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如鑽石般閃爍
傑德和莉莉婭追蹤芙羅蘭的計劃在一開始就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撓----
劇院的票早賣光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考慮到兩個人完全沒有什麼潛行的能力,手中的潛行用煉金道具也完全沒可能在白天瞞過任何一位職業者的眼睛----安普頓的大劇院中有不少低階職業者作為安保力量----因此兩人好不容易跟到了劇院門口,便尷尬地停了下來。
「接下來怎麼辦?」
「呃......」傑德也有些懵逼地撓了撓頭,「不然回去?」
「您好,是傑德先生和莉莉婭小姐嗎?」站在劇院門口小聲嘀嘀咕咕的兩人沒有注意何時一位身著燕尾服的老者走了上來,對方非常禮貌地躬身行禮,用頗為恭敬的語氣問到。
「啊......」傑德不動聲色地向前一小步,將莉莉婭擋在身後,儘管兩人之前在交談過程中可能略有走神,但基本的警覺性一定是有的,對方能無聲無息地接近兩人到這種地步甚至直到對方主動出聲兩人才發現了對方,來人的實力至少不會弱於傑德。
「我們是,請問您是?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老人笑著直起腰來,說到:「請不用驚慌,我的主人只是欣喜於偶遇故友的後人,讓我來問候一聲罷了。二位是想要進去嗎?」
傑德順著老人示意的方向看去,華貴的煉金車中,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士輕輕地向二人點頭示意,紫色的貝雷帽與珍珠耳環讓這位只露出了一雙明眸的女士仍舊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傑德的大腦飛速運轉,在短短片刻之間便明悟了這輛煉金車的型號與其貴重的程度,於是對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城主大人?」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久經風霜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對後輩的欣賞,「是的,主人在二十多年前欠了『暴戾熔爐』冕下一個不小的人情,二位的母親也曾與主人有著一面之緣,二位如果需要幫助,大可不必猶豫,這一點小小的忙,對城主府還算不上什麼。」
傑德和莉莉婭又對視了一眼。
「那......請代我們轉述對城主大人的感謝,日後我們會登門道謝的。」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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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劇院好大啊......」傑德同莉莉婭小聲地交頭接耳,在城主府的管家出面的情況下,兩人不僅被允許進入劇院,還被安排在了觀影位置最好的包廂之中。在這裡,兩人可以輕鬆地掃視整個舞台與大部分劇院之中的其他位置。
莉莉婭一邊點頭,一邊頗有些好奇地注視著包廂中掛著的各式各樣的圖畫,扭曲的線條與恣意的色彩在紙上縱橫捭闔,大師的妙筆將一瞬瞬美麗時刻永恆固定在了這些藝術品上。
「砰!」煉金藥劑催生的煙花在舞台四周閃爍,突如其來的響聲也將兩人的目光同時拉到了舞台之上。
優美歡快的舞曲淅淅瀝瀝地響起,轉眼間又匯聚成歡快歌唱的河流向前奔騰。身著純白色舞蹈服的女士們依次躍入舞台,優雅的身姿仿若是在快樂中搖曳的浪花。
歌曲的河流歡樂地流淌,純白的浪花也隨之上下浮動。
隨著兩聲毫無先兆卻絕不突兀的重音,如墨般的舞者以遠勝於其他人的優美身姿躍入了舞台的中央,
於是浪花仿若遇到了礁石,然而礁石卻比它們還要靈動與夢幻。
一身黑衣的芙羅蘭如同眾神寵幸的舞姬,她的每一次躍動都令人的心神隨之搖曳。
台下的人們有許多輕輕隨著樂曲的節拍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身體,仿若已經陷入這美麗的世界中了。
「那是格里莫子爵。」傑德指著坐在整個劇院最前排,此時正如痴如醉的男人,小聲說到。
原本正沉浸於舞蹈的莉莉婭回過了神來,她隨著傑德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身金色西裝的男人一手握著玫瑰,一手捂住胸口,看他不斷張合的口型,大概是正在輕輕地跟唱?
「好......」善良的莉莉婭一時間沒想好怎麼評價對方。
「燒包。」傑德言簡意賅。
然而不論兄妹倆怎麼評價,台上的芙羅蘭都對眼前這個有婦之夫情根深種,台上躍動的舞者每次瞥過格里莫子爵時,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明媚的笑意,如同春光般瀲灧的姿態讓台下的眾人更加瘋狂了。
芙羅蘭向傑德兩人說的話現在看來過分地謙虛了,原本只能稱得上好看的她在舞台上迸發出難以想象的魅力,一身黑衣的她此刻仿若一顆純黑的鑽石般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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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普頓東郊。
青灰色的枯瘦手臂無力地向前伸出,卻最終也沒能觸碰到正在哭嚎的嬰孩。
米婭沉默著將手中的劍從這個原本大概是位母親的屍體中抽出,對方此時已經全身變成了青灰色,面容枯槁地彷彿十幾天沒有吃過一點點東西。
她彎腰抱起還在哭嚎個不停的嬰孩,輕輕翻轉,果不其然看見同樣青灰色的痕迹如同胎記一般在孩子的背上蔓延。
「米婭姐姐......」躲在門外的少年此時才探出了一個頭,當確定屋內已經結束之後,便手腳麻利地跑了進來,從以一個彆扭的姿勢抱著嬰兒的米婭懷裡接過孩子。
「這孩子也被感染了......」少年輕輕說,「不過目前來看嬰幼兒癥狀惡化的速度要慢得多,或許能等到城裡來人.....」
米婭輕輕嘆了口氣,前些日子同加利斯多來到這裡時,兩人便遭遇了這樣青灰色如同喪屍一般的怪物,但當時被眼前這個名為奧托的醫師男孩攔了下來,從他的口中,兩人了解到東郊這裡今日有種比較奇怪的傳染病出現,感染者會變成現在這樣渾身青灰,枯槁如柴且瘋狂攻擊身邊一切生命體的模樣。但好在這種疾病的傳播需要直接的體液接觸,而且對哪怕一階的職業者都沒有作用。因此在確認了團內最後一位犧牲者的家屬不幸感染了這種疾病之後,兩人只是有些難過的幫忙操持舉辦了葬禮便離開了這裡。
然而在送別了加利斯多之後,想要前往安普頓的米婭再次經過這裡時,這裡的病毒卻爆發了。
似乎是出現了新的不為人知的傳染方式,僅僅一夜之間,整座小鎮中出現了大量的「喪屍」,而鎮中的職業者們卻同時失去了蹤影,而所有的傳信設備也都被毀的乾乾淨淨。
於是屍影搖晃,嘶吼遍野。
再次路過這裡的米婭所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如同地獄般的景象。
「把孩子送到房間里照看起來吧。」米婭沉聲道,「注意不要讓其他鎮民接觸到孩子,情緒激烈的人們做什麼都不奇怪......」
奧托點了點頭,說:「米婭姐你放心吧,我會自己盯著的,房門鑰匙也只有我有。」
「送出去報信的人呢?都出發了嗎?」
「十多個青壯年,雖然不是職業者,但都經受過訓練,他們從不同方向出發了。」
米婭點了點頭,連續的戰鬥與搜查讓剛剛重新成為一階職業者的女孩異常疲累,但她不敢表現出一絲半毫的軟弱。
在安普頓城外幾十年不曾經歷過任何戰亂與魔獸襲擾的人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是如此的驚慌失措,承平日久的美好生活也磨滅了他們面對苦難的勇氣。
如果自己也倒下,現今好不容易救出來聚集起來的人們只怕要......
「米婭小姐!米婭小姐!」驚慌的呼喚聲在屋外響起,緊接著便是踢里哐啷的聲響,來人似乎因為太過恐慌在樓梯上摔倒了。
米婭急忙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見了正躺在樓梯下呻吟的滿臉雀斑的青年,然而不等她詢問,青年便大聲地叫了起來:
「怪物!全都是怪物!外面全都是那群怪物啊!」
帶著哭腔的嚎聲讓米婭感到些微的眩暈,她轉身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輕輕探頭向外看去。
並不遙遠的街頭盡處,如同潮水般蔓延過來的青灰色喪屍遲緩而堅定的涌了過來,摩肩擦踵,毫無間隙。
「另一邊呢?」米婭大聲地問到。
「也都是,嗚嗚......」雀斑臉的青年竟然小聲地抽噎起來,「整個鎮子都被這東西包圍了,好多看起來,看起來都不是鎮子上的人......」
米婭的臉色有一瞬間蒼白,但她轉眼便又滿眼堅毅。
「站起來!」她幾乎是在怒斥哭泣的青年,「站起來!去把周圍的搜救者都聚集起來,趁著喪屍還要一陣才能過來,我們回鎮子上的辦公樓!」
那座大概是整座小鎮最為高大的建築,如今變成了所有倖存者苟延殘喘的避難所。
「可......可是有什麼用呢?」青年一邊哭一邊問道,「怪物們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去送信的那幫人肯定早就死了。那,那麼多,你也肯定打不過的,嗚嗚嗚......我們都完蛋了,我寧願死也不願意,也不願意變成那個樣子......」
宅子中跟著米婭前來搜救的人們都沉默著看向了青年,而對方還在不斷地抽泣。
「你,你當然不怕,你是職業者,那些東西對你根本沒危險,可我們會死啊!我們會變成怪物啊!我不要,我不要.......」
「站起來!」米婭從二樓跳了下去,她怒吼著抓起了對方的衣領,幾乎完全用扯的將對方拉了起來,小樓中原本因為青年的哭泣而惶惶不安的人們此時都將視線轉了過來。
米婭的臉色漲的通紅,這個在冒險團中廝混了幾年但一直保持著家教的少女此時卻如同最粗鄙的冒險者一樣,對著對方憤怒地咆哮,她的口水都濺到了對方臉上。
「孬種!沒卵蛋的玩意兒!老娘告訴你,你tm不會死!不會死!就算要死,也tm一定是我死在你們前面!」
米婭大口大口地喘氣,加利斯多被她推開撞上肌肉怪物的一幕彷彿又在她的面前閃過,比當時弱小許多的少女死死咬著牙關,她一字一頓地把每一個詞砸到被罵傻了的青年臉上。
「我,tm,一定,死!在!你!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