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院長的客人

對於如何跟進穗城大學管理學院，他太謹小慎微了，翻來覆去地進行推演，總覺得有瑕疵。

陳新華想拒絕自己可以不用任何理由，權衡了半天，最後，他索性什麼都不想了，乾脆直接打電話。

「是陳院長嗎？我是穗州都市報廣告部的沈江河。」他撥通了陳新華的電話，直接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都市報？」陳新華的聲音很沉著，「誰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的？」

「我……」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報上蘇丹青的名號吧，事先沒和她打招呼，況且這個手機號碼還是「偷」來的。

「我是在電大的蘇主任那裡看到您的名片的。」不能容他遲疑，他只有硬著頭皮說。

「蘇丹青？」

「是的，陳院長，看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去拜訪您！」他看對方沒有拒絕，就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圖。

「就下午吧，今天下午三點，你到我辦公室。」陳新華竟然答應了。

這折磨了自己好長時間的事情，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難道是蘇丹青的作用？那他會不會給蘇丹青打電話去證實？如果他打電話給蘇丹青證實，自己又如何交代？

自己僅給他快遞過報紙，但不知道陳新華的姓名，只寫了職務，不知道陳新華有沒有收到過。

又驚又喜！

百感交集！

事已至此，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唯有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這是好幾天以來，他第一次沒有出去，待在辦公室里，只為了下午去管理學院。

每次去見客戶，就有一種面試的感覺。

甲方和乙方，就像戰場上對峙的雙方，既要鬥智斗勇，又可能要捉對廝殺。

又像相愛相殺的情侶，既要相濡以沫攜手共進，又可能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和客戶過招，既刺激又耗費心神，一招不慎，可能滿盤皆輸，就是殺將進門了，也要有過五關斬六將的心理準備。

重點客戶中，他已經失去了市電大，管理學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丟掉了。

正當他苦思冥想之際，卻聽見許建軍在外邊高談闊論。

「我這棵鐵樹馬上要開花了！」許建軍自嘲著，不無炫耀。

「老許啊，不要這麼得意，沒到最後一刻都會有變數，就是合同簽了，客戶也有可能撤單的。」

肖桂花是個老業務，見多識廣，自己現在沒有廣告，見他沒事老嚷嚷，攪得人心煩。

「你就走著瞧！」許建軍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這老許，年齡不小了，還做過老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難道他又想使出對待古京京那一招先生米做成熟飯，來撿便宜?

沈江河一直擔心老許說的是東成集團的訂單，真讓他佔了先，自己工作再怎麼努力也白費。

打電話給學校的策劃經理，說計劃已上報集團了。沈江河馬上打電話給滕瀟，沒想到滕瀟聽出是他時，卻笑了起來。

把他弄得一頭霧水。

「沈江河，我這輩子算是記住你了，你寫信的文筆不錯嘛，一手字也挺好。」滕瀟邊笑邊說。

他沒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啊，這滕瀟見自己時，難得見她笑一下，這一封信就把他樂成這樣？好在後面寫好的幾封沒有發出去。

能讓一個人記住自己一輩子，也難得！

他拿著電話小聲陪著笑，一直聽她笑完。

「你放心吧，正在走流程，走完了我讓購買專員聯繫你。

」她說這話時，他又想起她那張嚴肅的臉。

沈江河的那個小禮品起了作用，人都是有溫度的，滕瀟在電話里對他這樣隨和，算是很不錯了。

他太在意這個訂單了，訂單一天不下，他的心就在漂浮。

這時，唐文武呼叫著大家，臨時開個短會。

廣告部的同事們已經沒有了往常慵懶的樣子，個個都精神抖擻地坐在會議室里，沒有玩笑，甚至沒有大聲說話，眼睛都一動不動地盯著主講台。

楚寒風昂首闊步地走進來，掃視了一眼后，說：「馬上就要到報紙改為日報的日子了，大家必須打足十分的精神，按照我原來的安排各司其職！」

楚寒風除了安排田沖、袁媛置換賣報紙的贈品外，為了監督這些贈品的使用，指示廣告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當天一大早必須下到各個報攤賣報紙。

穗城的報攤很多，人手有限，廣告部的人負責市區的主要商圈，沈江河被安排到穗美佳園所在的區域。

「每個人必須全力配合發行部以及各大報攤主，做好相關工作！」楚寒風威嚴地看了看在場的每一個人。

穗州都市報第一次改為日報，必須要做出一種氣勢。

穗城晚報就在穗州都市報改為日報的當天，專門針對都市報推出了一份名為穗城快報的新報紙。

穗城快報的定位與都市報差不多，這將使穗城的報紙媒體競爭格局達到白熱化程度。

「在這裡，我重點表揚一位同事！」楚寒風說著，看了沈江河一眼。

表揚我？！沈江河既高興又有些緊張。

「江河，上台，上台！站在楚總身邊。」唐文武向他比劃著。

還要上台？！原來教書時，他帶的班級拿到了全縣第一名的成績，也沒有這個待遇。

他站起來，有些激動，做了一下深呼吸，才躊躇滿志地走上前去。

楚寒風率先鼓起掌來，隨即一陣掌聲如雷貫耳。

「沈江河昨天又簽了兩個專欄大單！」楚寒風宣布了他昨天的戰果。

又是一陣掌聲！

「年齡最小，入職最晚，做廣告的時間總共加起來不到一個月，但在都市報，七天出單，十多天就刷新了都市報廣告部的記錄。」

楚寒風曆數著他的成績。

掌聲，還是掌聲。

「在座的同事，也有出單的，但大多數都是豆腐塊，而沈江河卻是大規格的廣告。」

楚寒風把搭在沈江河的肩上，停留了一會，拍了拍，充分肯定了他的工作成效。

「據我觀察，沈江河是廣告部最勤快的，第一個到辦公室，每天騎單車跑業務，很晚才回來，回來之後分析總結，精神可嘉，方法很好，值得大家學習。」

楚寒風高度讚揚他了他的工作態度。

楚寒風作為廣告部的負責人，心裡的壓力很大，但沈江河現在的成績，不能不說是給了他一絲慰籍。

「首先，我感謝同事們對我的支持和幫助！大家可能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給我啟發，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想勤能補拙，以期笨鳥先飛。」

當楚寒風讓他談談自己的經驗時，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在大家面前，只能謙虛。

低調做人，高調做事，這是楚寒風經常掛在嘴邊的。

「為了能讓大家有更多的時間去見客戶，大家平時的工作，如郵寄樣報，都交由文員負責。」

楚寒風隨即下達了指示。

不是吧？這麼多人的事，全部交給向靜？

他看了一眼剛才還在為自己高興的向靜一眼，只見她臉已無表情。

他昨晚才跟楚寒風說了這事，本意是感謝向靜的，現在可好，這麼大的工作量全部壓在她身上，自己豈不是害了她？

沈江河看到許建軍溜到唐文武身邊，說著什麼。

唐文武說了幾句，卻見許建軍面如死灰。

沈江河即刻明白了，肯定是問唐文武自己訂單一事，這兩個訂單都是房地產開發商的，這無疑像打了他兩個耳光一樣。

接下來，許建軍肯定將會對東成集團嚴防死守，這樣，他有些擔心，滕瀟作為總監，會不會沒時間管媒體購買這件小事呢？

工作是自己做的，如果媒介購買把訂單下給許建軍了，自己豈不是雞飛蛋打？

許建軍沒見過滕瀟，或許和滕瀟下面的人打得火熱，不然，他不會這麼囂張。

會議很短，完全是楚寒風借他來鼓舞士氣。

會議一散，見向靜走出了會議室，沈江河趕緊過去跟在向靜後面。

「真不好意思，讓你幫我郵寄樣報，沒想到給你惹來這麼多事。」他不無歉意地說。

「沒事，領導交代的，那就是工作，分內之事。」向靜咧嘴笑了一下。

他想多和她聊上兩句，旁邊的王嘉澤聽見了，把他拉到一邊。

「就你知道憐香惜玉，平時不是很精明的嘛，在這種事上犯糊塗。她是誰？輪得到你來背鍋？」

王嘉澤責怪他多事，讓他學會保護自己。

只想著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一時沒想到向靜和楚寒風的關係。

但自己就這種秉性。

「有時候說實話，不但傷害別人，也會誤了自己。」王嘉澤還不忘加了句。

道理他明白，別看自己在許多事情上可以淡定從容，但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心中的界限，他就有些忍不住。

「江河，之前我沒說錯吧？你現在就是廣告部的標杆。」夏洛走過來對他說，曾經對他有過預言。

「呵呵呵……」他表面開心，心裡卻在苦笑。

他暫時可能在楚寒風眼裡是標杆，但在同事心裡，自己也可能屬於異類。

槍打出頭鳥，露出的椽子先爛，他腦中很是奇怪，不斷湧現出這種感覺。

「江河，你還得繼續幫幫我。」鄭四海湊過來，兩眼巴巴地望著他。

上次沈江河給他出了主意，抓住地溝油一事做個專題，他跟楚寒風說了，楚寒風讓他先擬出一個方案，他搜腸刮肚地寫了一下，交給楚寒風看時，卻說方案格局太小，企業不一定會投廣告。

他沒辦法，只有找回沈江河。

沈江河沉吟不語。

「只要方案通過，我請你喝酒。」鄭四海以為他不願意。

「不用，過幾天給你。」沈江河不是不願意，他的時間也很緊，做這種方案，有點燒腦。

他心裡有些不想接手，但剛被楚寒風表揚了一番，如果拒絕，只會說他翹尾巴，況且，對於「楚江大廈」的人來說，他責無旁貸。

寧安安打過幾次電話給他，說請他吃飯，這肯定是個誘餌，他斷然拒絕，沒給她任何迂迴的空間，但她卻很執著，通過傳呼，一次又一次地給她灌「迷魂湯」。

他心裡暗笑，以前自己找她要證件時，也是如她這般，現在可好，風水輪流轉，他不想再踏進這個「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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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華是一位非常光鮮的中年人，言行舉止間都帶有一種儒雅的風度。

沈江河進入他辦公室，他顯得十分客氣，親自給他倒茶。

在他倒茶的間隙，沈江河掃視了一下他的辦公室，空間很大，但是比較素雅，靠牆的地方滿是書櫃，書櫃里擺滿了各種書籍。

一個角落堆著一堆來信，裡面有沈江河郵寄的報紙，封口都沒有撕開，這說明他或許對都市報一無所知。

「哦，江河。」他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才拿起沈江河的名片看了看。

陳新華對他這樣稱呼，他有點受寵若驚。

正當他想介紹穗州都市報時，陳新華的電話響了。

「我是，您請講……」陳新華向他做了一個歉意的手勢，接了電話。

陳新華在電話里不斷地「嗯」「好」，好大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對不起了，現在臨時有事，需要出去一下，你去找駱經理吧。」陳新華說著，拿起他面前的辦公電話，撥了一下號碼，說，你過來一下。

沒辦法，話還沒說上一句，會面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肯定是打給他說的駱經理。

在駱經理還沒到來之際，沈江河準備利用這一點的時間，介紹一下報紙，哪怕只是一分鐘的時間也行。

「事情我知道了，你和駱經理對接。」還沒等他開口，陳新華搶先一步。

也是哦，自己是廣告部的，陳新華看看自己的名片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來，這是都市報的江河，你接待一下。」

沈江河都沒有說話的機會，陳新華見駱經理進來，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

「江河，以後有什麼事你直接找駱經理，他會向我彙報的。」陳新華說著，拎著包就出去了。

這讓他有些失望，以後？也就是說，陳新華以後不會再見自己了？只能和眼前這個駱經理聯繫？

「您好！駱達明。」駱經理向他伸出手來。

兩人彼此寒暄著，交換了名片。

沈江河按照慣例給他詳細介紹了報紙。

現在駱達明成了傾聽者，不時點點頭。

「您是陳院長的客人，以後有什麼要求儘管說。」駱達明太客氣了。

客氣的讓他彷彿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是甲方，駱達明代表的管理學院是乙方似的。

聽駱達明介紹，管理學院的EMBA是和境外的名校合作辦學，今年準備招第二批學員。

且下學期擴班，由原來的一個班擴大為三個班，一個班由原來的十人擴充為十五人，面對的只是中大企業的高層，尤其是決策管理層。

雖然駱達明一口一個你是院長的客人，但兩人聊起來還算是順暢。

「您這事，我到時候把計劃報上去，就看院長怎麼審批了。」駱達明馬上做出承諾。

「那就拜託了。」沈江河聽了自然高興，但終究還得過陳新華這一關。

臨走時，駱達明執意要把他送出學院門口，他不得不接受這一隆重的禮儀。

門口的保安可能看見駱達明過分客氣，在出學院的大門時，保安「刷」地一下，恭恭敬敬地向沈江河敬了一個禮。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受到這種殊榮！

榮耀之極后心裡卻沒有底氣，要在這管理學院突破，可能沒有現在呈現的情景那麼順利。

不過，預期的目的算是達到了，開心才是重要的。

開心可以活躍思維。

他暫把這事放在一邊，不再琢磨，讓心緒歸零后，自然會有應對之策。

他找了一間咖啡廳，攤開紙筆，開始寫鄭四海讓他寫得食品油的方案。

一下子文思泉湧，沒用多少時間就寫好了，仔細斟酌了一下，甚覺滿意。-

而管理學院以後的跟進計劃也隨即印入腦中。

客氣是一種禮儀，也會是拒絕的一種方式。他不能讓駱達明的客氣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能聯繫上陳新華，也是因為蘇丹青，儘管不是光明正大獲取的信息，但蘇丹青已經拒絕了自己，陳新華要是否決都市報，也就在情理之中。

還是先從駱達明入手，摸清管理學院的動向，再對症下藥。

他把方案交給鄭四海時，鄭四海很是吃了一驚。

「這麼快？」鄭四海的眼神讓他覺得做這事非常簡單。

「那天對你說這事時，就開始醞釀，現在只是表述出來而已。」沈江河不想讓他認為速度很快，而顯得廉價。

「那好，要是楚寒風通過了，就請你喝酒。」鄭四海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很現實。

「我們之間就不要那麼客氣，今後楚江大廈的事情你多費心包涵才是。」鄭四海的私心很重，看問題就是個實用主義。

為他對「楚江大廈」里的一些事情，總是有一種負面情緒，夏洛多次說過他，但他並沒有收斂。

「那當然，我們是一個整體嘛。」鄭四海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真心，但他已經看到了，光靠一個人單打獨鬥肯定是很難。

沈江河還在想著東成集團的事，他不能每天打電話提醒滕瀟，還是寄信吧。

他找出沒有發出去的信，仔細看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笑點，她想樂就由她去樂吧，只要能把訂單下給自己就行。

他跑到郵局，用EMS快遞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