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賣場
寧明昧:「銷金樓物品種類繁多,然而,侍從們缺乏一定的銷售技巧,全程只讓我們自由觀看,沒有販賣『庫存緊張』的焦慮,沒有滿200-20活動。銷金樓,還有很多潛力可挖。」
系統:「她說你香。」
寧明昧:「無間之間我派林鶴亭打聽過。居然只是簡單的以物換錢模式,不涉及高利貸,不涉及仙門放貸。修仙界遠比我想象中,還要原始。」
系統:「她說你香。」
寧明昧:「你說,瑤川城三界混雜。妖界與魔界、魔界與修界的匯率是一致的嗎?有沒有機會在其中倒轉幾輪,賺個差價?」
寧明昧被系統擊倒在地。系統:「阿黛,原文男主的『女主』之一,她說你香,她聞到你身上有『香氣』!你對她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未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無學術熱情,無科研潛力,不值一提。」
……不是讓你回答這個!
寧明昧眼鏡又寒光一閃:「提醒了我一件事:要求新招收的弟子註冊防止性/侵/害研討會課程。」
到底都在說什麼啊。
從銷金樓回到澄園后,寧明昧等人在客棧內修整了一上午。林鶴亭等弟子皆為昨日發生之事震驚,卻又在他們各自的夥伴問及時,一致並詭異地選擇了守口如瓶。
系統還問他:「已經第六天了,你打算怎麼辦?」
余裊和鄭引商岌岌可危。寧明昧這是做了五天的無用功。
要是人真的找不到了,他有什麼臉面回清極宗?有什麼臉面去面對煙雲樓眾人和他的弟子們?還有什麼臉面……呃,去推行他的學術?
寧明昧說:「你且看今天中午吧。」
系統:「算了,我從一開始就只該逼你去看男主的。」
並開始繼續琢磨如何拿捏寧明昧。
琢磨來琢磨去,系統琢磨出不對味來了:它的本職工作是催寧明昧走男主線,可這幾天,居然是它在火急火燎地整天催寧明昧,幫完成寧明昧【自己找來】的事。
系統:……
總覺得哪裡好怪,但想不出原因來。
還有寧明昧這任務,是真要失敗了吧?
結果中午,居然真有人來敲門了。
「師尊。」林鶴亭面色古怪地道,「銷金樓的人送來了……一紙請柬。傍晚,他們會派車來接送我們。」
寧明昧問:「去哪裡?」
林鶴亭說:「一個叫『往生』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聽說過的地方。店中小二亦是。寧明昧說:「唔,這次可算是找到地方了。」
林鶴亭後頸寒毛豎起。他不確定地說了一句:「師尊?」
這是師尊的什麼計劃嗎?
寧明昧說:「學術的直覺。」
今天寧明昧依舊是帶林鶴亭去,只是給老五他們留了個信,常非常還帶穆寒山,除此之外,寧明昧一反常態地把三名煙雲樓弟子都叫上了。陸遊魚聽見這個消息后,手一滑,把自己心愛的琵琶都摔到了地上。
她隨著宋鳴珂兩人來到寧明昧的房間,訥訥地,漲紅了臉吐出幾句道歉和感謝的話來。寧明昧照例是讓所有人穿了身普通的袍子,戴上面具,掩飾好自己的身份。
宋鳴珂說:「寧長老,還有什麼是我們需要注意的嗎?」
寧明昧說:「全程跟著我,一句多餘的話不說,一件多餘的事不做。」
說著,他瞥了一眼宋鳴珂。
幾張面具里,唯有宋鳴珂的那張面具頂上鏤空。他額間的那枚紅痣於是顯露出來。
寧明昧當然不是隨意亂給的面具。
「接引的人在門口。」小二畢恭畢敬地說,「幾位請隨我來。」
自幾人去過銷金樓后,小二對他們的態度又增添了幾分敬重。這場景放在陸遊魚和范鈞天的眼裡,更讓他們覺得眼前的寧明昧神秘莫測了。
陸遊魚:「從前都是我誤會寧長老了,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寧長老一定在運籌帷幄之內,決勝千里之外。」
范鈞天:「沒錯,那些吃喝玩樂,定是寧長老露出的假相!」
兩人的信念越發虔誠。寧明昧看他們兩人一眼,對系統道:「陸遊魚和范鈞天也被成功地激發了學術熱情。」
什麼鬼。
寧明昧:「等回了清極宗,就讓他們來我的實驗室做學術。給我幹活,方無隅報銷。最苦最累最重複的活交給別校交換生。是時候讓他們領會一番別校的學術文化。」
你應該只是隨口一說吧。
只是到了門口,體驗就不那麼美妙了。紫色衣裙在門外一閃,少女撩開帘子,銀鈴般的聲音飄入耳間:「梅仙長,好久不見呀。」
林鶴亭體察導師入微,代替寧明昧開口:「你怎麼來了這裡?」
少女眼珠轉來轉去:「阿黛思來想去,覺得昨日表現不妥。為了賠罪,特意來盡地主之誼,帶各位仙長去『好地方』玩。」
她又對寧明昧說:「梅仙長,你就給阿黛這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吧。」
聲音甜甜的,像是盛夏放了幾十塊冰糖的梅子湯。
少女的舉措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
系統:「宿主,小心。」
寧明昧:「金丹前期而已。」
金丹前期……等下,你什麼時候學的看修為?
寧明昧:「坐車回來的路上。」
??
系統越琢磨越覺得寧明昧的學習進度恐怖如斯。看修為的事,它不過在銷金樓時提了這麼一嘴,結果第二天中午,寧明昧就把這個知識點補上了?
即使如此,寧明昧居然還在他的師尊手下修行了整整七年……
寧明昧到底經歷過什麼啊?
就在系統思忖之時,寧明昧等人已經坐上了來接他們的馬車。阿黛鬧著要和寧明昧坐在一起,寧明昧表示要和常非常坐在一起。常非常聞言同意,穆寒山站在旁邊,眉頭都要皺成腐竹,及至上車前,還擔心地給常非常系好了防寒的披風。
系統:「沒眼看。」
寧明昧評價:「你看,別的導師也讓徒弟給自己干私活。」
……這是應有的反應嗎??
兩人座駕變成了三人泡水,寧明昧還讓常非常坐中間。車輦開始行駛后,阿黛噘著嘴,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常非常倒是泰然自若,依舊在打瞌睡。
三人泡水正好,沒人說話,正是學術的好時機。寧明昧閉著眼繼續消化典籍。
這幾日,寧明昧吞完了六本身法,一本點穴,如今他終於開始吞劍法了。
這趟車開得可久,出了瑤川城,還在往外走。另一輛車上的穆寒山撩開帘子問:「我們在往縈城走?」
他與林鶴亭等人都握緊了自己的劍柄。瑤川城身處盆地,非常繁華,出了瑤川城就是滿眼山巒起伏。縈城位於山巒之間,坐擁許多礦山。越向縈城,越是一路上山,使得這段路途看起來非常可疑。
車夫卻嘎嘎笑了兩聲:「緊張了?」
穆寒山不語,滿臉寒霜。車夫道:「小仙長,這世上有的是你們想不到的好東西呢。」
馬車停在一處空地上。弟子們先從車上下來,眼前可見的,只是一座荒山。
來這裡幹什麼?
銀鈴少女先從車輦的一端跳下來,裙擺飛揚,像是一隻紫色的蝴蝶。蝴蝶還未落地,就飄到了寧明昧的那一端。
林鶴亭看著少女圍著寧明昧問長問短,心中氣憤難當。少女越看這些人臉色難看,越要往寧明昧身上貼。
只有穆寒山還在問車夫:「東西在哪?」
車夫詭秘一笑:「各位請隨我來。」
順著小道繞進去,進了山洞,又走了數百步,豁然開朗。
「居然……」宋鳴珂輕聲道。
這座荒山裡別有洞天。
瑤川城的人,居然掏空了這座荒山的內部,把它造成了一座盤旋而上的銷金窟。
宋鳴珂從小時候就被掌門帶回煙雲樓,成長於斯,在結丹前,出門歷練也極少。因此被養得乾淨至極、單純也至極。目睹眼前情景,他一時間,竟有種呼吸也為之一窒的感覺。
林鶴亭和穆寒山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有阿黛站在前面的台階上,彎下身來,笑吟吟地看他們。
「梅仙長,這裡就是瑤川城最出名的地下拍賣場,『往生』。這裡只接待最內行的客人,也只賣最有意思的東西。」她說,「拍賣兩個時辰后開始,我們走吧。」
語畢,她蹦蹦跳跳地從台階上下來,挽住寧明昧的手臂。
系統的聲音酸溜溜的:「原文女主(之一)可真在意你,你小心點,別讓她搞什麼事。」
寧明昧對此只有一個評價:「小妹妹而已。」
不過確實。系統探測了一下寧明昧的心靈反應。寧明昧的心硬得像石頭。
寧明昧:「比起她,常非常倒更有意思。看到這荒山裡的『往生』。他倒是一點都不意外。說起來,常非常是上一任執劍長老的弟子。比起如今這個不顯眼的普通長老,他原本才該是那個名正言順的執劍長老吧?」
如今卻輪到了寧明昧。即使如此,他還替寧明昧殺了那名故人,封了「故人」的口。
常非常的身世到底是怎樣的呢?
系統一驚。它看了一眼常非常,灰衣少年正扯著穆寒山的衣角往上走。
完全是懶得認路,把徒弟當拐杖了。
回想殘存的、於清極宗眾人口中聽聞的對常非常的描述。上一任執劍長老的弟子,驚才絕艷,少年模樣時已然結嬰。只可惜由於某事,從此修為停滯。
再想寧明昧這一路上提到的地方。賭場,秦樓楚館,當鋪……都是為正道人士不齒的地方。想來,寧明昧對常非常的身世,應該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灰暗地下世界里摸爬滾打出的少年天才,埋下身世,進入清極宗,光芒耀眼,卻又天妒英才,隕落在登頂之前,就連新的執劍長老也當不成。
系統一時訥言,它輕輕道:「想不到你也有幾分人性。也會同情他。」
寧明昧眼裡寒光一閃:「常非常手裡有我的一個把柄,我的手裡,也得抓一個他的把柄,比如他的身世。這就是友情之間的等價交換。」
系統:……
它果然是想多了!寧明昧怎麼會有人性?
寧明昧試圖推眼鏡,發現自己在面具之外沒戴眼鏡,於是只是嘖了一聲:「人性?我很有人性。等常非常也開始做學術,就不會為了自己的隕落而傷心了。況且穆寒山這麼聽話,他會從中獲得新的快樂和成就感。」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梅仙長在想什麼?怎麼不和阿黛說話。」
少女仰頭看寧明昧,似是不滿被忽略。
系統:「差點忘記,這裡還有個重要人物呢。」
寧明昧:「你如此親近我,我很意外。」
她畢竟是連城月日後最瘋狂的追隨者之一。
少女笑了,臉頰上凹下兩個酒窩,看起來天真又無害:「我喜歡你,你身上香,長得還好看。而且呀,你不像那幾個人一樣,是個道貌岸然的臭道士。」
寧明昧對系統說:「那當然,我沒有道德。」
……你總算說真話了啊啊啊!!
系統在寧明昧的腦袋裡居然叫出了一些喜極而泣的味道。寧明昧對此不置可否。
其實帶路的侍從也在偷偷瞟寧明昧。
他是第一次見大小姐對一個人這般感興趣。然而,更吸引他的是寧明昧的態度。
寧明昧有那種氣質:他站在那裡、或走在那裡、或做別的事,每一刻,都會讓人覺得他理所當然,又十分自在。不是說大小姐貼著他理所當然,而是對於寧明昧來說,有沒有大小姐在那裡,他都是理所當然的那個模樣,神秘又詭譎。
所有人該看的人,也永遠該是這個氣質複雜的他。
寧明昧使侍從想起他小時候,於牆頭上看見的一隻貓。那隻貓身姿矯健,在夕陽下好似在看他,又似沒在看他。他是個髒兮兮的孩子,獃獃地站在斷牆下,只看見貓如金球般的眼珠,被暮光照得剔透發亮。
寧明昧就像那貓。
或許寧明昧這樣的氣質,也是大小姐追著他的緣由之一。
不過大小姐說的「香氣」,到底是什麼香氣?
他不比大小姐,天生有不為人知的特殊才能。他什麼都聞不到。
「往生」拍賣場分眾人落座的大廳和岩壁上貴客坐的雅間。寧明昧等人落座雅間后,就有往生的侍從送上茶水。
阿黛說:「往生的吃食眾不同,都是最好的呢,裡面的料都是外面沒有的。」
海外留學過的人的第一要務——絕不吃特殊加料的東西。寧明昧又要下意識地推眼鏡,然後就盯在了眼前侍從的身上。
侍從是一名女子。她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卻有種別樣的柔婉韻味,像是白沙之上,可以淌過任何地方的水。
他在侍從的手腕上看見一個標記。
寧明昧:「這是什麼標記?」
他問系統。
系統:「爐鼎的標記。剛剛一路上,你看見很多雅間的侍從了吧?那些侍從有男有女,但都是爐鼎。」
阿黛見寧明昧盯著那女子的手腕不放,面上露出被奪去注意力的不高興神色。寧明昧問她:「往生私自蓄養爐鼎?」
「那又怎麼了?」阿黛噘著嘴道,「能在往生服侍,是他們的運氣。那些沒資格留在往生里的,都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呢。」
「賣?」寧明昧捕捉到這個字。
「是呀,各界戰亂頻發,多是一些各族的俘虜、奴隸、又或是爐鼎……弱肉強食,無非如是。」阿黛閑閑地說。
阿黛的趣味一下就少了許多。她看著寧明昧,以為他也要說出如正道人士一般的話來。
可寧明昧說:「怎麼賣,就放在籠子里,端到檯子上面像肉一樣拍賣?」
「怎麼?」阿黛笑,眼裡卻不見笑意,「梅仙長覺得太殘忍了是么?」
寧明昧:「這樣賣賣不上價。像賣白菜一樣。」
沒點飢餓營銷怎麼行。
弟子們坐得離兩人遠遠的。只有常非常坐在兩人附近。寧明昧清楚地聽見常非常像是被嗆到了。
寧明昧繼續一臉平靜。
阿黛終於又笑了,咯咯的,像是真的開心。她說:「當然不,唔……不聽話的奴隸就算了。爐鼎被賣出去前,都會先表演展示七日,也在這個舞台上。」
寧明昧:「哦——今天沒有嗎?」
阿黛說:「今天是拍賣日。每十天一次。」
表演,十天。那余裊和鄭引商失蹤,不過是七天前。
她又說:「距離拍賣還有一個時辰,我可以偷偷帶你去後台,看看那些拍賣品。裡面,還有個非常特別的。」
寧明昧問:「有多特別?」
阿黛說:「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