。
無數流光溢彩的世界碎片在他身邊環繞流轉著......
那些星光閃爍的一片片碎片都彷彿擁有著生命，有自己的思維與意識，它們時而扭曲，時而清晰可見，時而又變得模糊不清......
而他就這麼漂浮在虛空之中，彷彿深深地與這片混沌黑暗交融，交織，融為一體，不可分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十萬年，也許是更久更久......
一片又一片的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在黑暗混沌之中乍然亮起，一點一滴如同淅淅瀝瀝的雨水一般的星輝落在他的身上。
他第一次有了動作，伸出了手去觸碰那明亮的光輝。
如月光一般潔白的指尖在光輝的照耀下愈發剔透冷白，泛起迷人而柔和的色澤。
四周卻是無窮無盡，永痕無垠的黑暗與混沌。
神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有些壓抑的情緒。
【神明，你感受到孤獨了嗎？】一直陪伴他出生的伴生神器，形態為古老書籍的[法則]突然出聲問他。
它的聲音虛幻而空靈，模糊不清又清晰可見，空蕩蕩的。
恍若來自亘古時空之中，帶著些許悠久的神秘與古老，彷彿從遙遠而漫長的時光長河裡傳遞出來。
「孤獨，是什麼？」
神明懵懂地抬起那雙如清冷皎潔的月亮的純白色眼眸。
他的眼眸如雲霧一般飄渺，猶如隔了一層淺淺的輕紗，朦朧，虛幻，又讓人看不真切。
法則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它停頓了許久，久到神明以為它不會再回答的時候，又輕輕回答道。
【當你開始想要其他存在的陪伴的時候，你就已經感受到了孤獨。】
神明微微垂下眼帘，純白細長的睫毛微動，恍若初雪般純白無暇。
他輕輕伸出修長如雪的指尖去撫摸著[法則]封面的奇異陸離的紋路。
[法則]在他冰冷的觸碰下卻忽然變得通紅，那本厚重古老的書籍顫抖著，想要躲避神明的觸碰。
它頓時惱羞成怒起來。
【你別隨便動手動腳啊。】
神明的眼底彷彿出現了一絲絲清淡如浮雲的笑意，仔細一看又瞬間消失不見。
他的神色依舊清清冷冷，紅唇微動。
「你說得對，或許我真的需要另一個存在的陪伴。」
可他在這黑暗混沌與各個世界碎片交錯之中，他創造了不少生物，也看遍了各個世界的世間百態。
無論是善良聖潔的天使，單純美好的精靈，黑暗扭曲的惡魔，平庸又複雜的人類......
他都並不需要他們的陪伴......
[法則]對他的想法並不感到意外。
神明終究是神明，高高在上，淡漠地看著世間的一切，即使感到孤獨，他也並不會選擇那些不被他放在眼裡的存在。
唯一能夠陪伴神明的只有他自己。
在這一刻。
神明與法則的想法完美重疊。
他輕輕揚了揚唇角，純白的長發如冰雪一般冰冷雪白的髮絲在虛空中緩緩飄蕩，眸光淡淡，疏離又平靜。
他欣長的身軀上忽然閃爍出耀眼明亮的純白色光芒。
如同一輪白色太陽，光芒刺目璀璨，將整個混沌深淵都照亮，恍如白晝一般。
一道純白色光柱猛地衝天而起，無數世間碎片開始晃動。
神明的身邊漸漸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一個男人緊閉著雙眼，漆黑如墨的長發/漂浮在身後，那張完美無瑕的容顏與神明有些相似，卻更加凌厲和陰戾。
他穿著一身漆黑復古的寬袖長袍，神色冷酷而黑暗，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雙詭譎的眼眸彷彿印著深深的黑暗，卻又透著光怪陸離的斑斕和神秘，無數瑰麗的色彩在他眼中閃爍，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半晌。
神明控制著這個身體緩緩抬眸。
透過這個新分割出來的分/身，他看到了那全身純白聖潔的自己，又在自己那清澈飄渺的霧白色眼眸中清楚地看到了滿身漆黑的分/身。
他感到意外和茫然。
「為什麼他會是黑暗？」
明明自己的力量是屬性大部分是光明才對。
[法則]無奈說道：【這世界本來就該光暗持平才對，你因為不喜歡黑暗屬性，一直使用著光明，法則自然不會允許......】
當然，它口中的法則並不是指它自己，它其實是法則的意識，但很多時候法則的規則並不是受它控制的。
所以，神明之前也不得不受到規則制約，創造了不少種族。
但這次，他確實是自己想要創造一個陪伴自己的存在，又被法則擺了一道。
神明並不意外，世間的一切運轉都可能是命運與法則的安排。
但他依舊感到了被規則控制的壓抑與些微的怒意。
神明冷漠地抬眸，清清冷冷的純白色如白雪的眼眸毫不避讓地對上了那雙斑斕詭譎的眼瞳。
那個彷彿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分/身卻露出了一個與他截然相反的充滿詭異綺麗的微笑。
那雙如同混沌深淵一般斑斕詭異的眼睛里彷彿有無數的瞳仁，如同蟲類的複眼一般。
看似漆黑卻又透著奇異的無數顏色的光澤，像是有無數只五顏六色的扭曲的小蟲和漩渦在其中蠕動和蔓延，那成千上萬的瞳仁也隨著那些漩渦的扭曲和蔓延不斷變換著形狀......
分/身卻突然不受他控制地勾起猩紅如血的唇，微微張口，用一種空靈而恐怖的聲音呼喚他。
「虞糾......」
......
虞糾驟然從夢中驚醒，臉色刷得蒼白，一股寒意從尾椎骨升起，一瞬間蔓延至全身。
夢中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劇烈晃動，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晰。
可是——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雙詭異恐怖的眼睛和那一聲冰冷而恐怖的「虞糾」。
那恐怕並不完全是他失去的記憶，虞糾只是他現在人類身份的名字。
那個神明第一個創造的分/身，恐怕早已清楚他的到來，還故意入侵了他的夢境.....
虞糾面無表情，只是原本就白的臉色愈發慘白，他其實有些被嚇到了，卻強撐著站直在原地。
他剛抬眸看向四周，一片漆黑，純黑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這裡是......哪裡？
下一刻。
虞糾只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感陡然襲來。
他整個人都驀地被一股巨大力量騰空拉了起來。
一條條粘稠詭異的黑色觸手忽然從地面蔓延到空中。
它們迅速地扭曲著形態，不斷伸展延長，將虞糾的身體纏繞在中間。
虞糾只覺得渾身上下無數根細小粘膩的觸手像無數條黑蛇一般纏繞上來，讓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那種冰冷、麻痹又曖、狎昵的感覺。
那些細長粘膩的漆黑觸手就好像是有生命力一樣，緊緊地纏住他的脖子，纏住他的手臂，又纏住了他的雙腿。
最後。
那些漆黑的濕黏黏的觸手全部都攀附到他纖瘦的身體上，死死地貼著他每一寸的肌膚，一絲一縷都不肯鬆懈地到處肆虐、流連、啃咬。
少年臉上逐漸浮現出淡淡的痛楚之色，纖細白皙的脖頸驀地被那詭異的觸手兇狠地纏繞拉扯。
他被迫仰起頭，卻看見了天空中驟然出現了成千上萬輪『月亮』。
那些月亮恍若無數個蟲子的瞳仁，陰沉黑暗又色彩斑斕，瑰麗而恐怖。
慘白的光芒照在少年精緻美麗的面容上，將他臉頰映襯的更加慘白。
他眼中的波動愈發明顯。
「你是剛剛夢裡的那個傢伙......」
孤獨了許久的神明所創造的第一個馬甲......
囈語一般的詭異的輕笑聲彷彿貼著他的耳側響起。
空靈、模糊、恐怖又詭譎......
「真是傻的可愛啊，本體。」
「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讓兩個被污染的分/身重新與你建立聯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