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價值二十元的紅色塑料袋

9月1日，下午1點30分整。

定平鎮中心小學。

教學樓二樓廣播室外，有一個黑不溜秋的電子打鈴器，準時地響起一連串：

「叮-叮-叮-叮------------」

鈴聲一響，原本還在操場上慢悠悠地走著的同學，一個個都跟百米衝刺似的跑回教室，老師們也開始陸續從二樓的教師辦公室走了出來。

符陽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才回到屬於自己的座位上。

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裡，只能等鈴聲響了同學們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時，空出來的座位就是符陽的。

一年級（1）班，第三組第一位，面對講台左手邊的，便是符陽的座位。

這讓符陽瞬間不由自主地腦補了老師上課時的場景，心裡還自導自演地在腦海中響起了一句台詞：「來，抬頭，吃粉筆灰。」

額，好吧。

符陽晃晃臉似的將腦補的畫面甩一甩，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順手便把二表哥給的一大袋用紅色塑料袋裝著的公仔紙塞進屬於自己那邊的課桌里。

不一會兒，一位穿著米白色連衣裙、手裡捧著一本書的女老師，也是一年級（1）班的班主任李老師出現在班級門口。

李老師踏著高跟鞋『噠噠』地走到講台溫柔地喊道：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同學們參差不齊的起身動作，整齊劃一的稚嫩童音，帶有時代特色尾音拉長的老師好，瞬間帶動著符陽一起進入上課狀態。

「坐下。」

李秀梅在講台上環視教室一圈，望了望自己班58名學生后開口道：「今天是剛剛開學的第一天，為了大家能儘快熟悉身邊的同學，這周的語文課上課前都進行一次點名。」

「點名的時候會說出大家的班級學號，順便記一下，等下點到名字的同學要站起來，然後大聲地喊『到』。」

因為同學現在做的座位都是開學前制定好的，所以會有一張印有名字以及班級學號的班級座位表放在講台上，方便各科老師喊同學回答以及認識自己的學生。

李秀梅從第一組第一位開始點名：

「1號，張雪琴。」

「到！」

「2號，黃鳳兒。」

「到！」

。。。。。。

「29號，梁嘉欣」

「到！」

「30號，符陽。」

「到！」

。。。。。。

符陽站起來喊到的時候，彷彿班級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緊張感油然而生。

同時符陽這才知道自己同桌的名字。

「因為是開學的第一天彼此都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們班的班幹部還沒有選出來，這周時間用來我們大家認識一下自己的同學，下周一回來開班會的時候再選班幹部。」

「班幹部一共有幾個，分別是班長、學習委員、紀律委員、勞動委員、體育委員。」

「當然還有一名語文課代表、一名數學課代表以及各組的組長。」

「課代表就先暫時不選，等月中小測科目成績最好的就當選課代表。」

「現在先選每組的一個組長，負責幫老師收、發作業的，來來來，第一組的有沒有同學願意當老師的小幫手，願意當第一組組長的請舉手......」

只見黑板上右側一列，李秀梅用木質直尺量好划好位置，

一邊說出每組組長的名字一邊在黑板上面依次寫著：

「好的，組長的名單出來了，第一組組長：張雪琴，第二組組長：鄧嘉琪，第三組組長：黃宗澤，第四組組長：陳寧濤。」

然後其他班幹部的位置則是空了出來，等下周回來再選。

「好了，接下來我們開始今天的語文課，翻開書本第三頁，今天我們學習聲母表的26個拼音字母中的四個字母：b（玻）、p（坡）、m（摸）、f（佛）。」

「大家拿出練習簿，跟著我一起寫。」

。。。。。。

「叮-叮-叮-叮」一陣下課鈴聲響起。

「好了，同學們，就先講到這裡，今天的作業就是將這幾個拼音字母。每個字母五行，一行最少寫八個。」

「大家可以拿出作業簿，掀開一頁，像我這樣對摺三次后攤開，這樣寫起來會比較整潔一些，看起來也會舒服很多。」

「下課！」

「起立！」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符陽腦子裡還是有些亂，雖然上課眼睛瞪大望著黑板彷彿在認真聽課一般，實則卻是在神遊，有些迷茫狀態。

這種狀態就是小時候聽著課，莫名其妙第腦海里就想象著自己變成超人，在學校裡面飛來飛去的感覺。

上了一堂課有些尿急的符陽，在下課鈴響的時候就想著要上個廁所。

突然間，符陽的靈魂深處浮現了一個記憶場景：

開學第一天，表哥送他一袋用紅色塑料袋裝著的不知價值幾何的公仔紙，在自己課間上廁所時，一大袋公仔紙不翼而飛，而他痛哭一下午的傷心場景。

對啊，當年有個沙雕，趁他上廁所，偷自己視為珍寶的紙公仔。

告老師也沒用，找都找不回來，還被老師說了一頓。

那個時間點就是在這節下課的課間十分鐘。

那無助、肉痛、迷茫、不知所措且無處發泄只能痛哭的悲傷，讓當時小小年紀的符陽記了一輩子。

甚至，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拿了那一大袋用紅色塑料袋裝著的公仔紙。

符陽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在學校門口一片可切割為共25張的公仔紙賣1毛錢一片。

他課桌里這麼一大袋公仔紙，少說也有幾千張，算個整數5000張，5000除以25等於200，200張1毛錢等於20元人民幣。

20塊錢啊！

這對於如今身無分文的符陽來說，搶他紙公仔就等於搶他的錢。

這對於曾經想要買房結婚的符陽來說，搶他的錢就等於搶他房子，搶他房子就等於搶他媳婦，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要知道，這對於小孩來說，可是相當於200片1毛錢一片的辣條，或200根1毛錢一根的冰棍，或400顆1毛錢兩顆的紅/綠豆糖，或600顆1毛錢三顆的玻珠。

而且這個紙公仔，在這個時候，是真的可以賣錢的。

當年那麼多同學、鄰居小孩一起玩紙公仔，輸完了為了繼續玩，用1毛錢換30張公仔紙繼續玩的人多得是。

符陽當年就是憑著自己的拍公仔紙、彈玻珠的技術，贏了很多換成了錢買辣條、冰棍。口香糖、速食麵來吃。

瑪德，這麼想想，越想越虧，差點損失慘重。

符陽打定主意，今天去哪都得帶上這袋紅色塑料袋裝著的公仔紙。

於是把這袋紅色塑料袋袋耳套進左手裡面，提著這袋價值20元大鈔的公仔紙去一百多米遠沙池旁邊的學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