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煙霧迷離

【第一節】

她，如詩般來臨。

雪白的衣賞，與雪白的臉。

兩彎淡眉如半月，一雙眸子泛清光。

因為我是凡人，

所以，我要讚美她，

即使她漂亮的軀殼下也許隱匿著罪惡的魂靈，

即使她或許有著蛇蠍心腸。

「你是孤魂？」

她搖頭。

「你是野鬼？」

她搖頭。

「你是狐仙？」

她依然搖頭。

「你是神佛？」

她依然搖頭。

「有修道的人？」

她還是搖頭。

我費解了，除了這些？還會有什麼？古往今來，不都是這些角色？

「那是什麼？」

奇怪，當看到她時，竟然忘卻剛才的憤怒。難道是每個世俗男人見到美麗女子都是這種反應？是的，我就是一個俗人！可是，彷彿又不像！？

我的好奇似乎令她對我的態度有所改觀。她說：

「大千世界，浩瀚無窮；天地萬物，皆有根源。我也有！」

「你的根源在哪？」

「三言兩語，如何能說得清？」

她哭了，兩行清淚分明。

【第二節】

在淚水面前，我無所適從，

任你鐵打的心。

定然是我的提問令她傷懷，

罪過，我應該去懺悔。

「物有根本，事有因由。說清了總是好的！再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找債主討還，不應該到處流離。」

我判定她是陰魂不散的鬼魅。只是為何沒有感到恐懼呢？

她淡然一笑，道：

「說得輕巧。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的債主有多少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她的氣勢逼人，她的怨恨好深。

她的長袖輕輕一揮，牆壁上出現一道銀幕，頓時，畫面如行雲流水。

片刻，出現許多人物。

畫面之一：

太真宮落寞伊人，獨對燭火流淚。

淚盡人已休。

原來是蜀州司戶楊玄琰的女兒楊玉環，最終被弔死的情節。

畫面之二：

西施花容月貌，為越國獻身吳王。越國復國之後，西施卻被沉江。

那魚兒哭了！

畫面之三：

能夠在手心上起舞的趙飛燕被貶為庶人，含恨自殺，煙雨迷離。

畫面之四：

陳圓圓淪落風塵，晚景更是凄涼，梧桐聲聲哀。

畫面之五：

莫二娘被賊人所騙，抑鬱而終，化為陰魂。

畫面之六：

貂嬋空有傾國傾城之貌，卻命薄似微塵。

畫面之七：

蘇六娘被浸豬籠。

…….

【第三節】

時空，在飄浮。

我的視野模糊了，不管是歷史還是傳說，不管是妃嬪抑或平民女子，我都深深被觸動。

太多太多了，我不由地心酸，情不自禁地嘆息道：「真是，自古紅顏皆薄命啊！」

薄命勃然大怒，說：

「不用你這個臭男人同情，你還沒有資格。」

我除了聳聳肩，還能做什麼？

但是，我依然一千個不明白，這些女子與她有何干？

我的臉感覺很痛，她又給了我兩個耳光。

我憤怒了，

「為什麼總是打我？」

她像看待一隻螞蟻一樣看著我。

我的心在發顫。

「她們與我何干？她們都是我！」她惱怒地說。

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還能讀心？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只能儘力掩飾，笑著說：

「她們是你？笑話。你說你是她們其中一個還情有可原。」

我忽然天昏地暗，她又揍我了。不可理喻的東西！

【第四節】

今晚，所有薄命紅顏都找我出氣來了。

今晚，是什麼樣大結局在收場啊？

我太累了，心力交瘁。

請不要再折磨我了！

讓我的軀殼得以安歇吧！

她輕輕地走到我身邊，說：

「是的，我也是她們。我的存在源於她們。是這些薄命的紅顏，她們的怨氣漂浮、沉澱、積累、匯聚成今天的我。不要以為她們不反抗，我是她們的重生，我擁有這些人所有長處，包括容貌。也擁有她們所沒有的，那就是，不死不滅、不情不愛、不仁不義。哈哈……」

「我，聽不懂。」

「沒有必要懂，你太渺小了。在茫茫宇宙中，我有我的去處。你的存在，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我有我的價值，我會玩電腦、我會跳街舞、我會彈吉他……」

「那是你的事，不要跟我提這些，男人最會玩花招，還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麼說，你不是人、不是神、不是妖也不是鬼？」

「講得很對。」

「那是什麼東西？」

她發火了，我趕緊把臉捂起來。

【第五節】

這一回，她沒有給我耳光，而是直接的把我揪起來，然後，騰雲駕霧般地飛。

我扯開嗓門喊救命，她隨手拿出一隻紅色繡花鞋，塞在我口裡。

我只能閉上眼睛。也不知她要帶我去哪？

人生最悲慘的時刻莫過於沒有翅膀卻飛了起來。

到底目的地何在？

咦！耳邊有鳥兒的鳴叫聲？還有一股清新的空氣以及撲鼻的花香？

著陸了嗎？

是的！

眼前是一個迷人的山谷，野花遍地，綠草芳菲，好一處美妙景緻。

「這是哪裡？」

「算你走運，可以來到這個宇宙空間最美麗的地方——紅顏谷。」

我迷糊了，哪跟哪啊？什麼跟什麼啊？

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帶我到這裡來，有何企圖呢？

我的心裡在納悶。

「何謂紅顏谷？」我問。

「這裡是從古到今，所有薄命人魂靈的居所。」

「所有？」

「是的，所有。」

「有朱麗葉嗎？」

「有！」

我一萬個不相信，說：

「那是戲劇！」

「人生如戲！」

我還想問點什麼，可是她說了聲：走吧！

我問：「去哪？」

「去了就知道。」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第六節】

這裡真是人間天堂，

不，應該說，宇宙天堂。

也不知在哪一空間。

山谷里有好多雅緻的房屋，屋前掛著素雅的牌子，寫清楚房屋的主人芳名，生平事迹以及各種愛好，儼然是佳人博物館。

果真是佳麗如雲，古今中外紅顏皆齊。

看來我艷福不淺。可是，覃兮，你還好嗎？

許多人影飄浮而過，見到薄命都喊姐姐。

我發現了許多類似記載的名家閨秀和絕色佳人的面孔，但是，不敢確定她們究竟是還不是。

我跟著薄命來到她的屋子。

桌子上有一顆發光的綠色水晶石，有舊式電腦15寸顯示器那麼大。

她要我把手放上去。

我問：「幹嗎？」

她二話不說，抓起我的手往水晶石上放。

天哪！這是什麼感覺？

我的腦子忽然一片空白，在黑暗的空間摸著走路。

遠處，有一點亮光。

我拚命地衝過去。

是一座瀑布！

瀑布上有覃兮，超大的人影顯示在瀑布上。

還有一個黑頭黑臉黑衣服的的「人」，那是魔鬼？

【第七節】

哦，瀑布！

我歌頌你，你把覃兮帶到我面前。

可我也詛咒你，

怎麼把魔鬼也帶來！？

覃兮說話了，聲音依然如此動人。

「我想求你，幫我救一個人。」

另一個聲音如雷貫耳，是魔鬼在說：

「魔鬼不講究人情，要救人，沒問題。交易！」

「如何交易？」

「一命抵一命。用你的命買他一命。」

我的心快要崩潰了，覃兮，別答應他！

覃兮的眼眶通紅，她一定哭了很久。她在猶豫！

千萬別答應，千萬別。

「你要買我的命何用？」她問。

「這個用不著你管。」

半晌，魔鬼要走，他說：「不交易就算，再見！」

「等等！」

我的眼睛睜得好大，扯開嗓門喊：「覃兮，不要……」

可她沒有聽到。

覃兮斬釘截鐵地說：「我答應你。但是有兩個要求。」

「講！」

「一，不要碰我；二，給我一個月時間。」

「好，爽快，沒問題！」

……

【第八節】

魔鬼走了，覃兮在哭泣，聲音那麼地刺痛我的心。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

「滄庭，滄庭，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我已經無地自容了，我辜負了給我生命的女人，我傷透了她的心，我不是人啊！

薄命把我的手從綠磁石拉開，我喊著覃兮，已經是淚流滿面。

薄命冷冷地說：

「別裝了，男人最會演戲。什麼天荒地老、海誓山盟？不管是甜言蜜語還是花言巧語，都是最拿手的。」

我還能辯解什麼呢？

薄命依舊喋喋不休：

「什麼比翼鳥、同鴛鴦？都是唬人的把戲。你活了，覃兮呢？傻丫頭一個！」

我就快死掉了，沒有覃兮，我該怎麼辦？

「求求你，救救覃兮，你會有辦法的！我求你了，求求你……」

「省省吧！不用你求，她是薄命人，我會救她的，不用你操心。我會把她接到這裡來。」

「什麼？不，這怎麼可以？你應該救她的命，而不是魂！」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你不救她的命，帶我來幹什麼？」

「是的，差點忘記了。」

「你答應救她的命？」

「我只救她的魂。」

「那你到底帶我來幹什麼？」

「用你的血，救她的魂。」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