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第三十一章 人心莫測

蘇晴踏入財務總監辦公室前心裡充滿了疑惑，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肖竹芳會要給肖偉準備的材料。

但很快她知道了答案，因為在肖總監辦公室她見到了肖偉。

「蘇晴，來，坐。喝水。」肖竹芳還是一如既往地熱情。

蘇晴對著肖偉點點頭，後者也含笑示意。

「蘇晴，不是我找你，是肖偉提到了公司要賣掉貿易和醫療投資這兩塊業務，而且他說到你已經對這兩塊資產做了評估。所以我乾脆找你過來。阿姨這不算是越權。」肖竹芳看似無意地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聽到肖竹芳的話，蘇晴明顯愣了一下，她終於知道了陸凱文調研的目的。這個決定讓她有些意外，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內心泛起一種隱隱的不安。

「怎麼？蘇晴，你還不知道公司要賣掉這兩塊業務的事情？」肖竹芳捕捉到了蘇晴眉宇間的變化，她一邊詢問，一邊和邊上的肖偉交換了一個眼sè。

「肖總監，我不知道這些事，可能這些事還沒有定下來。我只是個新人，陸總或許不想讓我參與這種機密的事情。」蘇晴含糊地解釋，語氣裡帶出了埋怨。她這樣的語氣自己都沒有發覺，長時間與陸總的對抗讓她養成了這種語氣。

肖竹芳和肖偉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蘇晴，你對這件事怎麼看？」肖竹芳進一步追問，幾分鐘前她從肖偉口中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這樣問過後者，後者沒有答案。

「這。。肖總監，我沒有想法。這種公司戰略層面的大事不是我能考慮的。」蘇晴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肖竹芳笑了一下，她是給自己一個台階。

「好了，蘇晴，給肖偉講講你們對兩塊業務的資產評估結果，他是和買家談判的主要負責人。他需要你的數據作為談判依據。」肖竹芳此刻變回了中間人的角sè，她放鬆了心情，至少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發現異常。肖偉參與的事情多少讓她能間接參與。

蘇晴仔細地看了一眼肖偉，一個滿臉含笑的胖乎乎的中年人，公司員工私下加封的管家。蘇晴看不出這個人的xing格和氣質，因為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斂去了所有的鋒芒。

「肖經理。我把這兩塊業務都按照實體資產+預期利潤+無形資產的模式進行估算。貿易部很複雜，實體資產很少，這是貿易的特徵。我們有固定聯繫的服裝加工廠5家，塑料生產廠2家。這些資產不屬於我們，但他們依附我們公司。我們可以按一定的資產估算，我認為索要300萬是合理的。已經簽訂的訂單還沒有完成的有500萬，其中我們的利潤加上出口退稅分成有100萬。最重要的應該還是我們的業務隊伍。我們貿易部10個有豐富經驗的員工才是估算的重點。按他們現有的業務潛力，每個人至少一年有200萬的潛在訂單，如果整體出讓，至少可以按500萬才能買走整個業務隊伍。這是我對貿易部的看法。」蘇晴遞上了貿易部咱產評估的具體數據。每個員工的履歷和業績能力都分別進行了估算。

肖偉皺著沒有掃了幾眼厚厚的表格，他有些頭疼，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和數字打交道。

「接下來是醫療投資部。固定資產一目了然，折舊后的資產價值不足500萬，大部分都是這十年裡的投資結果。利潤方面嘛，由於和醫院的分成逐年遞減，而我們這幾年主要jing力在房地產，所以也沒有太好的新投資。利潤現在一年能保證200萬。重點還是我們的投資管理人員。拿我們醫療投資部經理杜毅來說，他是業內有名的經理人，一個人就值500萬。那麼總體評估至少可以按1500萬進行評估。當然人員是流動的。整個業務團隊可能會在出讓階段流失，這就不是評估能控制的了。綜合兩塊業務，我給出的數據基礎是2000萬至2500萬。」蘇晴盡量讓彙報顯得剪短。她不知這樣的彙報是否有用。

肖竹芳和肖偉都認真地聽著蘇晴的講述，直到她結束，兩人還在沉思。

「好呀，有數據總比沒有強。蘇晴，你認為我們必須出讓這兩塊業務嗎？」肖竹芳再一次對蘇晴提問，她好像故意這麼做，也好像她確實拿不定主意。

「這個我也說不好，事情太重大了。我個人觀點，似乎我們這兩塊還有盈利空間。」蘇晴斟酌著自己話語。

「對，這兩塊業務在以前一直是我們公司的主要業務，現在怎麼能說賣就賣。」肖竹芳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知己。

肖偉也點著頭。他是最不願意賣掉這些業務的。有感情總是難以割捨的。

「不過，西方經濟體系里賣掉資產已經司空見慣。甚至一些商人專門從事資產買賣，這是一個暴利行業。整個西方的經濟體系和價值觀和我們不一樣。」蘇晴又冒出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不屑。

肖竹芳和肖偉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陸凱文，他就是美國回來的。

這一切看似可以解釋，因為陸凱文從美國回來，他的思維方式不同。

蘇晴離開后，肖竹芳又盯上了肖偉。

「肖偉，你究竟怎麼看陸凱文。他到底有沒有什麼其他目的？」肖竹芳的語氣帶著對自己這個兄弟的期待。

「這個怎麼說呢。我一直這麼想。可是他把這件事推給我，讓我主導談判，我還怎麼判斷他的目的。寧飛揚或許會支持我們的判斷，可是現在不行了，他把我推出來，自己退出了這件事，寧飛揚無論如何也不會認為他有別的目的了。至少他撈不到好處。唉」肖偉最後的嘆氣泄露了他的困惑。

「可是資產調研和評估是他主導的呀。」肖竹芳像是還在找陸凱文的漏洞。

「我的姐姐呀。你剛才沒聽清楚嗎？是蘇晴做的報告。蘇晴呀。你一口一個寧宇的女朋友，未來的兒媳婦。這扯得到陸凱文頭上嗎？」肖偉搖著頭，臉上全是苦笑。

「那你的意思。。陸凱文早就這麼安排的？就是為了堵住我們的嘴？不會，他會考慮這麼周密，連蘇晴這個因素都考慮到了？」肖竹芳語調里全是不可置信。

「不知道，但願不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肖偉像是給自己安慰。

肖竹芳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她有了一絲恐懼。

蘇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座位上發了一會楞，她還是咬著牙站起來敲響了裡間辦公室的門。

「陸總，能不能告訴我讓我主導評估的真實目的？」站在桌前的蘇晴單刀直入。

陸凱文抬起頭，滿臉都是驚訝。

「你怎麼想起這麼說？有什麼事情嗎？」陸總平淡的語氣里有著對下屬的關心。

「你讓我做評估是為了賣掉貿易和醫療投資。是這樣嗎？」蘇晴眼睛盯著對方，她要看到那黑墨一樣的眸子後面的真相。

「這和你有關係嗎？我有必要和你說明嗎？」陸總低下了頭，好像他不屑和下屬討論的樣子。

「有關係，因為是我做的評估。不同的目的評估的側重點可以有所不同。你只有告訴我真實目的，我才能針對xing地做工作。」蘇晴沒有退讓，只是語氣變得更加策略。

「好，很好的理由。對，是為了賣掉它們。你的報告沒有什麼偏差，可以作為談判的依據。寧總也是這麼認為的。你可以放心了。」陸總抬起頭，眼裡帶著讚賞。

「你。。你怎麼能這樣。你不應該瞞著我。更不應該這麼武斷地賣掉業務。」蘇晴一下子泄了氣，她沒想到對方會以這樣的態度堵住自己的發作。可是她就是想對抗對方的不屑，即使對方是正確的，自己也要對抗。何況她不知為什麼內心深處有一絲隱憂。

「好了，你已經在自己的領域裡做到了最好。其他就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了。你還年輕，學會享受生活，享受無憂無慮帶給你的快樂。去工作，哪怕看看小說，或是打電話談戀愛，我不是一個古板的上司，你工作很出sè，應該得到獎勵。」陸總又習慣xing地低下了頭來看資料。

看著陸總一副老氣橫秋的做派，蘇晴真的有些抓狂。

她彷彿在對著空氣使勁，她想宣洩，但只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