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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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蘋果派的香氣叫醒的。
睜開眼睛,外面日光漸斜,已經是下午了。
謝天謝地,波本良心發現,把我送回了床上,而不是隨便找個垃圾桶丟進去。
萩原研二的外套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我的枕邊,上面擺著我的手機。
屋子裡的建築垃圾已經清理掉了,除了牆壁坑坑窪窪的邊緣還沒補全。
由於隔開兩個卧室之間的障礙物被我炸掉了,因此可以很直觀地看到男生們房間的內部擺設。
床,桌子,衣櫃,以及一些小型健身器材。
東西又少又乾淨。
反觀我的房間,光是從外面撿回來的石頭,就堆了半箱子。還有各種別人淘汰不要的破銅爛鐵,亂糟糟的。
……不對,好像整潔一些了。
我端起窗台上的花盆,原本已經將死的野玫瑰,被剪去了枯葉,我伸手摸了一下,土壤是濕的,不久之前有人剛給它澆過水。
這盆野玫瑰是我養的第七盆,前六盆都已經被養死了。
我拿起手機,點開「討厭琴酒小分隊」的聊天室。
橘子水:【昨天晚上為了睡覺真TM折騰,不過結局還算不錯。】
黑麥酒:【放個耳朵。】
這位面冷內熱的群眾永遠沖在吃瓜一線。
雪莉酒:【我記得你家裡是兩室一廳,應該夠睡吧。】
橘子水:【我們三個睡一間。】
雪莉酒:【……】
黑麥酒:【……】
黑麥酒:【波本竟然同意?】
橘子水:【起初不同意,現在同意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黑麥酒:【看不出來蘇格蘭段位這麼高,豎拇指.jpg】
苦艾酒:【心疼波本~】
心疼個鬼。
等等,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出現在這裡面?
我往上翻了翻,看到一條:波本酒邀請苦艾酒加入「討厭琴酒小分隊」。
混蛋!
在外面背著我偷吃就算了,還把人加到我的聊天室里,萬一被琴酒知道了群名,豈不是要我頭打掉?
頭已經開始痛了!
我罵罵咧咧地打開卧室的門:「波本,你失去我了!除非你把工資卡乖乖上交,不然我絕不原諒你!」
「津島小姐,你起床了。」
客廳里,蘇格蘭坐在沙發上,正在擦拭一把酒紅色的貝斯。
「波本君把你送回來就去出任務了。」
「哼,跑得挺快。」
「我已經聯繫過房東和家裝公司了,事情都談好了。」蘇格蘭說,「蘋果派還有二十分鐘烤好,午餐是我做的壽司,希望合你的口味,對了,你現在想喝咖啡、玄米茶、大麥茶、紅茶、牛奶還是果汁?」
「!!!」
咖啡,玄米茶,大麥茶,紅茶,牛奶,果汁,一二三四五六,我被震住了。
見我沒說話,蘇格蘭放下貝斯,又叫了我一聲:「津島小姐?」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雖然我很想抓住兩隻手來表示誠意,但蘇格蘭現在僅有一隻手活動自如。
「蘇格蘭。」
我抬頭望著他略帶驚訝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地說道:「和我結婚吧。」
「……」
「雖然才認識你一天一夜,但我十分確定你就是我理想中的伴侶。」
看看這個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家,再看看餐桌上精緻的壽司,以及飲料的選擇竟然多達六種!
六種!
日本首富的待遇也不過如此吧。
還有壽司!
波本那貨最多給我捏幾個草率的飯糰,他自己還要吃一半。
「這個,」面對突如其來的求婚,蘇格蘭顯得十分冷靜,「津島小姐,你還沒有成年,在法律上,遞交婚姻屆是需要監護人簽字同意的。」
「還要監護人簽字?」
「對,你的監護人是誰?是你在港口Mafia的兄長嗎?」
我的監護人不可能是太宰,他自己也還沒滿二十歲。
應該是組織的boss吧,畢竟是他把我帶回來的。
那就沒戲了==
「可惡,一對神仙眷侶竟然要為派不出監護人,而變成一對野鴛鴦,」我揪了揪頭髮,「日本法律還真無情。」
「野、野鴛鴦……」蘇格蘭臉上的笑容因為這個詞而變得無奈,「不結婚我也會給津島小姐準備料理和茶點的。」
很好,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露出了狼子野心:「不能欺騙未成年人!」
「這些又不難做。」蘇格蘭點頭,「你先去洗漱,既然吃壽司,那我推薦玄米茶。」
「好好好,喝玄米茶,都聽你安排。」
吃人嘴軟,其言也善。
在咽下第一口鮪魚壽司時,我忍不住說道:「蘇格蘭,你真是個好人。」
不僅將公寓打掃得乾乾淨淨,還做了午餐和點心,並且同意拿出自己的存款賠償房東和修繕房屋。
這種慈善愛好者或許在外界不難找到,但在黑衣組織里屬實是一根獨苗。
獨苗回答:「我不要好人卡。」
我思考了一下問:「那你想要什麼?不管是伏特加的金錶,還是苦艾酒的寶石項鏈,我都能幫你拿回來——」
「我想要津島小姐,以後不再做危險的事。」
玄米茶一杯見底,蘇格蘭又替我倒滿了,然後重複了一遍:「不要再玩炸彈,也不要故意激怒別人。」
他說這話時是抬著臉的,太有意思了,明明眼尾是上挑的輕浮款,但這雙眼睛偏偏一眨不眨,眼神專註,似乎可以看牢一個人。
長久的沉默后,我移開視線,喝了口玄米茶,茶水清香撲鼻,很解膩。
「去年這個時候,我對波本講過同樣的話,他說他想要看看琴酒的槍。
槍是拿回來給他看了,但琴酒也有小情緒了,跟我鬧彆扭。」
「那不叫鬧彆扭,都對你開槍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
蘇格蘭只是微笑。
叮——
烤箱發出結束工作的聲音。
「蘋果派烤好了。」他起身去拿,「早晨去了一趟便利店,看到有來自青森的新鮮蘋果,就買了幾個。」
青森是我的故鄉,蘋果是我喜歡的水果,甜食是我喜歡的口味,都只提了一次,他全都記住了。
還進行了一個整合。
「你花了時間接近我,手機里又都是關於我的資料,要麼是真的對我有意思,要麼是……」我看著青年挺拔的後背,平靜地說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組織的情報。」
蘇格蘭沒吭聲,他將蘋果派一個一個地取出來,放進盤子里。
「上一個想套組織情報的卧底,現在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頓了頓,我糾正了剛才的說法,「不,他沒有墳,被審訊出身份后,後勤部把他活著拖去喂鯊魚了。」
「糟糕,烤焦了兩個,那這兩個就留給波本君吧,津島小姐你吃沒烤焦的。」
完全是雞同鴨講的對話。
但我知道蘇格蘭聽進去了。
我繼續說道:「那個卧底的家人朋友,全部被查了出來,無一例外,都死了。」
「……應該的。」
他端著盤子轉過來,表情堅定,有著不服輸的強烈的意志。他必然已經見過組織的黑暗面,但他連一絲動搖的影子都沒有。
他說,「那是卧底應有的下場。」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空氣中的微塵緩慢飛揚。
蘇格蘭在我面前放下蘋果派,遞過刀叉。
「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蘋果派好吃到令我想高價賣給太宰,但轉頭一想,那傢伙肯定會賴賬。
「很好吃,希望你屬於前者,不是後者。」我嘆氣,「不然做的再好吃,你也完蛋。」
「好。」蘇格蘭歪了歪頭,笑的時候有點兒孩子氣,「如果我是卧底,那任憑津島小姐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