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幾天後，櫻落島的鐘聲響起，載著馭者的船隊在岸邊停靠了。

離島主城的街道上、二樓的陽台上擠滿了圍觀、表情期待的人群，四人此刻也站在街邊等待。

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呢？小四隻手拿起黑戒指，對著天空仔細觀察著。

天空像往常一樣陰鬱，偶爾有陽光從旋轉著的雲層間灑下，打在戒指的刻紋上。小四這時發現，每一圈戒指上都有著相等間距的刻紋，似乎對應著某種度量衡。

一共有三圈戒指，如果象徵著物體的長寬高三個坐標軸的話，這三層的刻度一起似乎在映射著現實的某個位置……就像密碼鎖那樣？

加上它球狀天體儀的暗示……說不準就是要輸入某個坐標？到底是什麼坐標那麼特殊，值得成為密碼呢？

小四瞟了眼遠處的潘達尼亞，腦中排除了幾個選項，便開始興奮地轉動指環。

隨著咔嚓一聲響起，指環停止了轉動，三個圈服服帖帖地收攏在了一起，將指環孔暴露出來，就像狗遇見了主人般終於聽話了，靜了下來。

它終於看上去接近戒指了一些。

哇，馭者的戒指竟然還有這種解謎……不對，是我運氣太好了，第一次竟然就將坐標試了出來。小四將驚喜放在一旁，繼續觀察起來。

就在這時，透過戒指的孔狀視野，天空極深的雲層中突然出現了遊動的細長影子，就像水中的游蛇般。

那是什麼東西？！小四連忙拿開戒指，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卻只看到原原本本的天空。等再透過戒指觀察時，陰影已經消失了。

不對，如果是那種高度的話，這得有多大啊？！難道是漩渦雲引起的錯覺嗎？

此時，旁邊的憂慮聲打斷了思緒。

「啊……偷偷溜出來圍觀馭者大人真的不會被記錄扣工資嗎？」小滿表示擔憂。

「應該沒問題，你看那邊，梅老師還有年長的員工們也悄悄出來了。」小四指著街道對面二樓手持花束、貌似一群中年啦啦隊的人說道，「位置似乎比我們還要好。」

「喔，馭者。原來馭者這麼受關注啊，」小閃疑惑道，「小閃也要看。」

說著，小閃猴子一般熟練地坐到了小四肩頭，視野瞬間開闊起來，寬闊的街道上給即將到來的車隊留下了餘裕，其餘的空間只要是能想得到的地方都站滿了表情振奮、伸長脖子的人，其中不乏臉紅興奮的少女、戴著指環的冒險者、滿懷期望的年輕男性們、以及提前就位的士兵。

「那是因為馭者大人們常年都身處在潘達尼亞之中，很少有機會回來下界，」正月解釋道，「一般他們歸來都是有特別重要的事親自向皇帝陛下彙報吧？如果只是發現了某些遺物或者情報，只用交給可靠的下屬帶回就行了。因此大家都是如此期待一睹真容，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馭者大人吶。不過正好，馬上『神樹祭典』就要舉行了，今年終於可以看到馭者大人親自出席祭典了，大家都想著為馭者接風洗塵、舉辦一場無比盛大的宴會。」

「這個馭者真是讓人操心吶。」小閃托起雙手，露出略顯嫌棄的表情，周圍人聽了不約而同流下冷汗，「就不能放下工作，經常回來看看大家嗎？」

小四聽了卻露出欣慰的笑容。

「說得好，小閃，這其實是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他微微昂頭解釋道，「可能他們也想回來，但是現實不允許吧。這就要考慮到往返時間的問題。你想想看，

從歸終海大漩渦的邊緣出發，下降到近一萬米深的峽谷，越過樹根纏繞、地形複雜的深淵，才真正到達攀登的起點—潘達尼亞之底，這最快也要近一個月時間。」

「深淵真是麻煩吶。」

「是啊，就像是潘達尼亞對外界發出的警告一樣：不要接近我。深淵就是將潘達尼亞和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的屏障，要攀登潘達尼亞，就得跨過深淵這道代價高昂的門檻。不過我們未來肯定要穿過它的。」

「為什麼不直接從漩渦邊緣乘坐滑翔的工具，直接飛到潘達尼亞的附近呢？」

「好問題，實際上最開始不少冒險家都嘗試過，但因為在潘達尼亞附近，風力實在是太大了，奇特的環境甚至都讓雲層出現了如今那種扭曲的形態。從結果上來看，所有乘坐滑翔翼的冒險家都沒能到達潘達尼亞。很有可能是滑翔翼早早就在中途散架了，或者人機一起成為了棲息在巨樹上飛行生物的食餌。總之，滑翔翼這種簡單的人造物絕對不可靠，只能選擇徒步跨過深淵的安全方式。」

「我懂了，這樣一來，對馭者來說往返更加花時間。」

「沒錯，小閃真聰明。對於處在前線的馭者們來說，攀登必須重新面對猛獸與未知的危險。在下樹之後，要想返回之前正在攻略的海拔更是要花費以年為單位的時間長度……可是啊，最長壽的人也只有短短百歲，能奉獻給攀登的可用時間最多不過二三十年。人類一旦身體開始衰老就會力不從心，在險境中露出破綻很快就會被死神盯上。」

「嗨呀，人類真是既短壽又弱小呢。」

「小閃你看上去也是人類的身體啊，我估計你也有老成梅老師的一天哦。」正月笑道。

「啊啊啊小閃不要！」

「就算人類很弱小，但通過代代攀登家、無數人類朝聖般的冒險攀登，我們仍然堅強地到達了兩萬米左右的高度，跨越了三層雲海。前段時間還偷聽到前來交易的冒險家們在閑聊，更頂級的冒險家們正在深處集結在一起，準備齊心開闢前線，這是前所未有的規模。」

「這麼厲害……話說，潘達尼亞的葉子究竟長什麼樣子呢？」

「肯定比這座島還要大吧？」

「也有可能是像松針一樣細長細長的哦。」

「誰知道呢，或許未來就是小閃和我最先發現了樹葉，然後被皇帝陛下賜予馭者的名號。」

「想得很美，就祝福你們吧。」正月的聲音滿是懷疑。

「總之，人類的個體力量雖然有限。但我們卻憑藉歷代攀登的積累，利用獲得的遺物和知識建立了腳下這個世界最強的攀登帝國。從最初的馭者們發現潘達尼亞、號召攀登者們以繁花群島為據點創建神立聖樹帝國，到如今帝國征服了世界各個角落、佔領了人類世界近三分之二的面積，才過去了不到八百年。而本朝的聖樹皇帝陛下，在歷代君王中也屬最為英明賢德者，不僅停止了先帝開拓疆土的策略，而且正想要傾盡國力全力攻略潘達尼亞，成為第一位真正到達樹巔、駕馭世界樹的皇帝。而為皇帝執劍冒險遠征、推動帝國社會的重大進步，都靠著歷代的馭者們了。」

「原來如此，人類和螞蟻真的很像呢。階級很嚴格，數量很多，巢也很大。皇帝就像今早我吃到的那隻大肚子螞蟻。」小閃的語氣充滿稱讚。

「哈哈沒錯，小閃理解得真快啊。」

「人類和它們最大的區別就是體型差了吧。」

「什麼，你怎麼會這麼理解，」小滿一臉困惑，「我們可是更聰明啊。」

「是嗎？」小閃歪了下頭。

此刻，島上的鐘聲響起，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快看，車隊來了，是馭者！」

「英雄們凱旋了！！」

「普陀米凡大人回歸了！」

遠處的人群爆發出震耳的歡呼聲，向前膜拜的無數手掌組成了有節奏波動的巨大潮汐，而在潮汐中穿行、屬於馭者的車隊正從近處緩緩駛過。

相傳，最初發現潘達尼亞的十傑中有七位成功越過了深淵並安全生還，成為人類第一批潘達尼亞的接觸者。他們向外界的世人描繪自己看到的種種奇迹，展示了冒險中發現的驚奇遺物。他們稱自己為駕馭潘達尼亞之人，也即是{馭者}。

七位勇者此後繼續著攀登，並為自己在團隊中的職位立下名目，以此指引著後來的攀登者們專攻擅長的領域：斥候、鍊金術士、瞻星博士、樹理學家（常稱樹學家）、獵手、將、遊人這七大階位。

七人中的『將』統合了歸順的攀登者，同時以繁花群島為關要、佔據了所有進入潘達尼亞的入口，僅將攀登的許可發放給部下，向世界宣布自己為被神樹選中之神人。七人憑著超出時代力量的遺物為武器，統帥著冒險者們建立了依憑攀登潘達尼亞而繁榮、拒他國於海外的巨大帝國。自那之後，已經過去了近八百年。

傳說馭者是神人的後代，被選中才有資格一窺潘達尼亞的真容，被賜予到達世界樹上無人之境的能力，忤逆馭者、和他們直視的人甚至會失明。

眼前的車隊很短，從屬人員似乎並不多，這和大家想象的馭者隊伍規模有所不同。但追隨的護衛車輛卻連成了長龍。

就在最前方，一架裝潢華貴的敞篷馬車上坐著的，留有一頭金色長發，身材精壯、面容柔美的男子，便是眾人期盼之人。他繼承了初代七人的意志、位列當朝的七位馭者之一，是世界最偉大的瞻星博士—{幻之馭者}明慧的普陀米凡。據說這位馭者在攀登過程中不幸失去了光明，但依然常年堅持在前線。

「我的普陀米凡大人！！！啊啊啊啊！！！」梅老師在陽台上興奮地招手，臉上露出少女般的潮紅。她那熱情的尖叫聲竟能穿透人群歡呼的潮汐傳達到四人這邊。

「偉大的馭者啊，請您為帝國繼續帶來神樹的饋贈。」

「馭者大人萬歲！」

「聖樹帝國萬歲！」

「馭者無上！」

而在四人眼中，眼部蒙著面罩的馭者大人只是象徵性地向群眾揮揮左手，視野平視著前方，臉上露出沉思的神情。車上的另一位佩戴深綠戒指的黑髮女性、似乎是副官的角色熱情而不失風度地回應著群眾應援的手、花束、禮盒以及飛吻。後方跟隨的數位冒險者們也不同程度地回應著群眾們的歡呼。小四觀察發現，人群只注意到了他們威武的穿扮，但忽略了冒險者們染血的繃帶，有些人甚至失去了一些肢體，但他們似乎並不想讓群眾注意，只是顯露出凱旋光鮮的一面。

沒辦法，這就是冒險所付出的代價，小四心中早有覺悟，自己也遲早會有這一天吧。

「稀有的金髮，馭者大人似乎是外國人吶。」小滿觀察到，「確實現在有很多外國民族都因帝國的擴張參與進了大攀登之中。」

「或者只是外國血統……擁有這樣地位和面容的大帥哥，就算六十歲老奶奶看到也會心動啊。」正月一臉無奈地說道，隨後瞟了眼一旁的小四。

馭者大人在思考些什麼呢，他似乎並不想把愁眉展現在臉上，要是能告訴我就好了。小四思忖著。

「馭者無上！馭者無上！」小閃騎在肩上，模仿著周圍群眾頗有節奏地大喊著。

就在馬車即將駛過的時候，一位拄拐的老人突然擋在了車前，引得全部的車隊停了下來。

「是賣菜的王阿婆！」正月捂著嘴，驚訝於眼前正發生的事。

老人的這一舉動似乎將馭者的眼神拉回了現實。

「大人，我們得趕緊……」女副官神情有些憂慮。

他卻抬手向衝來的衛兵示意，沒等老人家慢吞吞地走過來，他已經下車走到了阿婆身邊。小四發現，馭者雖然蒙著眼罩，走路卻毫無障礙。

「馭者大人，不好意思。我的兒子趙誠，您隊伍里的斥候之一，跟著您回來沒有哇？我這糟老婆子眼睛花了沒看著……」

小四注意到馭者原本專註的表情露出一絲愁容，準備開口，可被一旁的副官搶了先機。

「婆婆，趙誠是普陀米凡大人最信任的斥候之一，被我委託了重任。您還要再等等。」見馭者表情凝重，女副官搶著向老婆婆解釋道。

老太太聽了瞬間安下心來，解釋了自己的心急便被衛兵送了回去。

「你騙人！她是個大騙子！」

一個焦慮的聲音從小四頭頂傳出，那是小閃的聲音。

糟了，這可不能亂說。小四的心臟像被掐住一樣著急。

這句話讓人潮的歡呼聲瞬間寂靜下來，可是待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個女孩，歡呼的聲潮又以爆笑聲為起點持續下去。

他連忙將小閃從頭頂抱下來捂住嘴，做出『噓』的手勢。

「小閃，你怎麼突然這樣說？」

「因為她胸中那個紅紅的東西跳動加快了，和小滿騙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什麼……」

雖然小四也隱約覺得馭者想說不同的話，女副官大概率在撒謊——那個斥候估計已經喪生了。但他知道在這個攀登帝國，對攀登與冒險充滿近乎宗教式崇拜的群眾面前，答案遠比事實重要，攀登的熱情是不能被一些小犧牲澆滅的。因此在這人山人海的大街上，無論如何也只能回答女副官的話，不然會有更多的阿婆擋住車隊的路。

對我也是如此，如果不幸在冒險中喪生，就只能怪自己選擇了從大漩渦處的升降梯處出發、前往潘達尼亞追求冒險這條路。小四心想。

可小閃的話已經引起了女副官的注意，她皺著眉走上前來。

「小妹妹，污衊攀登者可是重罪，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你可就——」

「說謊就是說謊，還不承認！」

「一派胡言！」女副官面不改色反駁。

正當副官想要繼續接近時，一個高貴的身影擋在了她前面，慢慢來到了四人身前。眾人嚇了一跳，女副官也因此閉上了嘴。他是馭者大人。

似乎覺得二人的爭吵無足輕重般，馭者沒有看向小閃，而是將頭轉向了小四。

「少年，你的右手口袋裡，裝著什麼？」

馭者開口了，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很小但有力。他直視著小四，雖然眼睛被蒙上了黑紗，但仍能從中感受到銳利的視線，讓人無法抬頭。

「啊啊欸？馭者大人向我們搭話了……為什麼？」正月抑制不住驚訝，喊出了心聲。

馭者突然的這一問讓小四的腦中出現空白，雙耳嗡嗡作響，他僵住了。

右手口袋裡裝著的，是被小閃拉出的、屬於另一位馭者的黑戒指。

可是，為什麼他知道這個，能透視到嗎？馭者們的眼睛莫非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樣……如果這樣，那我豈不是成不了馭者了。連馭者都成不了，怎麼到達潘達尼亞之巔？不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小四心中一團亂麻。

要是被發現，後果究竟會多麼嚴重？首先肯定會被誤會成遺物竊賊的，盜竊三品遺物就是死罪，那偷了馭者的指環到底怎麼判？別說攀登了，能活下去都很難說……這可怎麼解釋。

不過下一瞬，小四讓自己恢復了理智，他抬起頭，看向對方罩住雙眼的面紗，小四能隱約看到面紗后那雙渾濁的眼球，確實是如失明之人那般的渾濁，此刻，倆人的雙眼似乎對視了。

就說自己在海邊撿到的，某種意義上也是對的吧？他或許能用自己的腦迴路理解吧。

說起來，看了馭者的眼睛也不會失明啊，所以那些只是謠傳而已。

可正當他想掏出戒指、同時撒謊的時候，小四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指環不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幸好虛驚一場。

「您在說什麼呢？」

小四反掏出口袋，裡面確實什麼都沒有。

馭者和小四對視了幾秒，嚴肅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嘴角露出一絲彎弧。

「這樣啊，抱歉，少年……我可能是累了。」馭者用手摸著前額，禮貌地表示歉意，隨後似乎為了補償，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所有看到他英俊笑容的女孩都站不住倒了下去。

「不過我似乎看得到……你難道渴望冒險嗎？這條街上所有的眼睛，只有你的眼睛與眾不同……而我卻恰好走向了你，奇妙。錯不了，真正在渴望著潘達尼亞本身的雙眼……懷念啊。」

「誒？馭者大人是怎麼知道這傢伙是個冒險白痴的，」小滿震驚地問道，「難道是神力！」

「哼哼……」馭者發出淡淡的笑聲，臉上的陰鬱似乎在這一瞬清空了，「並不是那麼神奇的東西，見得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了。硬是要解釋的話……我認為只要還是人類，心中最為渴望的東西就會變成眼睛中的某種光，這是最好的魔術師也無法掩蓋的痕迹哦。」

說著，馭者看了眼身旁的女副官，後者逃避了視線，臉上出現微紅。

「只要還活著，每個人都會渴求著某樣東西，相應地在眼中折射出不同的光。酒鬼和娼妓眼中的光最為黯淡，父母和朝聖者的光很柔和，戀人和財主的光很刺眼，大多數攀登者的光都很渾濁，就像我的一樣……」

馭者分別看了眼正月和小滿，又看著小四繼續道，

「不過像你這樣，誠心渴望冒險之人眼中的光，是最為幼稚的……抱歉開玩笑了，應該用『神聖』形容更為貼切吧，我很喜歡你的雙眼。」

「雖然您說的我還不懂，但我記住了，」小四開心地回復，「不過有一點您說得很對，我確實一直渴望著攀登，而且——」

「馭者大人，情您把這個傻瓜收作打雜的使喚吧！」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小四。原來是平時寡言的正月。她突然搶在前面說道。

她的心正砰砰直跳，直覺告訴正月，小四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去潘達尼亞送死，多半當個炮灰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這種事情她絕不允許。如果這種事必定發生，那不如厚著臉皮伸手、套關係，將小四送進入實力最為強大的馭者隊伍，這樣不僅死亡率會大大降低，而且還能滿足他探索前沿的機會。這樣我就能見到小四活著回來了。這位馭者看上去絕對是會照顧小四的人……這是神賜予我的時刻，我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和這麼高位的人說話了，我必須抓住機會發出請求，為了他的心愿……以前梅老師不是炫耀過如何推銷自己上位副所長的嘛，稍微把自己的事誇大一點，我拼了！

正月低下頭，用最虔誠的聲音如同向神祈求一樣。

「我知道自己的請求很厚顏無恥，但是我有自己的理由。首先，小四博覽群書，所有的瞻星學、樹學知識都能過目不忘……其次，他的鍊金術無人能敵，甚至能煉出黃金，鑽石，什麼都能煉……還有，還有，他也喜歡瞻星，大家都在幹活的時候就他會偷懶仰望天空。而且，他甚至弄清了潘達尼亞的『混亂』……總之，他絕對是個攀登的天才，請萬能的馭者大人收他為徒吧！」

「他……」馭者欲言又止，「這麼神？」

「好厲害，小四竟然還藏著這種本事……你能煉出金子了嗎？」小滿大驚失色。

「我說你別插嘴啊正月，別罵我了……我可沒煉出金子這些本事，況且鍊金術不是用來干這個的。」小四紅著臉，將倆人推到一旁，和馭者單獨談論到，「再說了，我更想親眼見證潘達尼亞沿途上升的每一處風景……直接馬不停蹄到攻略線就是對冒險者的侮辱啊。所以您不要答應她！」

「嗯，我喜歡你的回答。」馭者笑道。

「可是……」正月漸漸低下了頭，沒想到小四會主動拒絕。

「繼續剛才的話，我確實一直渴望著去潘達尼亞冒險啊，雖然可能沒有和您合作的機會，但我也要儘力成為像您如此偉大的馭者，我相信潘達尼亞的謎團是可以解開的，而我正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希望爭取在十年後趕上您的進度，最後前往潘達尼亞的巔峰！」

「嗯……」馭者微微點頭。

小四覺得自己的話還不夠堅定，充滿決心地補充道，「就算犧牲一切，我也要做到，請您在未來見證吧。」

「犧牲一切？」馭者的笑容消失了，轉而發出了疑問，小四的話似乎將他拉回沉重的現實，臉上的陰霾比剛才更深了，「你再好好考慮自己的話……犧牲一切嗎？我相信你能為了潘達尼亞，奉獻自己這條微不足道的命……」

馭者似乎變了個人似的，剛才友好的態度發生大轉向，聲音嚴厲起來。三人被馭者的表情嚇到了。

「但如果，為了你所謂的冒險，奉獻的並不是你自己，受傷的會是別人，這種結果你想過嗎？假如，愛你之人的一切，你所愛之人的一切，你的友人……又或者與你毫不相干、一生沒有交集的無辜之人，這些人的生死都要因此被捲入其中、受到牽連。如果是這樣，你還要為了一己之願堅持去潘達尼亞冒險嗎？」

「這……」馭者的質問讓小四一下子沉默了，他完全沒想過這樣的事。對啊，我怎麼完全沒想過呢。

「我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您說得很對，請容我再想想。」

小四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迷茫，他所困惑的不僅是問題本身，而且是這個問題超出了自己以往的思考範圍，如果在潘達尼亞遇到的問題也同樣進入自己的思考盲區，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我已經沒時間了。」馭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嚇到你們了……」

他終於轉身，再度踏上了馬車，表情有些不舍，用微小到只能他們聽到的聲音告別。

「很開心能和你們聊天，少年們。我想我們很難再見了。這位少女，對你的提議我只能表示歉意，我很欣賞他，只可惜我不會再度登上潘達尼亞了，因此無法和他合作。少年，剛才的話並非針對你：因為這個困惑便是我返回下界的原因。」

走之前，馭者從內側的口袋中取出一枚閃光的圓形物，輕輕彈給了小滿。

「哦，對了，這裡剛好有一枚象徵幸運的金幣，是我攀登時的護身符，似乎用不到了。就算是我對大家的補償了，愛財的少年接好了……出發吧。」

歡呼聲再度湧來，馬車駛過群眾，留下仍待在原地錯愕的眾人。

小閃不知從哪個大人的身下鑽了出來，從嘴中吐出了那個黑色的指環。

小四發現指環內圈轉動地更快了。

「馭者大人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