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空守」
陸明央坐下,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禮貌性地整了整邋遢得沒救的衣服。
他活像有本絕世武功秘籍:「剩下的兩天,就教你一個元力方面的基礎技能吧。來,坐。」
寒銀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了空蕩蕩的地板。
「坐哪?」
「自己拿椅子。」
對方無視寒銀歪掉的嘴,合上眼睛悠悠拿起旁邊的水杯。寒銀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喝水像喝茶一樣的。
「你要做好準備,古歐蘭蒂的傢伙沒一個善茬——不只是學生。」
他搖了搖水杯,寒銀的眼睛跟著裡頭的水一起盪了盪。
「在那裡,意外隨時有可能發生。你可以選擇主動的一方,挑起紛亂,也可以被動,維護和平——」
發言方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的單方面傾向有多嚴重。
「所以,進攻和防守,你要選哪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最後一句就像是在問,你是想作死還是活命。
寒銀:「活命。」
寒銀:「不,防守。」
陸明央對他這個配合的態度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
融元,從元神身體上提取某些特徵,生長性地融入到元主本體的一個技能。該特徵是隨機挑選的,說不上最後到底對「生存」有沒有用處。
寒銀:擱這兒抽盲盒呢。
「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陸明央擺了擺手,「你的元神,讓我看看。」
這下子寒銀詫異了:「你能看見我的精神界?」
「誰說我要進去了,只是叫你把它召出來,元神是可以在現實中化為實體的……哦,你不知道?」
陸明央打了個響指,一隻豹子悄無聲息地憑空出現在旁邊,嚇了寒銀一跳。
「我的元神,叫蒼木就好。」
這個豹子和普通的沒什麼兩樣,只是身上的豹紋為墨綠色,其中一部分紋理甚至與那把弓重合。
寒銀想到了非常傳統的物品擬人……擬動物化。
「你注意到了吧,元力武器就是元神的另一種存在形式。所以說,兩者不能同時存在。」
「我可以摸它嗎,」寒銀不合時宜地道,「蒼木咬不咬人?」
「我不想咬你,它怎麼會咬。元神的行為是元主意識的體現。」
「……難道你和它想法一致?」
陸明央皺眉:「它都無法思考,怎麼能不一致。」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等等,你的元神有自我意識?」
寒銀點了點頭。
陸明央倏地站起身來,欲言又止,最後黑著臉坐了下去。
「哦,好吧,好吧——怎麼說,你有入堂的潛質。」陸明央似是想起了什麼,嘴角一抽,「嗯,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寒銀眨了眨眼。
不停地點著地的腳暴露了對方不安的心態。他沉默幾秒,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溜達了回去。
「我更好奇了,你的元神?」
寒銀呼喚了一聲:「飛。」
沒有動靜。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該看向哪裡,望著天花板象徵性地道:「在嗎,比翼雙飛?」
精神界一片安靜。
「哦,好像睡著了,」寒銀撓了撓頭,「中午的極度緊張把它累到了——」
「什麼,你的元神腦殘?」
寒銀:?
沒等弄清對方在搞什麼幺蛾子,一聲大吼差點把他耳膜刺穿。
比翼:「臭男人你罵誰呢!!」
小蛇出現在兩人中間,
吐著信子怒視陸明央。
「好哇,你耍我。」
陸明央好整以暇地笑著。但沒出一秒,他的笑容僵住了。
「……為什麼是蛇?」
一句疑問。
這是寒銀第一次看見陸明央的臉上出現了驚慌。
比翼不解:「為什麼不是?」
「你為什麼不是龍——?!」
寒銀的心猛地一顫。他聽出來了,陸明央的聲音里出現了不易察覺的哭腔。
好比是一直以為的意料之中,突然出現了變故,直接把人推到了崩潰邊緣。
比翼一甩尾巴:「我就是蛇,為什麼要是龍!」
「飛!」
小蛇轉過頭,寒銀沖它眨了眨眼。
「……」
陸明央愣是不想接受這個事實,把比翼雙飛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它被盯得發毛,皺著眉往後仰了仰身子。
陸明央捂住了臉,寒銀看不見那其中的神情。半晌,他的雙手狠狠地搓了搓,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抱歉,我失態了。」他拿開手,神色恢復如初,「繼續吧,畢竟融元成敗和元神種類沒有關係。」
陸明央又呼出一口氣,也不知道今天哪來的那麼多氣嘆。
桌上的水杯沒有再被拿起,水面平靜如面,再無蕩漾。
「接下來照我說的做就好。這段時間,即使不成功也能摸出些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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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陸明央破天荒地給寒銀換了一套新衣服。
「哦,帥爆了。」陸明央拍拍他的肩,比了個大拇指。
寒銀看著所謂帥氣的普通運動服陷入沉思。
快到中午時,兩人出發了,前往那個「能通上列車」的地方。
寒銀腦中假想過十幾種前行的方式,唯獨沒想過村口的井。
那人一臉愉悅地把井中的打水桶搖了上來,放到一邊,向他招了招手。
寒銀走過去拿起了桶,一臉疑惑地看著對方。
陸明央笑道:「不是,放下。」
他彎下腰,雙手抄過寒銀的腋下,把人直接高高舉了起來。
唔呼,要開始了嗎?
寒銀不敢動,只是仰著頭,看著眼前的景象由藍天變為大樹,由大樹變為井口的繩子,由繩子變為砌井的石頭……
石頭?
他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井中,頭部與井口平齊。
陸明央抱著他,笑吟吟地看著他的頭頂。
「等會兒——」寒銀感覺井底的涼氣往上滲,掙紮起來,「這是幹什麼?」
「別拿手腳擋著,小心被石頭劃破,」陸明央說出送行的最後兩個字,「走好。」
「不是,等——!」
陸明央鬆開了手,寒銀瞳孔瞬間失焦。掉入井中的失重感傳來,五臟六腑往身體上方移動擠壓,心臟堵在了嗓子眼。
冰冷的風刷過眼珠子,寒銀眼睛一閉,屏住呼吸——
哦,井底有沒有水。
還沒等再多想什麼,下身突然挨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料想之中的衝擊力沒有傳來。周圍寒氣不知何時消失,井中空寂的回聲蕩然無存,傳入耳中的是一片紛亂嘈雜。
寒銀睜開眼。
長條狀的空間,裹著白布的單人座椅成雙成對地分列排布在兩側。
許多人在吵吵嚷嚷,時不時還傳來一兩聲的尖叫。
寒銀身處在一個靠過道的座位上,與純色的藍玻璃窗之間隔著一個空座。
空間穿梭?
還沒等讓亂跳的心臟回到平靜,右耳旁突然炸裂開。
「啊啊啊啊!」
一個陌生的孩子嗷嗷叫喚著突然出現,估計也受了和寒銀一樣的驚嚇。
他叫著叫著,發現墜落感消失自己還活著就不叫了。
「嗷。」
他獃獃地看著前方。然後頭向右一轉。
「嗷啊啊啊啊啊啊!」
那綠髮孩子激動得像是受了什麼刺激,頭又猛地左轉,這時他才注意到旁邊有個人。寒銀看著他,眨了眨眼。
對方好像快哭出來了,一個勁兒往寒銀這邊拱。
「救我我恐高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