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路跟隨

隨從會意，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拜見:「家主乃永寧侯府世子，見有貴客在此，特來請見。」說著遞上了拜帖。

馬車旁立刻出現了一個青年男子，他目光炯炯，身穿皂色短衣、黑面布鞋，打扮得十分幹練。

那男子雙手接過拜帖，快步走到馬車的簾幕旁邊，垂首說了些什麼。

馬車中就傳出一道低沉而淡然的聲音:「有勞世子垂詢，我是宣平伯府的客人，今日借了他們府上的馬車，來郊外踏青，只是碰巧和世子一路而已，請世子不必過慮。我乃一介白身，長路上的一個過客而已，也不必勞煩世子親見，我們這就準備走了。」

說完了這幾句話，馬車裡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旁邊的男子就向隨從遞還了拜帖，又朝他一拱手，翻身就上了馬車，繼續往城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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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隨從只好原路回去，將剛才的情形和馬車裡的人說的話跟蕭允回稟了。

「長路上的一個過客？」蕭允微微笑了起來，只覺得這人有些意思。

那輛鑄著銀邊的馬車一路疾行著，拉車的是兩匹駿馬，身如火炭，蹄如白雪，矯健非常，很快就駛出了一大截。而它們的方向，正巧和常家三房的馬車方向相一致。

馬車很快就到了驛站，護院頭領關天白就問眾人，要不要先歇息一陣。

常子衛有心繼續趕路，可又想到家裡都是女眷，怕她們吃不消，想了想，道:「那就休息兩刻鐘再上路吧！」

孫氏和常晴進驛站更衣去了，常晞就下了馬車，和文姑姑一道散步透氣。

「你跟著我們一起去濟州，真的不要緊嗎？」常晞忍不住問道。

兩人現在的關係是亦師亦友，在沈清文的要求下，常晞也不再用尊稱，而只是稱呼為「你」。

沈清文聞言，就搖頭道:「我爹只是怕我留在家惹事，才會趕我出來自己歷練的，去哪裡都一樣！他才不管呢。」

常晞眯著眼睛問道:「你在家裡都惹出過什麼事，逼得你父親把你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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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文連忙伸手往前一指:「你看那是誰？」

「少和我打馬虎眼。」常晞話雖如此說，目光還是順著文姑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原來是家裡的護院范大有。

這次他們舉家搬遷，之前雇傭的護院中，有些人已經在京都定居了，不願意背井離鄉，常子衛給他們結算了工錢以外，每人還發了十兩銀子的遣散費。

而關天白和四五個還沒成家的護院商量了一下，決定都跟著常家三房同去濟州。

常子衛很高興，給了每人五兩銀子，作為一路上護衛的辛苦費，並承諾等他們平安到了濟州，還會有額外的賞銀。

東家出手闊綽，他們也不是不知恩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護送著眾人。

這時見范大有神色嚴肅地走過來，常晞就率先開口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范大有看了沈清文一眼，才對常晞道:「六小姐，關大叔發現在咱們身後一里地的距離外，有一輛馬車從京都就一直跟著我們，不知是什麼來路！」

常晞忙問:「父親可知道了？」

「已經跟老爺回稟了。」范大有道:「老爺說車主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圖謀，讓我們不要多事。可關大叔見那趕車人的身手不一般，覺得還是小心為上，所以叫我來討小姐一個主意······」.し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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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想了想，又問:「父親是在哪裡看到的馬車？帶我也去看看。」

范大有就印著常晞爬到了一處山坡上。

沈清文的眼神好，看了一眼就笑道:「這跟林小姐常坐的馬車長得差不多！」

常晞大奇，隨即就低下頭沉吟不語。

見常晞半天不說話，范大有開口欲問，卻被沈清文一個凌厲的眼刀給制止了。

半晌，常晞抬頭道:「我們回去。」

回到馬車上，常晞左手寫了一張條子，交給了范大有，囑咐他如此這般。

范大有不明所以，但還是按她說的，快步到了那馬車前站定。

「敢問閣下，可是宣平伯府的人？」

趕車人的瞳孔微微一縮，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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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有就走上前幾步，繼續問道:「請問馬車裡可是宣平伯府的少爺？」

話音剛落，後面的藏藍車簾就微微掀起，露出一隻修長且指節分明的手。

「我就是。」

范大有大鬆了一口氣，心想六小姐還真是料事如神，心裡對她更添了幾分敬畏，接著開口道:「我家主子托我給您送個信。」說著就遞上紙條，轉身就離去了。

趕車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意外。

一個小小的護院，武功卻也不俗，這常家還真是深藏不露。

他想著，又轉身請示:「少爺，您看我們還跟嗎？」

何沐陽沒有回答，他看著手裡那張字跡歪歪扭扭的紙條，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

「宣平伯府大公子敬啟:郊外不幸路遇宵小，危急關頭承蒙搭救，感激不已，無奈舉家遷徙，時不待人，未能報答一二，深以為憾。如天命眷顧，以後還有機會，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公子高義，敬頌道安。」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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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怎麼會以為自己是宣平伯府的長子呢？

何沐陽一邊思考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扣擊馬車兩側的邊沿。

還說什麼結草銜環，分明是見自己一路跟著，這才臨時補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沒有忘了他的恩情，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這一離京都，兩人恐怕也不會再有交集，還哪有什麼以後？這小姑娘，倒是挺會給人畫餅的。

說起來，也是怪自己。明明當初答應了不會拿這事出去張揚的，現在卻一路跟著人家到了城外，也不怪她會多心了。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還是這樣做了。

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呆在家裡。

一想到父親那見了誰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想到家裡大嫂和三弟媳婦之間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他就覺得十分氣悶。

他剛剛回京不久，幾個發小都不在家，也不知道還能去哪。又聽到杜明昨天偶然提起了常三老爺外放的事，想著自己不如就出城去逛逛，權當散散心也好。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那日宴請之後，他確認了常晞的身份，就讓杜明打聽了常家的事，從而也得知了他們在周家出事時的仗義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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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周家事發后，不少平時跟他們有來往的人家都急於撇清，跳出來指摘周思白以前的種種不是，還有些周家的姻親，把周家嫁過去的媳婦都送進了廟裡，她們後半生的命運可想而知······

常家非親非故，卻敢在風口浪尖上特意去開封探望。

想到京中從此又少了一戶忠正的人家，他心中有微微的悵然，也想借著這個機會悄悄送別一番。

可惜家裡的馬車實在太過顯眼，害得他先是被永寧侯世子問詢，後來又被常家的六小姐猜出了行跡。

要是在外面領兵打仗，像這樣的疏忽大意，足夠讓他死上十次了。

這才回家幾天，難道自己的心神就開始懈怠了嗎？

何沐陽暗暗生警。

一旁地下站著的杜明見主子不說話，只好又問了一遍:「您看還要繼續跟下去嗎？」

何沐陽微笑道:「人家都已經送信來提醒我了，還跟什麼？這就掉頭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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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聞言也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二爺會這麼一路跟下去，這要是跟了一天，掌燈之前不能趕回家去，只怕伯爺那裡，又要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敢耽擱，一打馬背，駕著馬車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