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海撈針
接下來的幾天,唐人傑心如亂絮。
報紙上的消息讓他百口難辯,軍統肯定會尋找一切機會制裁他。
唐人傑去過那個酒館找過范東。
他想通過范東向總部報告實情,可是,那家酒館已經關門歇業了。
范東不知所蹤。
現在,和軍統聯繫的所有通道全被堵死了。
唯一可行的就是儘快找到沈子硯完成「銀彈計劃」。
只有完成了「銀彈計劃」,戴笠才有可能相信他不是真得投敵。
但是,大上海幾百萬人口,茫茫人海。
找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只有大海撈針一條路可有。
唐人傑在一家報館登了一則尋人啟示:以表哥張潮生的身份尋找表妹沈子硯。
幾天後。
一個女子給他打電話,自稱是沈子硯。
兩人約好晚8點,在一家電影院見面。
晚8點,電影院門口。
唐人傑手裡拿著一束接頭暗號用的玫瑰花,來到影院門口。
遠遠地看見一個手中拿了一份《申報》的女子正東張西望。
唐人傑走過去,「你是沈子硯沈小姐?」
女子看見唐人傑手裡的玫瑰花,似乎有些驚慌:「我是沈子硯,你是……」
「我叫唐人傑,是張先生的朋友。」
女子抱著肩膀,渾身發抖,似乎很冷,聲音顫抖地問:「我表哥怎麼沒來?」
「這事說來話長,沈小姐,外面太冷,咱們可不可以到裡面說?」
女子猶豫了下,點點頭。
唐人傑買了兩張電影票,和女子進了電影院。
因為有暖氣,裡面有些熱,唐人傑解開大衣的扣子。
電影開演了,女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不時四下張望。
唐人傑心裡微動,「沈小姐,你怎麼了?」
女子揉了下鼻子,「有點冷。」
唐人傑的手伸到大衣口袋裡悄悄地把手槍打開保險。
唐人傑裝作很隨意地問:「沈小姐,你和張先生是哪一年訂的婚?」
「啊?」女子有些意外,眼睛向右上方看了看,想了想,「去年……去年三月。我表哥呢,他怎麼還不來?」
「他來不了了,他為國盡忠了。」
女子一臉驚訝之色,大張著嘴,半天不說話。
唐人傑明白了:她不是沈子硯!
她是一個剛出道不久的女特工!
唐人傑從事特工工作多年,有豐富的工作經驗。
剛才,女子接連犯了三個新特工的錯誤。
一、她說冷時揉鼻子,可是影院里的暖氣非常好,並不冷,揉鼻子的動作是掩飾真心的下意識動作;
二、唐人傑故意問她和張潮生什麼時候訂婚,她答是「去年三月」,而張潮生根本就沒和沈子硯訂過婚;
她說這句話時,眼睛看向右上方,這是撒謊的反應。
三、她剛才的驚訝表情明顯超過一秒鐘,超過一秒鐘的表情都是假表情,她肯定早就知道張潮生死了。
她應該是軍統的人,一個餌兒。
果然,三個戴著禮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一個人摘下禮帽揚了一下。
女子馬上站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轉身就走。
唐人傑掏出槍,一把勒住女子的脖子,把槍口頂著她的太陽穴,拖著她往外走。
女子突然拔出一把小刀,
反手向唐人傑腹部刺來。
唐人傑用槍柄對她的手腕一砸。
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女子的腕骨也斷了,疼得尖聲叫起來。
三個男人掏出槍衝過來,指著唐人傑,「放開她!」
唐人傑向天棚連開兩槍。
觀眾們頓時亂成一團,叫喊著爭相往門口逃命。
唐人傑把女子往前一推,轉身混進人群中向外跑。
「啪!啪!啪!」
後面的人向唐人傑開槍,唐人傑身邊的一個胖男人倒在地上。
唐人傑回手瞄都沒瞄,「啪啪啪」連開三槍。
那三個人的左耳全飛了。
三人都知道「屠夫」槍法如神,嚇得躲進座椅里,不敢露頭。
唐人傑轉身繼續往外跑。
往外跑的那些觀眾中突然有個人向他扔過來一顆手雷。
他飛起一腳把手雷給踢飛了。
「轟!」的一聲巨響,幾把椅子被炸飛到空中,各種碎片滿天飛濺。
整個電影院內煙塵滾滾。
唐人傑邊向外跑邊脫去大衣,扔掉禮帽,從地上撿了一頂不知是誰丟的鴨舌帽戴在頭頂,隨著人流衝出電影院,
鑽進一輛停在門口等客的計程車,扔給司機一張大鈔,「快!」
司機一踩油門,計程車竄了出去。
剛走出沒多久,後面一輛福特車追了上來,車內的人向計程車連連開槍。
子彈打在車後面「砰砰」作響,後窗玻璃被打碎了,碎玻璃濺得到處都是。
司機嚇壞了,手不聽使喚了,車開得歪歪斜斜,幾次差點撞上前面的車。
唐人傑一手握住方向盤,用槍指了司機一下,「你到後面去,我來開車,快!」
司機只得爬到後面。
唐人傑坐到主駕駛的位置上,加速向前開。
後面的福特車緊緊追趕,車裡面的人不斷地他們的車開槍。
唐人傑以左躲右閃,以「S」路線向前開,連超了幾輛車。
可是,前面的車很多,唐人傑根本開不快。
眼看後面的車就要追上了。
前面有一輛大卡車。
走在一個單行道上,唐人傑踩了把油門踩到底。
計程車像瘋了一樣超過大卡車,壓在大卡車的車前,猛得一踩剎車,停住了。
大卡車司機急忙踩剎車。
只聽後面「轟」的一聲,緊緊追趕唐人傑的那輛福特車反應不及,重重地撞在大卡車的后屁股上。
唐人傑看了看後視鏡,那輛福特車已經撞得變了型狀。
他重新啟動了車子,往前開。
他知道,軍統對他這個「叛徒」的制裁令已經下達了。
剛才這一次僅僅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把他幹掉為止。
如果自己不儘快找到沈子硯完成「銀彈計劃」,早早晚晚自己都得冤死在軍統殺手的槍下。
他想起了張潮生給他留的那個信箱地址。
現在,他只能找紅黨幫忙了。
軍統有家規:嚴禁和紅黨私下聯繫,違者殺無赦。
這一點,唐人傑非常清楚。
可是,他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找到藏在茫茫人海,無處可尋的沈子硯。
回到家。
他找到張潮生給他的那張紙條,給那個信箱寫了封信,和對方約定三天後上午10點,在外灘公園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