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焚書魔女

轉眼之間，決賽已近在眼前，妮可的第三輪決鬥拉開帷幕。

決鬥進行至最後一輪，留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都是未來的強者。觀眾熱情高漲，比賽的規格也提高不少。

她的對手，一個嬌小的女孩輕飄飄地落在台上。

女孩披著淺紫色的長發，身著一襲竹青罩衫，一對粉白色的眼眸半睜半閉。

女孩好像沒帶武器，看不出半點殺氣，她的嗓音也很輕柔，

「我是阿加莎，阿加莎·克里斯蒂。熟悉我的人都叫我『焚書魔女』」

女孩說這番話的時候，依然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好像不是什麼美名吧？」

女孩笑了笑，一股幽香撲面而來，那是三色堇和鳶尾花的氣味。

下一刻，妮可便身首異處，柔順的金髮被血沾濕，聚成一縷一縷的。

妮可看著自己的屍體，一遍遍地撫摸著白皙的頸項，過了一刻鐘才緩過來。

妮可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但眼前的屍體又是什麼？

夢嗎？還是幻覺？

周遭景物都變成抽象的色塊，只有妮可和阿加莎保持正常。

彷彿聽到了妮可心中的疑問，女孩解釋道，

「放鬆，沒事的，別緊張，沒人受傷，也沒人能發現我們」

妮可抓住長劍，劍刃冰冷的感觸卻無法帶來任何安全感，

「你想幹什麼？」

女孩俏皮一笑，

「我啊，想幫助你哦。有兩個原因」

「第一，我之前欠你一個人情」

「第二，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妮可有些不信任她，

「如果連你都辦不到，我又能幫什麼忙呢？」

「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有些事，是別人無法替代的」，女孩淡淡說了一句，就沒了下文，

「我這個人啊，平生最看不得明珠蒙塵。你擁有強大法力卻不自知，因此我才想幫你一把」

妮可顯然不認同阿加莎的話，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有什麼特殊能力？你騙我也沒有任何意義」

阿加莎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不，你別無選擇！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刀，我就即刻認輸！否則，你將永遠無法回歸現實！」

說完，阿加莎從長袖中取出一把做工精巧的匕首。

但見白光一閃，薄如蟬翼的刀刃劃過咽喉，妮可再次人頭落地。

妮可恢復意識時，地上又多了一具無頭屍體，屍體面容和她一模一樣。

阿加莎拍著手，走到妮可身邊，鼓勵道，

「不錯，已經很不錯了，你的反應速度提高了千分之一。不要著急，小傢伙，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簡直可以稱為永恆」

「你……！」

妮可的胃因恐懼而緊縮，她想嘔吐，但卻吐不出來。

阿加莎俯視著妮可慘白的臉，眼睛睜開一條細縫，語氣驟然變冷，

「毫無意義的情緒。不要玷污我的領域！」

慍怒之下，女孩拂袖而去，瞬息之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除了阿加莎本人，沒人能看清她的動作。等妮可回過神時，已經又死了一次。

折磨永無止境。再窮凶極惡的罪犯也只能判處一次死刑，但此時妮可所經歷的卻是輪迴般的屠殺。

斬首，穿頸，剖心，斷脊，腰斬……

阿加莎就像一位殘虐的處刑人，將畢生所學都施展在妮可一人身上。

但她每次只出一刀，在她的刀上感受不到任何惡意，純粹是為斬而斬。

妮可的屍體一點點鋪滿了競技場，堆起一座駭人的山峰，殷紅的血流淌成河。

不知死過多少次，耳邊只有刀刃入肉的聲音。在極端的靜寂中，妮可反而麻木起來。

心如明鏡，澄然如冰，妮可無意識地學習著阿加莎的身法，反應速度越來越快。

精神在沉默中發酵，體內的某一部分正在蠢蠢欲動。

不知過了多久，阿加莎的匕首突然卡在了妮可的腹部，沒能將她一刀兩斷。

這是偶然，也是必然。

妮可的意志久經磨礪，不再受傷痛影響。妮可反手握住阿加莎的手腕，一掌印在她貧瘠的胸前，緊接著又是一拳。

阿加莎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爬了起來，渾身顫抖，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她吹倒。

賽場的喧囂再次回到妮可耳邊，一切都恢復正常。

妮可已經死過無數次，而在觀眾眼中只過去了一瞬。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結束最快的比賽，阿加莎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突襲，卻被妮可一拳擊倒。

以醫者的本能，妮可走過去，攙扶著阿加莎離開競技場接受治療。

休息了一會，阿加莎才恢復過來，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唔啊……咳咳，咳……妮可，你既已勝過我一招，在長生者之下便再無敵手」

「克里斯蒂小姐，請您安心休息吧」

在擔任圖書館管理員時，阿加莎很少說話。但在受傷時，她的話反而變多了，

「你知道……別人為什麼叫我『焚書魔女』嗎？」

「為什麼？」，妮可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阿加莎陷入回憶，不小心又牽動了傷勢，

「咳……呵哈哈哈……永夜帝國時期，我建立了真理部，為了維護吸血婊子的統治，我焚毀了無數書籍。史書、詩歌、小說、經文……咳，咳……」

「精神文明的損失，是金錢無法衡量的。我已鑄成大錯，皇帝任命我管理圖書館，這既是一份工作，也是……我的救贖……」

少女說到激動之處，急火焚心，一頭又暈倒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