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祂們的力量

「還有五秒...」

金光閃爍的宮殿已經變得破爛不堪，褐色的液體從溶解的身體之中流出，那些黃金國度的民眾們已經變成了難以名狀的怪物。

長滿眼球的口腔，觸手般如同的髮絲，還有在胃中跳動的心臟。

瘋王坐在屍體製成的京觀之上，低頭望著已經被猩紅色掩蓋的國度。

「嗷...」

無數的民眾的身軀粘連在一起，血肉凝膠形成了軀殼，一個巨大的眸子在那如同猩紅史萊姆的怪物腹腔中大睜著。

巨大的眸子中包裹著數萬個眼球，它們貪婪的四處張望，妄圖吞噬一切的理智。

「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

「你為什麼不會受我們的影響...」

猩紅怪物的聲音重重疊疊的，彷彿無數人死前的嘶鳴。

「啊，你說這個啊。」

瘋王撓了撓頭，不動聲色的抹去一滴汗珠。

「很簡單啊。」

「就做一個比喻吧...」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本來啥也不懂，腦子裡卻突然被灌輸了余華老師《活著》裡面的所有內容，還做了解釋。」

「是我，我也想死。」

猩紅怪物的軀體慢慢蠕動，似乎在孕育著什麼。

「呵...很有意思的比喻。」

「而我呢，恰好啥也不懂，你給我腦子裡灌輸這東西也沒有用。」

「噢？」

一個疑問聲從猩紅怪物的軀殼之下發出，明明瘋王清楚的知道，這個聲音並不是任何一種語言，但是他卻能理會對方的意思。

瘋王知道，他不能再盯著那具軀殼看了，但是他卻根本移不開眼睛。他的大腦正在抗拒他的指令，正在被未知所吸引。

永恆的未知對於好奇的生物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時間到了。」

就在瘋王即將失去理智的瞬間，一隻手擋住了他的雙眼。一頭黑色碎發的瘦弱男子站在他的身後，微笑著俯視腐敗的國度。

男子手輕輕一拂，瘋王的頭顱就如同簡筆畫被橡皮擦去消失不見。

「哈哈哈，真是強烈的執念，居然還真有人超越了這一層的規則。」

祂站在猩紅怪物的屍體之上，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祂的模樣，那是超越意識的存在，自然無法用低級的描述勾勒祂。

「嘩...」

風聲響起，金色的宮殿褪去浮華，紫色的星點慢慢閃爍。

僅僅是一陣微風，便將破爛的宮殿吹散，薰衣草花瓣如同海浪，席捲向猩紅的世界。

「我不想殺你，我只想回去。」

紫色與紅色交織，原本黃金色的國度僅僅只剩下這兩種顏色。

「殺我？哈哈哈，按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只有活著的才能被殺死。」

「活著這個概念太低級了，如何能形容我們？」

「篤...篤...」

男子敲了敲眉心，紫色的紋路從中蔓延，很快便爬滿了整張臉龐。

「那就讓你看看，我們低級的力量。」

紫色的極光從男子的身體中散發出，層層疊疊向四周擴散，任何接觸到極光的物體就如同觸電般瘋狂的顫動。

很快，極光就籠罩了祂的身體，祂皺了皺眉頭，抬起沒有皮膚的手臂，手臂之上三條小腸蜿蜒纏繞著，一個胃袋掛在肘部，數顆心臟如同肉瘤爬滿手臂。

「不過如此...」

祂剛開口，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祂可以被描述了，祂身上的未知消失了！

祂不再是不可知的狀態了！

「怎麼可能！」

猩紅的人體十分驚訝，祂的身體如同畫著內髒的撲克牌被洗亂，不按照規矩的四處分佈。

「你僅僅是一個小卒而已，太過自信了。」

男子微微一笑，而後舉起右手，輕打響指。

「啪！」

剎那間，滿天花開，所有的屍體、長滿器官的房屋、血肉污染的地面...在這個被未知污染的世界的每個角落都盛開起了薰衣草，並且都在瘋狂的生長著。

「你不過藉助了祂們的力量，就能匹敵【國王】...」男子頓了頓，看向了無頭的瘋王一眼，眨眼間，一簇紫色的小花就長在了脖頸之上，「看來祂們還真的如傳說中的那般可怕。」

紫花散去，瘋王的頭顱重新出現。

他剛恢復頭顱的一瞬間，就立馬開口催促道：

「快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不能再拖了。」

男子看著焦急的瘋王，沒有去詢問原因，而是點了點頭，閉上雙眼，身體慢慢漂浮起來。

「在超越【國王】之後，我才懂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們都是被現實拋棄的自己，在這個破碎而混亂的地方尋找著虛假的安定與和平。」

「這是意識碰撞的世界，只有最為強大的執念才能存活下來。」

紫色王冠慢慢在半空中塑形，男子身上也逐漸有道長袍的虛影顯現。

「現在的我已經超越了【國王】...」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夢境之主...」

「或者孫游雲，這是我給我自己取的名字。」

頭戴王冠，身披紫袍面帶微笑的孫游雲一揮手，薰衣草掀起海浪，將猩紅的怪物逐漸淹沒。

無數的猩紅觸手從祂的胸腔中爬出，在空中扭曲為一個個長滿肉瘤的龍頭，張大著長滿眼球的口腔，想要吞噬一切。

可是，所有接觸到紫色花瓣的物體，都會變成花瓣散落開來，面對孫游雲的攻勢，祂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哈哈哈，夢境之主？」

「如果你真成為了夢境之主，我早就湮滅了...」

「根本撐不到現在。」

在祂話音落下的瞬間，被花瓣掩蓋的模糊邊界突然開始了顫動，一個奇異的物體正在奮力的從花海中鑽出，想要降臨這個世界。

孫游雲皺了皺眉頭，瘋王剛想要開口，就被他阻止了。

「你們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被科學給趕到了這個世界最邊界的地方。」

「你們總是想要捲土重來，卻一次次失敗。」

「這次也不例外。」

邊界上的花海變得越來越厚，那模糊邊界外東西的動靜變得越來越小。

瘋王抬起頭，看向孫游雲。

「夢境牢固嗎？」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焦急，山下的黃金國度中的民眾們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製造了十三層夢境，應該夠用了，」孫游雲笑了笑，而後問，「你覺得我給自己取的名字怎麼樣？」

瘋王轉頭看了看孫游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聲說道：

「我真沒想到，【國王】之上竟然能把祂們也拉進夢境里。」

孫游雲若有所思的說道：

「在超越【國王】之後，我已經和這個夢境世界有所聯繫，【國王】之上的，應該對應的是【夢境之主】。」

「但是我離【夢境之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不過，也夠用了。」

「你現在就打算離開夢境前往現實？」

瘋王皺著眉頭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現在就離去，可是還差一步。」

「在與整個夢境世界有了聯繫后，我發現了夢境與現實的缺口，就在第三界。」

「你放心，我在走之前一定會把祂們趕回邊界的。」

孫游雲邊說著，便將目光投向山下屬於他的國度，瘋王也扭過頭去，看向那些金色的麥田。

「瘋王，我...」

「這個忙我幫不了。」

孫游雲的話語被打斷，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可察的愧疚。

「但是我能找另一位【國王】把你的民眾們接走。」

「放心，那位【國王】對待你的民眾會和對待他自己的子民一樣。」

「謝...謝...」

聽到孫游雲說話時奇怪的停頓了一下，瘋王有些好奇的回頭。

剛回頭，瘋王就立即從安康的身體中剝離了出來，將安康的身體猛的一推飛向模糊的邊界。

在瘋王的眼前，透明的觸手從孫游雲的眉心中鑽出，-而後湧入了他的口腔之中。

「快...殺...了我！」

孫游雲雙眼通紅，撕心裂肺的喊道。

「呵呵呵...」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冷笑從孫游雲的腹部穿出，他的身體已經如同一個打滿氣的氣球，變得臃腫無比，毛孔無法遏制的不斷放大，無數蘊含著畫面的液體從中流出。

孫游雲通紅的雙眼慢慢變得無神，那些流出的記憶剝奪了他存活下去的意義。

「噗嗤！」

一隻蒼白的手掌刺破了他的腹部，正在強行降生。

「哇！哇！」

腹部中那長著鯽魚面龐的怪物嘴中發出嬰孩的哭聲，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瘋王腦中的所有思維停滯，意識如同煙花不斷炸開。

「你們知道上一任【夢境之主】去哪了嗎？」

長著鯽魚臉的怪物慢慢從孫游雲的腹腔中爬出，如同豹子一般的身軀上長滿透明觸鬚般的毛髮。

「祂現在正在邊界上跟你們廝殺著呢哈哈哈哈。」

「真可笑。」

瘋王的眸子艱難的移動了一下，渾身開始顫抖，頭上的汗水已經化為了血水。

「撲通。」

在鯽魚臉怪物完全降生的那一刻，孫游雲臃腫的身體向後倒下，發出巨大的響聲后融進了地面之中。

「你們製造的夢境，漏洞太多了，對於我們而言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哪怕我只是一個小卒。」

「那麼瘋王，現在我倒想看看...」

「你該如何應對這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