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荒海佛子攔夜鶯 新婚日拜堂藏殺機

第15章 入荒海佛子攔夜鶯 新婚日拜堂藏殺機

懸劍王朝西部,本坐落著一片小城,四季如夏,火輪高吐。

百年前,一魔頭驟然降世,殺得天下惶惶終日。這片赤土也未能幸免於難,更是被血洗得無人生還。

小城上空,自此天生異象,烈日長逝,永墜黑夜。

凡是當年所轄之地,無論城牆高樓、酒肆商鋪,亦或佛塔山廟、宅邸園林,皆湮作齏粉。

幾日內竟發洪水,將其沒入海中,王朝版圖上陸地突兀地缺失一角。

魔頭被鎮壓后,無數高手慕名而來,尋覓真相。

只是入海者,無一例外,皆會氣機盡失,只可施展拳腳功夫。

待重返岸上,又會發覺已是置身於蠻荒,有僥倖躲過妖魔屠殺的,不過寥寥幾人,再入王朝時,竟是橫跨大陸至最東方。

各種奇怪的法則,存在於此。

傳聞劍聖陸道馭曾渡此海,負傷而歸,留下數語:萬象真假我劍知,一入荒海無虛實。抬頭可見天人眼,俯首不似人間世。

入荒海因而得名。

————

今有一和尚踏空臨來,腳底是步步生蓮,只見他袈裟輕拂,便捋去天邊大片陰霾。

黑雲裂開,有巨眼怒視,和尚默念法咒,頓時周身金光流溢,氣機衝天而去。

一切很快歸於平靜。

虛空中忽地炸出道紅影,攜裹著暴虐的氣息,向和尚撞去。

後者倒飛百丈之外,金剛身軀險些崩壞。

「何必多管閑事?路伽寺的禿驢怎的都這副德行?」

「這位施主,小僧一生一千劫難,此是最後一劫,不知兇險,難算變數。小僧雖愚,但也知是我分內之事,不可推,亦不能退。」和尚十指合攏,雙眼緊閉,「阿彌陀佛,多有得罪了。」

紅影只是立於海上,待積勢已久,右腳猛然踏下,千道海柱驀地奔湧向天上人。

和尚有些吃力地閃躲,若近身細看,有數口被細浪割傷的新痕鮮血直淌。

那個紅影振著後背雙翅,再次掠向和尚,手中雙刃血氣森然。

一陣鐘鳴響徹天地。

紅影只感覺神暈目眩,竟是緩緩落下。

兩隻金色巨掌鑽出海面,就要合十,將那身影碾成肉泥。

紅影只是勾起一抹逞笑道:「移花接木!」

那瀕死之人瞬間對調了個位置。

「呼,施主,世上不可能再現第二個江易芝了!莫要妄圖將這入荒海變作第二柄兇器!」

空中人依舊獰笑,和尚卻已淹沒海中。

在那紅影欲要轉身離開之際,一座大佛已近其後。

「夜鶯,知其不可而為之,別說是你,就算墨鴉親臨,仍是徒勞罷了!」

不等紅影反應,大佛將其拘於一團金霧之內。

「這算是此間事了了嗎?師父?」

……

許久,一衣衫破爛,滿身污血的和尚艱難爬上岸,「去你娘個佛嘞,還要歷到何時?」

————

魚陽城。

李痴兒躺在客棧冷硬的床板上,望著那破了頂的天花板,有些獃滯地數著一滴又一滴滑下的雨珠。

不遠的木桌上,一封拆開的信,一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精緻短劍,安靜躺著。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我走了白痴,欠的錢一筆勾銷,算是你這些時日當牛做馬的報酬吧,或許以後無緣再會了,勿念。」

少年只覺得,這夜漫長得像是又過了十七年。

……

直至天明,

李痴兒隨手抓來床邊那套深紅狀元服,籠在身上。

「這寧小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就這麼迫不及待將自己嫁出去?」

他嘀嘀咕咕,又拿起一張一百兩銀票塞進袖中。

小心翼翼把那封信放到胸口內襯的布袋裡。

「嗐,不管了,趕緊完兒事兒收了剩下二百兩走人。」

……

今日城內好生熱鬧,寧富翁家嫁女,可不得是天大的喜事兒嘛?

魚陽城自古流傳下來的習俗,凡是操辦婚事,要做酒席,必須得宴請每家每戶。

所以尋常百姓只是兩家人小聚,只有這種魚陽有頭有臉的人家,才敢讓全城人都去討要杯酒喝。

……

李痴兒只是木然上了馬,身邊一眾吆喝著的,臉上無不是喜氣洋洋。

少年頂著朵大紅花,著實難受,偶爾反臉去看看那棺材一樣抬著的大花轎,有人竟是生起了想撒丫子跑路的念頭。

「不行,得鎮定,那可是二百兩!嗯,夠還那白眼狼的了。」

……

再次入了那極盡奢華的寧家府,數百名家僕丫鬟靜候著,皆掛上了雀躍的神情。

李痴兒輕輕攙扶著寧雉,一步步艱難向堂內走去。

他畢竟第一次成親,就算自己只是逢場作戲,不免也有些緊張。

她卻是心事重重,像逐漸邁入深淵。

直到兩人看見那高坐主位上胖得圓圓滾滾的寧愈衡。

有人心神不安草率走個場,有人暗裡下決定不能拜這堂。

寧管家又毫無疑問成了主持,-他悄悄給站在門外的新郎官兒豎了個大拇指。

後者報之一笑。

「請新人入堂!」

李痴兒盡量躲避那所謂一干人等的各種打量,那一身鳳冠披霞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只是躲在紅蓋頭裡,不知作何感想。

當兩人站定,一道傳音入了他腦海。

「快逃!再不逃一定會死!」

新郎心中一驚,隔空傳音,起碼是一層武夫。

一時間在場之人或事都變得如此詭異。

封鎖了他氣機的玉珠堂,看不透境界的寧愈衡,服飾各異的親屬家眷,以及身旁叫他快逃的新娘。

他仍然不為所動,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直至夫妻對拜那刻。

李痴兒看見了紅蓋頭露出的那一角風景,和寧雉白皙面頰上滑落的兩行清淚。

一道白光乍起,乾淨利落割下了新郎腦袋。

近乎所有人放肆地笑出聲來,只有那眾目睽睽下跪在地上的新娘,捂著臉哭。

主位上男子卻突然凝住了笑,怒氣橫生。

正是他親手斬下了地上男子那顆面帶驚恐的頭顱。

此刻他虛空一抓,那屍首分離的倒霉新郎炸成了道煙氣,不見血霧。

————

魚陽城外有道疾馳的身影。

持一柄短劍殺光所有攔路人。

他忍住強烈的反噬之痛,往北狂奔。

「渡鴉嗎?再給我幾年,定叫你聽到李浮生三字,盡皆膽寒,莫敢忤逆。」

這一年的分別,是那個男子成長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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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兒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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