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蕩的賽場
俄亥俄體育場,一個令人遐想哥倫布的名字,一個令體育迷側目的地方。它是眾多賽事的寵兒,其中更是許多美國大學生美式足球隊的傷心之地。因為他是強大的俄亥俄大學隊的死亡主場。
這裡總是不乏血脈噴張的場景。每當俄亥俄遇到密歇根大學這個百年對手時更是把氣氛推向巔峰。
二十一世紀初的聖誕節前的一個下午,俄亥俄球場周圍的草坪上已經人流熙攘,嘈雜的音樂伴著飄香的烤肉香味把哥倫布市變成了一個集市,儘管嘈雜的人聲和汽車的噪音幾乎將一個周末變成了節ri,但與台階上那高聳巍峨的球場圍牆內傳出的一陣陣海嘯般轟鳴相比,球場外的聲勢還是不值一提。人們的眼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那鋼筋、玻璃和磚石混合的巨大建築的方向,那裡才是真正的party。
山呼海嘯的吶喊沿著馬蹄型球場四周盤旋,然後慢慢匯聚。十萬條喉嚨同一時間竭盡全力地呼出聲嘶力竭的聲浪,這一道道聲浪升騰在已經抖動的空氣中形成呼嘯的巨龍,它在空中肆意地盤旋亂竄,似乎在掙脫束縛,終於它尋找到了宣洩對象。於是它一頭砸在球場zhongyāng那一塊500多平方的草坪上。砸在超過二十萬道眼光聚集的二十多個混戰在一起的怪模怪樣的生靈身上。
場上帶著頭盔,套著聳肩運動服的小夥子們在一陣陣海嘯般的狂野中更加瘋狂地衝撞起來。他們體內的獸xing不斷地被十萬多如痴如狂的觀戰者激發起來,在被點燃的氣浪中彷彿能感覺球場zhongyāng那二十多個被怪弄怪樣的寬大護具包裹的身體在不斷膨脹。
面具后是一張張稍顯稚嫩的臉,他們都是大學生,但是在這個賽場上,在此時此刻,他們都是戰士。
與場上的小夥子們興奮和候補區的小夥子們緊張不同,總有一個人不被場上場下的情緒影響,那就是球隊的教練。他們就是怪物,專為這種萬眾矚目但又令人窒息的場合而生。
密歇根狼獾隊教練湯普遜此時就在一個夾板上不停地畫著線條,他根本不看夾板上的紙,眼睛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沸騰的場上。圍在他身邊的一群小夥子緊張得幾乎停止了呼吸。
「看見了嗎?密歇根那幫小崽子就是在向邊線壓迫我們,他們就是要不停地讓我們出邊線,讓我們急躁,讓我們亂。我們必須調整,跑位們站位太密集,進攻方向太明顯,他們膽怯了,他們害怕那些兔崽子的壓迫。他們不配狼獾的稱號,因為他們被雄鹿逼到這麼狼狽的地步。」湯普遜一邊吼叫著一邊下決心似的揮了揮長滿黑毛的大手。
「換人,必須換下全部跑鋒和跑位。他們是膽小和沒腦子的雜毛。他們缺少默契的配合,更缺少勇氣。我需要改變,需要讓對方膽寒。一百年來我們都在和俄亥俄這幫雜種斗,輸給任何任何對手也不能輸給這幫雜種。你,你,你。。」湯普遜用手點指著對面半跪著的隊員中的跑位隊員。點到第四個人時他猶豫了。
「教練,讓凱文上吧。我們需要速度。他是最合適的。」第一個被點到的傑克湊近湯普遜的耳邊小聲請求。
湯普遜偏頭迎上了兩道熱切的眼光,那眼光來自一個特別顯眼的小夥子。這是個俊朗的小伙,之所以特別顯眼,是因為在一群金髮碧眼、毛髮粗重的壯漢中只有他是黑髮黑眼的亞裔小伙,儘管他也很強壯,但是在這群出奇健碩的西方種群中依然顯得單薄。
「凱文,凱文。。不,還是蠻牛上吧。我要所有跑位都能衝撞。我要你們比對方這些雜種更野蠻。別忘了,這裡是客場,我不能讓我們狼獾小夥子們被譏笑成軟蛋。就這麼定了,你們去準備,注意和整個團隊的配合。」湯普遜終於還是否定了傑克的提議。他欣賞傑姆斯的速度和靈動,可是他實在有些懼怕俄亥俄那令人膽顫的野蠻防線。傑姆斯應該用在對付其他對手上。
年輕的凱文臉上泛起了兩坨cháo紅,他失望的表情裡帶出了憤怒的情緒。但是他只是在與教練對視中低下了頭。他選擇了沉默和服從。在密歇根狼獾隊里紀律是至高無上的。
球員們紛紛退開,凱文等人羨慕地看著替補四人更換了比賽服,他們逐一過去擁抱四個替補,然後目送他們驕傲興奮地沖向賽場中心。
下半場的比賽更加激烈了,處處是人仰馬翻的場面。雙方不聽的交換攻防,不停地在達陣區糾纏。
相比起來,俄亥俄的進攻更加有力,因為他們有超過十萬的助威聲浪。這海嘯般的聲浪簡直讓主隊的小夥子都變成了野獸。而密歇根的小夥子卻被一陣陣建立刺耳口哨和雜訊不斷洗禮。他們的年輕和稚嫩不斷經受著考驗。
每一次對方的shè門都會讓候補區的小夥子們變得更加沮喪。憑藉他們的比賽經驗,他們已經越來越對最後的結果不抱希望。
凱文漸漸退後把自己藏在了角落裡,此時的與眾不同的外貌更加襯託了他的落寞。
沒有人注意到,凱文的嘴角已經被他咬出了血。
在被拒絕上場的那一刻,他的夢破滅了,與俄亥俄這個宿敵的大戰與他無緣。
在那一刻,這場比賽對他而言已經結束了。他之所以選擇密歇根大學,就是因為他崇拜狼獾隊。他是一個亞裔隊員,他要付出比其他隊友更大的努力才能進入這個聲名顯赫的大學生球隊。他做到了。隨後他給自己定出了更高的目標,其中和俄亥俄這個百年宿敵交鋒就是其中之一,可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從小在美國成長的他從未感覺自己與眾不同,可是這場重要比賽中受到的歧視卻讓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隔膜。他亞裔人種的體格竟成了教練棄用他的理由。他的思想和這些美國人沒有區別,但是他畢竟沒有他們的血統。他第一次體驗了歧視的滋味。
在一陣轟鳴的高cháo中狼獾的小夥子們終於敗下陣來。他們輸了,儘管差距不大,可是畢竟還是輸了。輸了他們最不願輸的比賽。
渾渾噩噩地看完比賽,凱文隨隊友回到休息室。所有人都無jing打采,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發出聲響。他們只想獃獃地坐著,他們都不願從這場噩夢中醒過來。隊員們零零散散地去沖淋浴,候補球員們則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睜著無神的雙眼。外面震耳yu聾的歡呼聲提醒著小夥子們此刻的恥辱。
時間在更衣室的死一般的寂靜中慢慢劃過。
衣櫃里的手機彩鈴聲響起,這與更衣室的氣氛不和諧的後街男孩的「as
longasyouloveme」悅耳歌聲打破了更衣室里死一般的沉寂。每個隊員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個人,他們對彼此太熟悉了。他們的眼神有埋怨,但也有感激。此時更衣室的氣氛太沉悶了。他們畢竟是大學生,他們是在受不了這種沉悶。美利堅的小夥子更是不習慣這種氛圍。他們骨子裡只有簡單樂觀的xing格。
凱文身子抖了一下,他尷尬地笑了笑。他起身去找手機的動作終於打破了死氣沉沉的氣氛,小夥子開始起身收拾自己的行裝。
凱文一動不動的傾聽著手機里的內容。除了一句「hello」之外他沒有再說一個字。
他尷尬的笑意隨著他接聽的動作慢慢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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