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落日黃昏。
丁修一個人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喝著稀飯,吃著自己蒸的大白饅頭,他的手機里放著一首憐音渺兒的《客清》,感覺生活安之若素,很不錯。
「回憶靜靜漂泊任思緒成蹉跎,揭開一場邂逅寒夜明滅誰家燈火,擊箸高歌解清寞對盞常伴祭蕭索,殘月濁微光幾束點染相逢淪落,歲月細細描事故人如千帆過,……」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身材妙曼,上身穿了一件綉著藍天白雲圖案的白襯衫,下半身搭配做舊水洗藍牛仔褲,頗有復古風情,長著一張很是精緻的鵝蛋臉,眉形纖細,畫著淡淡紅唇,一頭烏黑靚麗短捲髮,手中拎著一個做工精緻小葉紫檀盒子的女子走進了丁修的小院中。
丁修見有個打扮靚麗,讓人感覺很有知性氣質的女子走進了自家小院,關了歌,起身,走到她身邊,問道:
「姑娘,你是來找我的!」
女子對這一聲姑娘感到很是受用,面露笑意,將手中的小葉紫檀盒子遞給了丁修,溫柔道:
「我叫彭自清,看你直播,見你畫的寒蘭,和寫的字都很好。寶劍贈英雄,我特意過來,將我珍藏的一套文房四寶和一方滿堂紅雞血石送給你!」
丁修淡然道:
「無功不受祿,再說了,畫是人來畫的,《荀子·修身》君子役物,小人役於物,對我來說,文房四寶,以及滿堂紅的雞血石並不重要!」
彭自清收回了小葉紫檀盒子,盯著丁修,莞爾一笑,「你這人很有意思,讓我想到了折斷淵紅,用木劍的蓋聶!」
丁修面色平靜,說道:
「彭姑娘,你大老遠的過來,跟我去屋裡坐一坐吧!」
彭自清說道:
「好!」
之後,丁修帶著彭自清走進了自己的屋中。
彭自清看著丁修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只有一張木床,一個紅泥小火爐,以及一些簡陋傢具的屋子,感到有點意外。
她的目光定格在公輸連弩上,問道:
「丁先生,你還去打獵呀!」
丁修說道:
「讒了就去打點野味,改善一下伙食!」
彭自清看向丁修,很喜歡他身上質樸的氣息,儼然道:
「宋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提出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丁先生,我感覺你的修行,到了看山是山,看水還是水這個境界!」
丁修淡然一笑,說道:
「世界的人,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誰人不得拖著一皮箱面具生活。其實,我有時候想,生命只是一道流光,在我們心中,也許一直存在著一些時光都無法雕琢之美。很多時候,返璞歸真,用一顆本真純凈的心去面對世界,我們的情懷才能開放。當人的心靈價值和尊嚴與大道自然合乎一體的時候,我們或許會在天成之境中體會到至真至純的歡欣!」
彭自清聽過丁修的話之後,若有所思,感覺他對生命的理解要更加的深刻,認識對方,就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能夠看到不一樣的東西,聽到不一樣的聲音,能夠讓人思考、覺悟。
她稍稍愣神之後,開口道:
「覺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丁先生,我想問你,你修的是什麼行!」
「佛家有云:你若盛開,清風自來,一念一清凈,心如蓮花開,我只是想一個人清凈一下,
要是談修行的話,那就是一種負累了,……你坐在這裡,我去給你泡杯家鄉的山茶!」
丁修將一把椅子搬到了彭自清身旁,去紅泥小火爐那邊,蹲下身子煮茶。
彭自清回味丁修的話,感覺很有哲理。
人生是一場旅行,塵世走久了,難免沾染塵埃,蒙蔽心靈,遮蔽了雙眼,煩惱、慾望、痛苦、潛滋暗長、一切塵念,源於心,一念放下,剎那盛開。
丁修點燃了他之前畫的荷瓣寒蘭引火,給彭自清煮茶。
彭自清無意中看到了這一幕,頓時瞳孔一縮,面露情急之色,去搶了過來,用腳踩滅,對丁修沒好氣道:
「丁先生,這麼好的畫,你竟然用來引火,簡直是暴殄天物呀!」
丁修起身去拿了一張宣紙,點燃了火,淡然道:
「畫畫只不過是為了修身養性而已,燒了就燒了,只要胸中藏著山水萬物,畫一幅畫那還不是信手捏來!」
彭自清打量丁修,見他神情真摯,心想有才華的人,都是性格怪癖,不拘小節。
她將殘畫折好,放進包里,正色道:
「這一幅畫受到了火的灼燒,有了傷痕,便有了故事,有了韻味,更值得珍藏!」
「彭姑娘,你說的,讓我想到了《似水年華》中的聶魯達說: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見!」
丁修淡然一笑,拿著一個鋁製水壺,去水渠中接水。
彭自清看著丁修,覺得他這人還挺文藝的,她將手中紫檀木盒子放在屋裡的桌子上,椅子搬到紅泥小火爐旁,坐了下來。
不一會。
丁修拎著半壺水進屋,將其坐到了紅泥小火爐之上,往火里多放了幾根木柴,用大火燒水。
然後,他去床頭櫃里拿來了兩個玻璃杯,以及一罐用木罐盛的茶葉,放在了紅泥小火爐上,沖彭自清笑了笑,安然道:
「現在只需要靜靜的等待水開就行了!」
彭自清看著鋁製水壺,兩個容量實在的玻璃杯,感覺喝茶缺少了一種儀式感。
丁修從彭自清的神情中,看出了她的心思,認真道:
「有一句話叫做品茶無味,與飲水何異,……我感覺喝茶最重要的兩點,第一,是茶的好壞,第二,是喝茶人的心情,有這兩點就足夠了!」
彭自清笑容燦爛,點了點頭,認真道:
「說的有道理!」
過了一會。
水開了。
丁修去外面的水渠中洗了洗手,走進屋中,打開木罐,用手捏了一些茶葉,依次放在兩個玻璃杯中,提起水壺,相繼倒滿了兩個玻璃杯,將水壺放在火上,對彭自清彬彬有禮道:
「請嘗一嘗我家鄉獨有的山茶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