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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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認識警方的人。
除非他在牛郎店裡做過兼職,並且被我點過。
看著青年充滿驚喜的目光,我不想打擊他。
「好巧。」我假裝認出了他,「原來是你。」
除了太宰,應該不會有人下句話問:「那你說說看我的名字唄。」
「津島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青年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繃帶,「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已經治療過了。」
他旁邊的同伴比我還懵逼:「阿萩,她是……?」
被稱為阿萩的年輕警察說:「陣平,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對兄妹。」
越聽越讓人迷惑。
不過以我的身份,不適合和警察扯上關係。
「你們兩個站在那裡幹什麼?快點過來幹活!」
「哦,馬上!」
被警官一叫,阿萩意識到自己的任務,不能再聊天,隨即摸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
警察的名片,猶如燙手山芋。
我瞄了一眼,萩原研二。
XXXX□□處理班。
原來是拆彈的。
「津島小姐,請一定要聯繫我。」
「……好。」出門就得處理了這張名片。
然而我還沒走出警局,萩原研二又追了過來。
「有人送你回去嗎?」
「老父親來接我。」
「你住在這附近嗎?」
「離得不遠。」我實在好奇我和這位年輕警察的關係,旁敲側擊道,「你看上去比上一次精神許多。」
「那次是失誤了。」萩原研二說,「多虧了你和你哥哥,我一直在找你們,想表達我的感謝。」
見鬼了。
想找我和太宰尋仇的人有很多,但報恩的……不可能有人來報恩。
等等。
這小子認識我,又知道我有個哥哥,還說出這麼令人不可思議的話。
大膽猜想一下,難道他是組織的成員?
組織出息了!!!
從來都是別人來卧底我們,終於我們也能卧底警方了么?
……呵呵,想想也不可能是他。
真的卧底只會跟我假裝不認識,哪可能這麼熱情地跟過來?
「津島小姐,我知道你的顧慮。」萩原研二突然又鄭重其事地說,「放心,我沒有把你和你哥哥有異能力的事告訴任何人。」
「!!!」
艹了,連我有異能力都知道。
除了boss和琴酒,組織里都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這個萩原研二,到底是何方聖神?
「阿萩,動作快點!」他的同伴又叫了他一聲。
「來了!」青年回過頭,利落地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然後披在了我肩上。
衣服內側還殘留著屬於他的體溫。
他彎了彎眉眼,溫和地說:「津島小姐,再見。」
東西有借就得有還,確實會再見。
……
出了警局左拐,我看到了波本停在那裡的車。
「橘前輩人氣不錯嘛。」見我上車,他的語氣有些陰陽,「都有警察借衣服給你了。」
……這貨沒準會向朗姆瞎彙報我和警方有勾結。
「吃醋了?」我將外套扯下,大方地給波本披上,「那就給你穿吧,警察的衣服能增加正義感。」
波本似笑非笑:「我們需要正義感?」
「有總比沒有好。」我開玩笑道,「以前我還向朗姆寫郵件推薦過,你機智過人,適合派去警方那邊當卧底,他沒理我。」
「卧底警方可是極度危險的工作,你不擔心我的安全?」
「當然擔心,但是為了組織的未來,我只能忍痛割愛。琴酒黑麥天生反派臉,苦艾酒野的像風,伏特加基安蒂科恩那些傢伙第六感又遲鈍。」我不禁感慨,「……其實我挺喜歡伏特加和基安蒂的。」
「完全看不出來,你總是在激怒他們。」
車子緩緩開動,波本聳肩,那件屬於萩原研二的外套從他肩上滑落,掉在座椅上。
「如果基安蒂背叛組織,我很快就能套出來,哪裡會像現在這麼累,你們全都是人精。」我撿起外套,疊整齊,「不過如果組織里都是她那樣真實的人,那就更不幸了。」
估計早被消滅了。
「橘前輩,你在組織工作很多年了吧?」波本又開始套話了。
「是啊。」我也開始了我的廢話文學,「從我加入組織開始,就在組織工作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代號?」
被廢話文學中傷的波本,故意中傷我,「連蘇格蘭這種新晉都有代號,橘前輩竟然沒有,我認為這不合理。」
還一副為我打抱不平的姿態,那他怎麼不把他的代號給我。
我嚴肅地說:「boss深思熟慮,最優秀的人物往往最後才命名,又不是背景板,隨便給個伏特加之類的代號打發一下就行了。」
「橘前輩的確很優秀,」波本側過臉,「會開各種鎖,會出千,賭馬的准率又很高……」
「這些不是全部教給你了么?」我嘆氣,「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了。」
我本不該教他那些太宰教我的東西,但架不住波本的一句——條件你隨便開。
……他也的確答應了我的條件。
「聽說橘前輩不僅負責抓叛徒,還負責審訊工作。」
「沒辦法,琴酒沒耐心審訊。」那傢伙更擅長一槍把人打死。
波本來了興趣:「哦?那你是怎麼審訊的?」
「怎麼審訊的?一般是說日語,偶爾會用英語交流,上次碰到一個說希臘語的,我聽不懂,還雇了個翻譯。」
「……」
波本忽然淺笑,他前額的碎發被風吹起,聲音也變得很輕,「當初剛交往的時候,橘前輩可沒有這麼敷衍,是新鮮感過去了么?」
組織里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和波本只是玩玩。
但其實我們連玩都沒有玩過。
沒有睡覺,沒有接吻,也沒有擁抱。
唯一的一次牽手,是在去年冬天的某個晚上。
我遇到了魔人費奧多爾,十賭十輸,卻愈發沉浸其中,差點把自己也賠進去了,最後是被波本從賭場里拖出去的。
餓了一天的我掏出身上僅剩的零錢,在便利店買了兩個麵包,和波本一人一個。
路上一隻流浪狗跟著我們,一路都在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不耐煩地趕它離開:「你好歹是狗,就沒有聞到我們身上的窮味嗎?快去找費奧多爾,他有錢。」
流浪狗晃晃悠悠跑到了波本的腳邊,蹭了蹭他的鞋子。
波本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壓根沒有低頭看狗,但他握著麵包的手指緩緩鬆開了。
那隻麵包從他手上滑落,掉在地上,立刻被蹲點的流浪狗撿了漏。
「晚飯都讓出去?」我猜測,「你喜歡狗?」
「不喜歡。」波本解釋,「剛才手滑了。」
……好假。
還手滑。
「算了。」我把麵包掰成兩半,把半邊沒餡的給他,「一人一半。」
他沒接:「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我不習慣吃獨食。」
正在這時,叼走波本麵包的流浪狗折返回來,身後還跟著兩隻同樣髒兮兮的狗,將波本團團圍住。
「這什麼情況,組隊來蹭吃?」我氣炸,「你們不能盯著一隻羊薅啊,爬!」
波本蹲了下去,依次摸了摸三隻流浪狗毛茸茸的腦袋。
「抱歉,已經沒有麵包了。」
像電影里最美好的片段,大柔光,慢鏡頭,整個冰冷死寂的冬日夜晚,只有他這裡是鮮活的。
這是組織生活之外難得的寧靜。
我終於也鬆開了握著麵包的手指,成全了一個青年的溫柔。
那天的最後,過紅綠燈的時候,波本牽住了我的手。
雖然起因是我還在戀戀不捨地回頭看那些吃麵包的流浪狗,差點被卡車撞到,但過完馬路他也沒鬆開。
「這是獎勵么?」我捏了捏他的手指。
「算是吧。」
事實上,我的手心很暖和,他的手十分冰涼,是我虧了。
然而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昨天和苦艾酒共進了晚餐,他說不餓是真的,餓肚子的只有我一個人。
……
「才交往一年,我對你的新鮮感當然沒過,不過這種事沒什麼好聊的。」我有些困了,疲倦地閉上眼睛,「我對叛徒會稍微手下留情,對卧底就不太客氣。」
波本噫了一聲:「這兩者不都是組織肅清的對象嗎?」
「叛徒至少忠誠過,而卧底從一開始就意圖不軌,前者是50%的虛假,後者是100%的虛假。」
頓了頓,我又說,「這樣吧,下次抓到卧底,審訊的時候,讓你旁觀學習好了——」
一個急剎車,我沒系安全帶,由於慣性往前撞去,然而一隻手及時地按在了我的頭上,按著往旁邊倒去,最後我被按在了他的腿上。
我枕在波本的膝蓋上,睜眼看他:「這樣好嗎?你在開車。」
「當作提前交學費了,反正橘前輩不可能免費教我。」波本扯了扯嘴角,「只要你別再把繃帶纏在我身上,我不想扮演別人了。」
夏天天亮的早,青年右側的天空已經泛出了灰白,而左側還是在夜色下沉默的工業時代。
光線和景緻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很奇妙,明與暗界限模糊,無限包容。
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這個季節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