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聚眾賭石

倆人重新回到古玩市場，王雲軒告訴陳小川，在這個市場有個愛賭石的老頭非常有名，人稱「德爺」。

德爺信玄學，一定要找先生算好了吉時，然後準時邀請大伙兒一起觀看賭石開切。

據他本人說：賭石不僅要好時辰，還要藉助大家人氣旺一旺。

他倆過來的時候，正巧快到下午1點，也就是今天德爺測定的吉時：未時，只見一群人烏泱泱的圍在一個關上的店鋪前，熱鬧非凡。

王雲軒朝著人群裡面指了指：

「喏，那個看上去很潮的就是德爺。」

在店鋪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老頭樂背心和大褲衩的小老頭，看上去普普通通，陳小川沒明白他說的「潮」在哪兒。

直到王雲軒帶著他擠進人群，這才發現這老頭竟然把灰白的頭髮梳了個臟辮，他手指上幾乎戴滿了扳指，全是晶瑩剔透的玉石、翡翠，看上去有頗有幾分嘻哈的感覺。

這是個老Rapper了啊！

「潮的！」

陳小川給德爺的造型點了個贊。

人群漸漸吵鬧了起來，很多人都盯著手機、手錶上的時間。

「德爺，差不多到點了！」

「可以開搞了德爺！」

「……」

德爺聽見后，也從他那條大褲衩的褲兜里掏出了一塊兒懷錶，一看時間差不多，就準備開搞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當看見陳小川跟王雲軒的時候眼前一亮，開口喊道：

「誒？小王來啦？過來給爺搭把手。」

王雲軒似乎早有準備，拉上陳小川便一起走了過去。

德爺見倆人過去，笑眯眯的問道：

「小王，這是你同學啊？」

「啊……對，他是我同學，叫陳……呃……」

「德爺好，我叫陳小川。」

「誒，小陳同學你好，我年紀比較大，這捲簾門拉著費勁兒，麻煩你跟小王幫我拉上去好嗎？」

「好嘞！」

德爺掏出鑰匙，開了鎖，倆人便一左一右站在了捲簾門兩邊。

當他聽到王雲軒在喊準備的時候，還在奇怪，拉個捲簾門咋還要準備？

握住拉手的那一刻陳小川就明白了，這不是一般的捲簾門，很厚很重，估計至少都有十多公分厚。

「一……二……」

「起！」

陳小川憋足了勁兒，用力一拉。

捲簾門發出「轟」的一聲，瞬間被拉開。

陳小川心道不好，要糟……用力過猛了。

「哐！」

捲簾門撞到頂，發出一聲巨響。

王雲軒發出一聲讚歎：

「兄弟你力氣這麼大，很猛啊。」

陳小川沒有回答，因為他完全被捲簾門裡的光景吸引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數台巨大的設備，估計是切割賭石用的，還有兩口巨大的木箱，上面貼著用中文和緬文一起書寫的送貨單，看樣子就是今天要切的原石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陳小川看到這裡滿地都是他尋找了半天的「廢料」，許多日後會被人們瘋搶的靈玉，就像垃圾一樣，被隨手扔在一旁。

甚至有一顆籃球那麼大的靈玉，幾乎肉眼可辨的在緩慢釋放著靈氣，像垃圾扔在角落的一個紙箱里。

卧槽，發了！

陳小川有些激動，轉頭向著一旁的德爺開口問道：

「德爺，您這些廢料賣嗎？」

德爺看向陳小川，

開口道：

「賣啊，怎麼不賣，留在這兒也沒用還佔地方，我也搬不動，找人搬出去扔掉還得出搬運費呢！」

「那……德爺多少錢賣？我幫您搬走！」

德爺笑眯眯的盯著他：

「既然是小王的朋友，那就便宜點賣給你好了。」

「一共20萬吧。」

20萬？我像能拿得出手20萬的人嗎？

嗯？不是說好要搬出去扔掉嗎？

陳小川似乎被潑了一盆冷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德爺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

完犢子，自己太著急了。

見陳小川臉色難看，德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陳同學，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買這些廢料，你先看看賭石，考慮考慮，等今天的料切完了，咱們再聊。」

說完，德爺便轉身去操作機器了。

在一旁看著的王雲軒也只能搖搖頭，過來向陳小川道：

「你這一副兩眼發光的冤大頭樣子，是怕德爺不知道那堆廢料對你來說很有用么？」

「就算換做我見了你這樣子，也得宰上一刀啊。」

陳小川也只能苦笑道：

「唉，吃一塹長一智。」

「先看看吧，大不了我再找別的地方買。」

……

賭石並不是賭博。

只是玉石原石的表面有一層風化皮殼的遮擋，難以判斷內部的情況，人們只能根據皮殼的特徵和局部擦口、開窗，再憑經驗來推斷原石內部的品質如何。

因為難以判斷的高風險，才致使「賭石」這種交易變得像賭博一樣，神秘莫測，又驚險刺激。

等到德爺把機器都啟動了之後，他忽然對著站在一旁的倆人說道：

「小王、小陳同學，你們幫幫忙，把原石給抬上去吧？」

陳小川本能的想拒絕。

嚯，剛想宰我，這就要幫忙？

呸，想都別想！

可德爺並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接著說道：

「一會兒切完，小王跟小陳你們各選兩塊廢料，就當給你們的工錢吧。」

陳小川看向王雲軒。

王雲軒聳了聳肩，拋回來一個「都行看你」的表情。

算了，兩塊就兩塊吧。

可惡的資本家！

我搬！

……

他倆拿上工具，很快就撬開了一旁的兩口大箱子，按德爺的要求，取出了第一塊原石。

這是一塊大概橄欖球大小的石料，表面細膩，已經擦開了一個小窗口，露出一抹綠色的肉質。

陳小川好奇的問道：

「這塊原石都已經開了個口子，露出來裡面綠色的玉石了，為什麼還要賭呢？」

王雲軒解釋道：

「這也只是有綠色而已，並不代表沒風險。」

「有些原石商人就是在品質最好的地方開這麼個小口，然後高價賣出，這樣對他們來說風險最小。」

「但對買家來說，風險依舊存在，可能最後整個切開才發現：裡面就只有小小的一塊兒翡翠，或者裡面有大片大片的臟點、綿霧，那樣就是血虧。」

「原來是這樣。」

陳小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機器一響，黃金萬兩。」

隨著德爺的一聲大喊，機器的開始轟隆作響，在原石上按著預先畫好的線條切了下去。

「漲了！漲了！」

一旁的人忽然大喊了起來。

機器正順著原石上的切口噴水沖洗，隨著污漬被沖走，一大片綠色逐漸顯現出來。

「德爺別解了，這塊兒我要了，80萬！」

「我出85！」

「90！」

……

據德爺說，那塊原石大概是15萬買來的，現在只切了一刀，就瞬間暴漲數倍，最終被人以120萬買走。

陳小川這才明白，德爺在這兒公開賭石，可不是給大家聽個響、看個樂，更不是做慈善。

這……算聚眾嗎？

陳小川打定主意，待會兒要是德爺再坑他，就別怪他當「熱心群眾」。

有漲，當然也有跌。

第一塊原石開了個好頭，可接下來就不太樂觀了，連續出現了3塊「切跨」的原石。

這些原石從機器上搬下來后，就像垃圾一樣被扔在旁邊，無人問津。

第4塊原石，繼續切垮，機器上的廢料被搬運工1號王雲軒取了下來。

隨即，搬運工2號陳小川按照德爺的指示，去取下一塊原石。

下一塊原石屬於「蒙包料」，並未開窗口，按理說蒙包料根本不屬於德爺買原石的範圍，只是這塊皮殼看上去賣相極佳，才被他收了回來。

只是剛一接觸，陳小川立馬發現了不對勁。

嗯？

這塊原石……好像是靈玉，靈氣含量很高的那種。

陳小川稍微運轉功法吸收了一下，然後就震驚了。

呸，這哪還算玉？

這不就是一大顆靈石嘛！

這麼高的靈氣含量，按玉石的判斷標準，「垮」定了啊……

陳小川控制住表情，不動聲色，把原石抬了上去，靜待結果。

……

第一刀，順著表面橫切，石料的皮殼只有薄薄的一層，一邊沖洗，一邊露出了裡面晶瑩剔透的肉質。

「卧槽，解出大水了！」

「好大一塊兒，德爺發了啊。」

「這玩意是西瓜吧？皮兒這麼薄！」

一旁的德爺也笑開了花，嘴角直往上咧。

只是等到噴水停止之後，露出來的玉石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是個啥啊？

只見切口的確是玉石的肉質，可幾乎全被雜亂的棉霧填滿。

這綿霧看上去都快溢出來了！

別的玉石雜質有雜質，說的是玉裡面帶點臟、棉、霧、水線，晶瑩剔透中帶一些瑕疵，好像被「污染」了一般讓人覺得可惜。

但這塊兒原石它就不一樣了……

它就好像是污染本身……

皮殼子下面全是綿霧，只是順帶裹了一點玉石。

「這……還挺特殊，從沒見過這種全是綿霧的，德爺10萬出嗎？我買了收藏。」

「我出20萬，萬一其他地方能出好料，就回本了。」

「……」

德爺的笑臉沒了。

板著臉，變成了不開心的德爺。

這樣的出價他不可能答應，這塊原石只要能在其他位置解出一部分雜質少的，就是100萬往上。

20萬就想他賣掉？

今晚會睡不著的！

德爺想了想，在玉石上重新畫了一條切割線，說道：

「挪個方向，再解一刀。」

面無表情的搬運工2號陳小川上前，心裡其實樂開了花。

他剛剛還真有些擔心德爺按20萬賣了呢，一聽他要繼續切，自然極力配合。

德爺好樣的！

相信自己不要怕，大膽切！

陳小川心裡默默的替德爺加油鼓勁，因為只有徹底切垮了，他才有機會拿到這塊靈玉！

……

第二刀，德爺在上一個切面距離最遠的對側下刀。

基本上就是一顆西瓜去頭去尾。

如果這個位置還垮，那麼這塊兒原石基本垮定了。

眾人緊張的盯著機器，很快，光潔的切面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們看見了形狀不一樣的綿霧，一樣的包裹著一點點的玉質。

不能說一模一樣，但可以說相當雷同。

垮了……

「10萬，有人要嗎？」

德爺喊了一聲，尤其是盯著剛剛叫價20萬的那個人。

那人撇過頭，作看風景狀。

這綿霧都對穿了，還能出好料？

當我傻啊？

德爺見狀知道沒戲，但看著這塊原石扔覺得可惜，便不死心道：

「來，換個位置繼續切！」

這次德爺連切割線都懶得划，直接指揮陳小川把原石再次挪了個方向，側面朝上。

……

先前德爺的刀法非常穩健。

基本上都是順著原石皮殼切，想盡量保留一些玉石的肉質，而這一刀，則是充滿了怨氣與狠辣，奔著給這塊原石截肢去的……

第三刀，可以說是今天切得最狠的一刀。

沒辦法，要是之前按20萬把它賣了，他本來是可以小賺一些，但現在看樣子要虧本了。

很快，玉石肉質上呈現出了一副雲霧繚繞的畫面，看上去非常有仙氣。

眾人沉默。

在一旁的王雲軒沒忍住，悄悄向陳小川開口道：

「嗯，現在這塊兒玉石就這樣用來作收藏品還是不錯的，在玉石店裡賣給不懂行的，能賣個2000~3000塊。」

德爺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塊原石皮殼非常薄，給了他太大的期待，沒想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算了。

德爺我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虧就虧了吧，下一個更乖！

他語氣不太好，向著旁邊陳小川道：

「小陳同學，把這塊玉石弄走吧，我不想看見它……」

陳小川聞言便開始憋笑，心中一喜：

成了！

他盯著自己腳尖走了過去，不敢動作太大，暴露心中的激動，小心翼翼把這塊兒被當成「廢料」抬走的原石搬了下來。

他用餘光一瞄，見其他人的目光都已經挪開，看向王雲軒剛放上機器的新原石后。他便把這塊「廢料」悄悄放在自己身側，然後裝作站累了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蹲下，一隻手正好搭在這塊原石上。

……

事實證明德爺選原石的本事還是很強的，後面的原石切漲了很多，從他臉上露出的笑容可以看出還賺了不少，王雲軒估計至少是翻了個倍。

心情不錯的他，甚至允許其他人把自己的原石搬來，免費借用他的機器開切。

一些看了全程的人羨慕得眼睛都紅了，甚至直接在附近玉石店買來了原石，準備蹭一蹭德爺的好運，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夢。

不過玉石圈子裡有一個金句：

一刀窮，一刀富，一刀身上穿麻布。

說的就是一刀下去，要麼一夜暴富，要麼傾家蕩產，心態不好的甚至有可能命喪黃泉。

後面陸陸續續切了十多塊石頭，除了一個幸運兒勉強算不虧本，其他全部切跨，加起來總共上百萬買來的原石打了水漂。

陳小川看不懂，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德爺是靠著多年經驗，從進貨渠道開始，選料、談價、刀法，乃至現場開切的玩法，都是別人看家本領級別的東西。

其他玉石店可能沒有德爺這麼深的道行，但是至少也是靠著玉石吃飯的呀。

憑什麼這些人覺得，自己能在這樣的人眼皮子底下撿到漏？

一夜暴富？

一夜暴負吧？

……

十幾個教訓就在眼前，讓不少人蠢蠢欲動的心平息了下來。

好一會兒沒人繼續用機器，圍觀的人散去大半，德爺拱了拱手，向留下來的人道謝，準備關機器了。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陳小川忽然開口道：

「德爺，您說的隨便讓我們選兩塊兒，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