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雲峰閣坐落在玉虛宮地勢最高的積雲峰上，積雲峰是座孤峰，四面懸空，三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只有一面地勢稍緩，通往玉虛宮主殿。
大片的雪松林將雲峰閣隔絕在玉虛宮主體建築外，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孤高凌然矗立於雪山之巔。
俯覽群山，傲視眾生。
楚淮把小錦帶到雲峰閣下，指著雲峰頂端幾乎半隱在天際雲霧中的白玉樓宇道，「夫人，那是天尊的寢宮，不可亂闖，你就在這下面玩會兒。」
小錦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楚淮，覺得這個道長有些奇怪。
她本來很聽話的在客房裡待著，她答應相公，絕不亂跑。
是楚淮說沒關係，小錦才跟著他出來。
可是他一路心事重重的將她帶來這空中閣樓下面，又叮囑她不要亂跑。
「楚道長，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小錦環視四周，除了大片雪松就是雲霧繚繞的懸崖。一片白茫茫，還飄著雪花。
除了那清冽的氣息讓她莫名熟悉外，實在沒看出有什麼好玩的。
「夫人不是喜歡雪嗎？這裡雪最厚。」楚淮勉強編了個理由，「夫人可以在這裡堆雪人。」
楚淮也不知道師尊讓他把帝君夫人帶來師祖寢宮做什麼，但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帝君夫人一看就是個沒心眼的，楚淮心中不忍，又不能違背師命，只能暗中提點她幾句。
「雪人？」小錦眼中一亮，似乎挺有意思的。
然後，她就開始堆雪人。
楚淮在旁邊看了會兒，趁著小錦沒注意，慢慢後退，藏身雪松林中，再從雪松林另一邊悄悄離開雲峰閣。
小錦沉迷玩雪，她堆了一個高高的雪人，又在雪人旁邊堆了一條跳躍起來的鯉魚，雪人的手摸在鯉魚的腦袋上。
小錦玩的入迷，根本沒注意楚淮什麼時候不見了。
燃燈悄悄從雪松林中走出來，盯著玩雪的小錦，眼中閃過冷意。
清雲殿那邊，師尊和紫薇帝君昊天大帝的棋局已經散場，師尊正往這邊走來。
他要在師尊來之前，把這小魚妖弄進雲峰閣里。
等到師尊發現小魚妖擅闖他的寢宮禁地，必定一怒之下，當場把這小魚妖趕出玉虛宮。到時候看紫薇帝君還有什麼話說。
小錦沉迷堆雪人，她第一次堆，堆得很粗糙，雪人只有個大概模樣，五官都沒有，她就在雪人的臉寫了相公兩個字，在雪魚的頭上寫了個魚。
寫完，突然反應過來，我怎麼會寫字了？
腦海里模模糊糊的閃過一些畫面，應該是跟寫字有關的記憶，但她卻想不起來是什麼。
晃了晃腦袋，小錦懶得想，反正她知道自己記性不好。
寫完字，小錦剛要轉身去找相公過來看她的傑作。
就覺得身後一股大力向她襲來。
小錦身子極快的一扭，堪堪避開那股大力襲擊，眼前的雪人和雪魚卻遭了殃，被轟成了雪花滿天飛。
「誰打我？」小錦憤怒扭頭，在飛揚的雪花中，看到一抹正要逃走的灰色身影。
「你幹什麼突然打我？」小錦上前揪住那人衣袖，「你賠我雪人。」
燃燈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失手，他原以為他一掌過去，就把這小魚妖送到雲峰閣。
而且，他用的是柔力，並不會傷到這小魚妖，只會讓她落到雲峰閣里。
雲峰閣里奇花異草遍布，這小魚妖到時候肯定沉迷遊玩，正好撞上回來的師尊。
一切設計的那麼巧妙，唯一沒想到，這小魚妖竟然躲過他的一擊。
這怎麼可能？這小魚妖根本沒什麼修為，他可是金仙境界。
但更讓燃燈沒想到的是，他一擊失手之後，想逃離居然被這小魚妖給抓住了。
「燃燈道長？」小錦抓住這人的衣袖，才認出這人竟然是燃燈道長。
小錦非常的不解，揪住燃燈的衣襟，「道長，你為什麼突然打我？」
燃燈極力偏開臉，不願跟這小魚妖對視，他尷尬解釋：「貧道，貧道跟你玩呢。」
「玩？玩什麼？」小錦一臉茫然。
「貧道想試試夫人的修為，冒犯了。」燃燈後退兩步，從小錦手裡拽回自己的衣襟，「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夫人見諒。」
「可是你把我的雪人打壞了。」小錦擋在前面，不肯罷休。
「那夫人就再堆一個。」燃燈急於擺脫小錦，不然被人看到他和帝君夫人糾纏不休，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不行，你打壞的你給我堆。」小錦又拽住了燃燈的袖子。
「行行行，你鬆手，貧道給你堆。」燃燈眼底閃過怒意，又無可奈何。
這會兒已經驚動這小魚妖，他就算能再出手將她打入雲峰閣，見了師尊，她也會告狀說是自己把她打進去的。
成仙幾萬年，燃燈道長何曾這麼憋屈過，偏偏這小魚妖是紫薇帝君的心頭寶，而且這裡是玉虛宮，他再怒也不能真對著小妖做什麼。
帶著滿腔憤怒，燃燈在小錦的監督和指揮下，不得不幫她用法術堆了個雪人和雪魚。
法術凝結的雪人比小錦自己堆的要精緻漂亮多了，而且，栩栩如生。
雪人的臉是帝君的臉，身上衣袂飄飄，雪魚身上的鱗片一層層的清晰可見，而且，雪人和雪魚的目光是對視的，帝君唇角還帶著寵溺的笑。
這根本就不是堆的雪人，而是仿著真人做的雪雕。
「哇，道長你真厲害！」小錦看著眼前彷彿她和相公翻版的雪人和雪魚，開心的笑起來。
一下子就忘了剛才被燃燈道人突襲的憤怒。
不遠處的雪松林間小道上傳來腳步聲，正是元始天尊漫步走來。
元始在玉虛宮時，沒什麼要緊事喜歡走路來去各宮各殿，特別是心情好的時候，喜歡在寢宮前面的雪松林里散步。
燃燈道人聽著師尊的腳步聲，突然靈機一動，隨手在雪人臉上隔空一點，那雪人原本紫薇帝君的臉，瞬間變成元始天尊的臉，雪魚頭上的那個魚字，也變成夫人兩個字。
小錦沒有發現異常，她又感受到那種熟悉的清冽氣息，如今她已經知道這是元始天尊身上獨有的氣息。
可是，她為什麼對這樣的氣息念念不忘呢？
而且，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什麼事錯亂了，偏偏空蕩蕩的腦袋裡什麼都想不起來。
就在小錦出神的時候，一抹純白的身影從雪松林里走出來，白髮白衣，一塵不染，除了頭頂的金色蓮花冠，幾乎和同樣純白的雪松林融為一體。
小錦望著雪松林中走出來的元始天尊，怔住了。
這場面似曾相識，她以前絕對見過天尊，天尊真的不認識她嗎？
燃燈眼看師尊走到跟前，突然大聲斥責小錦：「你這小妖，竟然來師尊寢宮前做這等羞恥之事！」
小錦一愣，目光從遠處的元始天尊臉上收回來，對上旁邊憤怒的燃燈道長，不解道：「道長，你突然大吼什麼呢？」
元始正在沉思中，被燃燈突然的大吼拉回思緒，目光微微一凝，盯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顯然沒想到他的寢宮前面會有人。
「師尊，你來的正好，你看看這小妖膽大包天，竟然在你的寢宮面前做出這等無恥醜事。」
燃燈抬手指向身後的雪人和雪魚。
小錦詫異回頭，雪人的臉變了，竟然變成元始天尊的臉，這個雪人的臉變了，但這樣的畫面卻讓小錦腦中一閃，有極模糊的畫面浮出腦海。
似乎在她忘掉的記憶里，曾經對這樣的場景印象深刻。
比之前雪人是帝君的臉時，更讓她有種歸屬感。
小錦望著雪人和雪魚發獃，極力思索腦海里模糊的記憶時，元始天尊已經走過來，站到了小錦面前。
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小錦立即回神，轉頭看向燃燈，「道長，這雪人的臉怎麼變成天尊的臉了？」
「你少裝糊塗，雪人是你堆得，你不知道貧道怎麼知道？」燃燈眼中一閃，義正嚴詞的斥責，「我看你是被師尊當場撞個正著不敢承認了吧？」
燃燈斥責完小錦，又一臉恭敬的對元始天尊道：「師尊，這小妖著實無恥齷齪，弟子看應該立即叫來紫薇帝君，讓他好好看看他這夫人的真面目。」
「喂！你這道長怎麼亂罵人？我怎麼就無恥齷齪了？」小錦雖然不懂燃燈為什麼胡言亂語，但也看出燃燈不懷好意。
「這雪人明明是你給我堆的，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相公的臉換成天尊的臉呢？」小錦茫然又憤怒，上前就去扯燃燈道人。
「放肆！」燃燈勃然大怒，拂袖一震，「竟然胡亂攀誣貧道！貧道怎麼可能給你這個小妖堆雪人！」
燃燈這一震用了七成的功力，按照他的估計，小魚妖肯定能像剛才那樣閃開他的攻擊，這就正好讓小魚妖在師尊面前原形畢露，揭露她偽裝沒法力的險惡用心。
但沒想到，小錦這次卻沒躲，她根本沒想到燃燈會當著天尊的面出手傷她，徑直被燃燈七成的功力震的飛了出去。
「啊啊啊……」小錦嚇得在半空中發出一連串叫聲。
元始天尊冷冷看了眼燃燈道長，揚手，袖袍在空中一卷，一股大力將小錦又卷了回來。
小錦驚魂未定的落在天尊身邊，手軟腿軟，一下子沒站穩，下意識就抱住了天尊的胳膊。
而同時，一道紫光閃現，紫薇帝君落在小錦身後三步遠，急聲道：「緋緋，剛才怎麼了？」
問完才發現，自己的小娘子正抱著天尊的胳膊，而不遠處，立著一尊栩栩如生的雪人雕像，雪人旁邊是一條活潑的雪魚。
雪人的手摸在雪魚的腦袋上，一人一魚對視，雪人唇角含笑，神情親昵。
雪人的頭上刻著相公，雪魚頭上刻著夫人，顯然是一對愛侶。
紫薇帝君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