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大婚前夕風雲起
翌日,天微亮,秋燭城外幾里處,相禪寺。
李寒衣揉著自己的眼睛,坐起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地就摸上了自己腰間的劍,起身便要練劍。下一刻,忽地昏睡之前的回憶涌了上來,一陣后怕驚的她額角瞬間冒出了冷汗。
她趕忙觀察起了四周的情況並且運轉了一下內力,可以確認的是,趙玉真不在自己身邊,自己還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功法運行正常,身體沒有不適,且衣衫完整。睡的地方有些破爛,整體的建築有些年代,前方有著一些佛門的祭拜佛像,屋頂有很多剛補好的破洞......
「小仙女,你醒了?」很熟悉的稱呼,但話音之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慵懶之感。
李寒衣聞聲抬頭,果然,出現在她眼中的,不是趙玉真那熟悉的面容。
是慵懶隨意盤坐在寺廟門口的王一行,眼眸緊閉,身邊桃木劍悠然飛舞。
「玉真呢?」李寒衣有很多東西想問,但是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詢問趙玉真的去向。
「去城裡給咱們買些早點了,剛出發一會兒,但是以他的速度,應該差不多快到城裡了。」王一行沒有睜開眼,只是修鍊,對於他們道家心法來講,每日清晨,旭日初升之時,修鍊效果極佳。
李寒衣也未選擇再叨擾王一行,一躍從窗戶躥了出去,在寺廟的一側,練起了劍。
而被他倆談論的趙玉真,此時卻是站在了這小寺廟外一處隱秘的森林之中。顯然,他不是去買早點的。所謂買早點,那也只是他隨口胡謅的託詞。
「什麼消息?這般緊急?」趙玉真朝著一個方向問出了話,可他朝向之地卻是空無一人。
但,就在他話音落下之時,一個打著油紙傘的黑衣人顯形而出,正是執傘鬼,蘇暮雨。
「之前你讓我特地留意的顧劍門那邊已經有了消息。」
「具體如何?」
「表面上是顧家和晏家兩家的爭鬥,但是,顧劍門的兄長,顧家的家主,顧洛離在十幾日前便死了,死在柴桑城三百裡外,至今屍首還未回到柴桑城,但是柴桑城內卻是說那顧洛離的屍首已經火化,骨灰放在了後院。」
「根據我們暗河打探到的消息,顧洛離應該是死在了晏家手裡,但是晏家應該沒這個本事。所以,我們懷疑他們後面有人!若是再結合同時上了青城山的那位大監。我們猜測,此事,和天啟城坐在那裡的那位有關!到此,我們便不敢繼續查了。」
「還有一事,顧劍門在昨日夜裡已經回到了顧府,他在明日午時,要與晏家的晏琉璃成婚。此事,我們暗河也會根據情況決定是否入局。畢竟,盟友的盟友,稱不上盟友。」
「謝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趙玉真開口之時其實是想問那金蛇鬼和潯陽酒二人的事的,但是開口之時卻是收了回去,欠太多人情不是好事,而且大概率對方也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趙玉真的話音落下,蘇暮雨的身影又緩緩地消散,在空中失去了身影,趙玉真望著隱去身形離去的蘇暮雨,若有所思。半晌之後......他轉頭回了相禪寺,卻是忘記了自己之前出來時說的買早點一事。
「回來了?什麼事這般緊急?」李寒衣走到了趙玉真身邊,如此問道,和方才趙玉真詢問蘇暮雨的話語一般無二。
她是知曉趙玉真的性子的,對於他來講,每日清晨的修鍊極為重要,所謂買早點這事,完全不值得他打亂平日的時間安排,
顯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衝掉了他清晨的修鍊時間,買早點一事不過是託詞罷了。
趙玉真簡單講述了一下暗河傳來的消息。
「看來,咱們得趕路去柴桑城了。」李寒衣憂道。
王一行不知何時已然靠在了牆上,身邊站著小道童。
「我們聽到了,但這趟渾水,我們倆就不參合了,玄陵腳程比較慢,我們得先去名劍山莊,在那邊等你們。」王一行擺了擺手,淡然道,隨後轉身,帶著小道童韓玄陵向著遠處走去,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似乎那裡有哪個姑娘等著他一般。
「可是,師叔,你不是說,試劍大會還有二十多天,是七八日就能趕到的地方,咱們不急嗎?還說你有著什麼特別特別特別重大的事情要做。」小道童嘟囔道。
「虛!小聲點!」王一行揮手輕拍在了小道童的頭上。
趙玉真見狀搖搖頭笑了笑,並未說什麼,反而是轉頭看向了李寒衣,眼神之中有些擔憂。
「我們不急,百里罷了,以我們兩人的速度,日落之前趕到柴桑城不是難事。先跟我講講,你之前遇到了什麼?為何會一個人昏迷暈倒在那小巷之中?我們當時不過分開了很短的時間。還有,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比如頭疼,乏力,真氣運轉不順。」趙玉真完全沒有把百里之遙放在眼裡,此刻更為重要的,是李寒衣之前的遭遇。
「身體方面你放心,我沒甚麼大礙。」
「至於我昏倒的原因......我也不知,我只記得,當時我們買了面具,正好鐘聲敲響,城市陷入了一片漆黑,燈再度亮起的時候,那個賣我們面具的小孩被人流沖走了,但是我們沒有付錢,我只得逆著人流追去。」
「隨後,我便不知道為何,忽地就昏迷了,不省人事......」
趙玉真聽著李寒衣的講述,腦海之中卻是尋不著線索,黯然道:「確實蹊蹺......算了,先趕路,到時候向我的師父傳信問問,他知天文,通地理,對此也可能能知道點什麼。」
.......
同日,柴桑城,顧府。
公子……」身後的人低低地喚了一聲,他穿著一身軍甲,左手按著腰間的佩劍,是一個整日時常保持戒備的軍人。
可他面前那個被他喚作「公子」的人,卻只是隨意地穿著黑色的長袍,鬆鬆垮垮的,像是剛沐浴完起身的富家子弟。
他席地靠著院落柱子而坐,邊上擺著好幾壇酒,面前放著一矮桌,上面擺著兩個酒杯,但是其中一個酒杯雖然被倒滿了酒,卻是自始至終,一口未動。
此地,只有他一個人獨自飲酒,不慌不忙,似乎在等著某人來陪他飲酒,一醉方休。
天從夕陽西下的通紅,變成了漫天的漆黑,顧劍門也沒等到他要等的人,他的身遭,已經七歪八倒地躺著不知多少空了的酒罈。
「兄長,我竟沒能見上你的最後一面啊!」顧劍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用力地扣在了矮桌上,仰頭自嘲,「枉我顧劍門被稱公子凌雲,世人喚我狂傲。可如今,我兄長慘死,我卻不能殺敵,不能尋仇,只能在此像個廢物一般獨自醉飲,呵,凌雲狂傲,可真是個笑話!」
嘶吼的話音落下,顧劍門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玻璃破碎聲乍然響起,卻好似帶著生命破碎的悲哀。
顧劍門醉了,他不願再想那麼多了,也想不了那麼多了,那些煩惱似乎都被他拋之腦後。
醉酒之後,他腦海里唯一記得特別清晰的只有一句話中的四個字,他師父學堂李先生跟他們這些弟子說的,聲音很輕,宛如鴻毛輕落,卻又宛如有著千萬斤分量。
「憑心而動!」
顧劍門緩緩起身,有些踉蹌,但是眼神之中的頹廢之色卻是被緩緩地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那天啟城小霸王那般狂傲不馴的神色!
顧劍門微微一笑,抬頭望著天邊的明月,忽地開口問道:「明日,就大婚了,再過幾日,就是我兄長的葬禮,是吧,李蘇離。」
侍奉在一旁的李蘇離微微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後還是點了點頭:「是。」
「明日我可以穿白衣嗎?」顧劍門的聲音很平靜沉穩,也很清晰,清晰到讓人感覺他沒醉,但是他話中的含義卻是會讓不認識他的人十分肯定地認為他醉了,醉的神智不清。
李蘇離又是一愣,很是果斷地搖了搖頭:「公子,婚禮之上,應當穿紅衣。只有參加葬禮,才會穿白衣。」
「可是,我想穿白衣。反正最後,他們的鮮血,會把我的白衣,染成紅的,尤其染上的是仇人的鮮血,那樣,很美,很痛快!」顧劍門仰天望著那淅淅瀝瀝的雨絲,聲音傲然。
「公子,大喜結婚之日,穿葬禮白衣,會引得世人嘲笑。」李蘇離嘗試著說服顧劍門。
「嘲笑?哈哈!讓他們笑去吧!」顧劍門仰頭放聲大笑,似是自嘲,隨後命令道,「李蘇離,明日備兩套衣服。」
「咚咚咚。」
門外忽地傳來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