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許的復仇

傑德和莉莉婭是在冒險者公會麾下的醫療機構中見到米婭的。

這位黃金般發色，總是充滿了幹勁和活力的少女此時臉色蒼白，渾身裹滿了繃帶地在床上昏迷著。

莉莉婭坐在米婭的床前，一邊慢慢地削著蘋果，一邊注意留神聽病房外傑德與菲娜小姐的對話。

「是的，事態的發展是忽然出乎預料的......」

「之前完全沒有人注意嗎？」

「有零零散散的報告，但之前染病的人數實在太少了，甚至不如每年流感導致去世的人多，所以一直沒能夠引起重視......」

屋外有頗為沉重的吐氣聲，應該是傑德。

莉莉婭心想。

「那現在是什麼狀況？我進來之前聽他們聊，不止東郊那邊有這種活死人一樣的怪物？」

「是的......現在的情況來看，安普頓東邊和北邊都有大量的村鎮遭遇了這種情況，很多鎮子事實上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只能算作淪陷處理。」

「......那公會呢？公會打算怎麼做？」

「人手太少了......」菲娜斟酌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說到，「受害和疑似受害的地方太多了，公會中合適的冒險者完全不夠，考慮到這次災害的特殊性，公會在考慮允許低階的冒險者參與進來......」

「......」

「您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聯繫我，以您三階職業者的實力，前往某個村鎮進行調查應該不是難事，公會會提供相應的補償的。」

「我會考慮的......」

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拉開了，傑德閃身而入，小聲地問到：

「她醒了嗎？」

莉莉婭搖了搖頭，用同樣小聲的音量回答道：

「還沒有，醫生說她身上的傷還好說，牧師治療過後已經基本都開始好轉了，但是過度的以太透支才是她昏睡過去的理由。」

傑德看了看莉莉婭手中削皮削了一半的蘋果，自己也拿了一個坐在床的另一邊開始削皮。

「老實說......我有些擔心林頓鎮那邊.....」

莉莉婭愣了一下，然後問到：「應該不會吧......剛才菲娜小姐不是說是在安普頓東邊和北邊嗎？應該沒到林頓鎮吧？」

傑德想了想，點了點頭道：「話是這麼說.....但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的......」

常年雕琢陣紋的手明顯要比莉莉婭的手快的多，莉莉婭手中的蘋果還沒弄完，傑德已經削下了一個完整的果皮，傑德將手中已經沒有果皮的蘋果遞給莉莉婭，又將她手中還剩了一小半皮的蘋果接了過來。

兄妹兩人一時間都沒了什麼話好講，沉默了半天後，一陣弱弱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請進！」傑德沖著門外喊了一聲。

剛剛高過門把手一顆腦袋的少年探進頭來。

「您好，這......這裡是米婭姐姐的病房嗎？」

「啊，是的。」傑德將手中再次削好皮的蘋果放在米婭的床頭，站起身過去拉開了房門。看著眼前一身白色醫師袍，頗有些怯懦的少年，愣了一下后笑著問到：

「他們說米婭是一個很年輕的醫師做了不少應急處理才能撐到支援到達，是你對嗎？」

少年有些臉紅地撓了撓頭。

「我只是稍微幫了點忙......」

「請進吧.....」傑德笑著說，

「多謝你的照顧了，醫生說米婭的傷勢恢復得很不錯，估摸著過個兩三天就能站起來了。」

奧托頗為窘迫的擺了擺手，「要不是米婭姐姐，我們整個鎮子上的人可能都活不下來，大家都很感謝米婭姐。」

傑德看奧托坐了下來，便也回到原先的位置，又拿了一個蘋果邊削邊問。

「他們說你是最早發現這種怪病的人之一？能給我們講一講嗎？」

「活屍症，先生。」奧托小聲說，「醫師協會的前輩們剛剛決定的正式名稱。」

「啊，好的，活屍症，方便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個情況嗎？」

「當然！」奧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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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頓鎮。

地處安普頓西南的這裡的確沒有遭受活屍症的侵襲，源自東北方的病症尚未來到此處。

但這裡也絕不是傑德與莉莉婭想象中的一片祥和。

鎮子上的教堂之中，原本滿是神聖氣息的西斯像下滿是鮮血，血肉模糊的屍體堆滿了整座教堂。血腥味和一股奇怪的臭味在這座教堂之中瀰漫。

初升的太陽從教堂頂部的琉璃天花板中照射進來，在血與肉的毯上映射出妖異的色彩。

「哐啷。」

磚塊挪動的聲響。

與四周血肉模糊的景象頗有些格格不入，衣物相當潔凈的少女從西斯神像之下爬了出來，白嫩光滑的右手剛剛探出便壓在了血泊之中。

「啊！」輕聲的呼喊后，少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瑟達僵硬地抬起頭，第一眼便看到了被掛在西斯神像上被開膛破肚了的神父。

黑白兩色的衣物已經被鮮血浸染，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父此時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只是配合他被撕裂的左臉，卻顯得更加恐怖了。

瑟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眼淚以不受她控制的速度盈滿了眼眶，瑟達又急忙用滿是鮮血的手將眼淚擦去。

她不敢讓自己看不清。

全身僵直了半天之後，瑟達一點一點地將身子徹底爬出，少女慢慢地將頭從底座后探出，然後便看到了近乎人間地獄的景象。

原本被集中起來，方便神父凈化的，在之前的事件中被鼠神神力污染了的人們，此時無一例外，都以頗為慘烈的方式死在了這裡。

就連神父，一位二階的職業者，也沒能逃過身死的命運。

瑟達在確定了兇手早已遠離之後，踉蹌著跑到了屍體堆成的小山之中，她顫抖著手，恐懼但又仿若早就知道將要面臨的審判一般翻找。

沒有奇迹，她很快看到了父母痛苦扭曲的臉龐。

瑟達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母親的屍首從死人堆中拽了出來，她的肚子和其他人一樣破了一個大洞，內臟不翼而飛，血腥的氣味讓瑟達差一點吐了出來。

父親就好辦多了......他只剩下了半截身體。

過去的十幾年中一直無憂無慮的少女伏下身子，打擺子一樣的顫抖。她死死咬住自己白嫩的手臂，儘管知曉此處已經安全，但她近乎執拗的不願意發出一絲聲響。

溫潤平和的光芒隨著初升的太陽在西斯神像上凝聚，但轉瞬之間，便化為了如同地上已經凝固的血液一般的暗紅色。

恐怖的血光猛然亮了起來，整座教堂都陷入了血光的照耀。

瑟達死死地閉著眼睛，眼淚和血水在地上不斷滴落。

血色的光芒在瑟達的身上盤旋了幾遍，猛地沖入了她的身體。

熾黃溫眴的陽光下，如同泉涌一般的血光從神像中源源不斷地沖入瑟達的體內，教堂中的遍地都是的血液也開始逐漸涌動。

下一刻，瑟達身前的血液猛然竄起，正中了她的額頭。

瑟達的腦袋因為衝擊力高高仰起，血液如同滾燙的岩漿一般，在少女白潔的額頭上劃出「V」狀的刻痕。

當卡爾因為教堂內無法忽視的血腥味而撞開大門時，所看到的正是這樣，如同神明所應許的偉大復仇的開端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