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你瘦得一根蜘蛛絲都能絆……
可憐的二皇子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湛兮那句「被磨平了稜角」的意思,頂著他大哥那無語凝噎的死亡視線,也要非常依賴的靠在湛兮的懷裡面,彷彿還在等待著湛兮繼續安慰他。
湛兮挑了挑眉,和永明帝對視一眼,笑了,撫著二皇子的腦殼問:「這是怎麼了?誰說我們家大蟲兒臉圓了?」
二皇子跳起來就準備告狀,結果他一蹦,一落,傻眼了:「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誰,總之他很瘦!」
看他那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對方是誰,嘴裡還在沒底氣地支支吾吾的模樣,湛兮就覺得特別有趣,可愛又搞笑。
「嗯?是誰呀?」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阿娘和我阿娘在看花,他長得很瘦很瘦!」二皇子努力強調對方的特點,企圖讓湛兮憑藉「很瘦」這一個特徵就知道那是誰。
湛兮:「……」不是我非要無語我的好外甥誒,你被人懟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懟了呀?
太子對自家傻弟弟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對上湛兮疑問的視線,太子說:「是劍南東川節度使的嫡次子上官無病。」
二皇子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小聲嘟囔:「上官沒病?我看他有病的很,哼!」
本一直在這幾個孩子互動的永明帝聞言皺眉,低低喊了一聲:「於菟,不可如此。」
察覺到父親口吻的責備之意,二皇子先是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然後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湛兮的懷裡,自感十分安全。
於是他往後靠了靠,把自己更深地埋進了小舅舅的懷抱里,這才抬頭挺胸,理直氣壯地說:「本來就是!他說我臉圓!他說我像大豬頭!小舅舅剛剛說了,我可不圓,我只是被進學磨平了稜角……」
永明帝看著虎頭虎腦的二兒子,欲言又止,最後陷入了沉默。
湛兮看出來了,他家永明帝姐夫似乎當真是很想說,「老二,你確實就是圓頭圓腦的呀。」讓二皇子認清「殘忍」的現實。
但是,可能是二皇子臉上依然掛著那委屈巴巴的眼淚,看著實在是太可憐了,始終讓永明帝沒有辦法把這句話說出來。
太子也察覺到了自家阿耶那複雜的視線有點不對,又接到了湛兮的眉眼傳信,他生怕永明帝戳破了那個小泡沫讓二皇子再次爆哭,立刻說道:「聽聞阿耶今日早朝有些小波折,不如阿耶先休息吧,讓曹國舅和我們兄弟兩出去玩吧?」
永明帝確實是有些疲倦,聞言摸了摸湛兮和二皇子的腦袋,說道:「那你們且去吧,莫走遠了,等會兒要吃午膳了。」
永明帝現在看起來比較累,需要稍微躺一躺,而接受八方聽雨樓的也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情……湛兮略微思考了一下,覺得稍後吃了午膳,再和自家永明帝姐夫說一下那八方聽雨樓的事情也來得及。
於是湛兮讓太監宮女們準備了熱水,給二皇子洗了一把臉后,湛兮牽著他的手,與太子一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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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情緒低落,牽著湛兮的手,一路不說話。
湛兮問太子要去哪兒玩,太子也沒想法,於是湛兮打算領著他們隨意逛一逛。
他們剛出了太極宮的正門,就看遠遠的看見貴妃娘娘的轎輦在朝這邊來了。
兩方人馬彙集在了寬敞的宮道上,轎攆停下,曹穆之雍容爾雅地下了轎攆,率先向太子行禮,太子避開,道了一聲「貴妃娘娘不必多禮。」。
曹穆之面色如常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那幾個珠圍翠繞的婦人,分別都是誰家的夫人。
命婦們紛紛恭敬地向太子和二皇子行禮。
曹穆之挑了挑眉,看著埋頭不說話,緊緊拉著自家弟弟的手的兒子,問湛兮說:「你們幾個這是打算上哪兒去?」
湛兮還沒有回答,一旁大力拽著他手的二皇子卻立刻大聲的回答道:「我們要到東宮去,午膳就不回來吃了。」
二皇子這自作主張的搶答,讓湛兮詫異地挑了挑眉毛,但是他也沒有否認二皇子的話。
卻聽得曹貴妃哼笑了一聲:「於菟這是還在鬧小彆扭呢?」
二皇子哼哼唧唧著沒有講話。突然,他動了一下,另一隻空著的手伸過去抓住了太子的手,順便把太子又拽過來了一點,擋住了他小半邊身子——安全感X2!
可能二皇子當真是有點兒「小動物的直覺」的,因為就在此時,那位林羅綢緞的貴婦人身後探出了一顆小腦袋來。
湛兮:「……?」
小腦袋的主人生了一副好樣貌,狐狸精似的尖尖的臉型,桃花眼,翹鼻桃唇……他確實很瘦,整個人看著又細,又長。
他的面部骨骼的輪廓走向非常明顯,面頷骨的線條更是清晰得不得了。
但他好看,因為他還沒瘦到皮包骨的那種脫了相的程度。
而且他還白,蒼白的那種白,蒼白中,面頰處又有一抹淺淺的病態的紅暈。
這廝整個人看著非常得能激發他人的憐惜和保護欲,不限男女。
然而有如此嬌弱小白花長相的人,脾氣卻不嬌弱。
只見他挑釁地沖二皇子吐了吐舌頭,「略略略」了一通,還非常欠扁地扮了個鬼臉,說道:「你可真小氣啊,只許你說我瘦,不許我說你胖嗎?」
「可是……你、你……」二皇子有心要反駁,卻又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但似乎又有什麼不太對勁。
等二皇子想到要說『我方才說你瘦的時候,只是單純的說你瘦,而你說我胖的時候,眼裡都是惡意,你還罵我像豬頭!』的時候,已經遲了。
因為他一時嘴笨,現在再懟出來,也失了時機,不夠及時了。
但是二皇子反應慢沒關係,太子反應快,而且為了護弟弟,他張口就能噴毒汁:「瘦猴精怪閉嘴!」
聽見太子罵人,湛兮差點當場笑出來,沒別的意思,就是太子這小娃娃才六歲,但平日里一貫是端著的,這種「乖巧」和「端莊」實在太違背孩子天性了,太子憋屈不憋屈,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過湛兮覺得吧,太子現在會不會發現——關鍵時刻,臨時清空一下素質,隻身投入發瘋文學的海洋,破口大罵有種別樣的爽感?
那個叫上官無病的小孩兒先是一愣,彷彿沒想到太子會突然罵人,繼而就惱了,瞪著太子:「你、你!」
太子傲然站立,揚眉挑釁:「怎麼?你可真小氣啊,只許你說孤的弟弟胖得像豬頭,不許孤說你瘦得像猴子成精嗎?」
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什麼「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就是!!!
二皇子激動得人都抖了起來,緊緊地拽著太子的手,那大眼睛被淚水打濕過,更像是小鹿一般清澈飽滿,現在這樣一雙像是黑寶石一樣的眼睛,裡面洋溢著滿滿的全部都是崇拜……
二皇子只用自己的眼神,就向太子發出了響徹雲霄的吶喊——「大哥!你是我的神!!嗷嗷嗷!」
接收到弟弟那崇拜指數已經突破天際的眼神,太子那因講故事被嫌棄而清空的信心槽,瞬間又爆滿了,他紅了紅臉,牽著弟弟的手,矜持地微微揚起下巴,胸脯挺得更高了。
「噗……哈哈哈哈哈!」這一次湛兮是真的忍不住,好可愛好可愛,兩隻都好可愛,現在就想要上手rua!!!
但是還有外人在,嘖——
上官無病眼睛一瞪,剛要開口說話,湛兮眼快口疾:「這是誰家小孩?見了皇子也不行禮?」
話音剛落,其中一位穿著華麗的婦人便猛拍了上官無病的後背一下,眼神和聲音都是警告:「無病!」
上官無病眉眼都陰沉了一下,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給太子和二皇子行禮。
二皇子根本不想理他,又往湛兮的背後藏了藏。
湛兮一直留意著這一行人的神態,發現剛剛他剛說對方「無禮」,便立刻拍打上官無病後背的婦人正是劍南東川節度使上官雄的妻子,也是上官無病的母親?
而因上官無病背後挨了一巴掌后,臉色瞬間變得有點難看的婦人則是曹穆之方才介紹的,漢州州牧之妻。
這幾個應該是這幾年才上任的人,原身的記憶裡面沒有他們的詳細資料,湛兮暫時將這一切收入眼底,記在心中。
像是方才提及上官無病無禮,只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湛兮很快便跳過了話題,與曹穆之道別,說是要到東宮去陪孩子玩。
曹穆之的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一貫是含笑溫和的,她允了湛兮,又細細向宮女太監交代了一番,便和他們道別。
曹穆之不說,湛兮哪裡看不出來,她心中也甚是不爽快,但她是當朝貴妃,哪裡能為了護犢子就親自下場撕扯一個命婦帶進宮來的小孩兒。
小孩兒的事情還得是小孩兒自己解決,比如太子上,比如湛兮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插插手。
臨分別的時候,湛兮還意味深長地對劍南東川節度使夫人道:「男孩兒該要好好養,不說要有多胖,至少不能瘦得彷彿一根蜘蛛絲都能將他絆倒吧?如此虛弱,日後如何騎馬射箭呢?」
上官無病原以為會聽見對方像太子那樣罵自己是猴子精,正準備反擊,卻不料有的人罵人是能拐十八個彎的!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在含沙射影嫌棄他瘦弱的時候,湛兮已經領著太子和二皇子走遠了,留著他在原地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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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子和湛兮攜手,讓那個看著不太好對付的小孩兒吃癟了,二皇子就感覺自己沒吃什麼虧了,情緒很快又興奮了起來,央著要繼續玩湛兮帶進宮來的那個「重排九宮」。
二皇子方才玩著就跑了,太子讓太監將東西收了起來,如今又令人將「重排九宮」拿出來給二皇子玩,順便派人去把已經睡醒了覺的兩隻小狗抱過來陪二皇子玩。
要不怎麼說太子講故事的殺傷力太大呢?二皇子昨天清早跑路的時候,見青雀狗睡得太開心,怕吵到了它,最後連它一塊兒丟東宮,自己往立政殿衝刺了。
「你把它丟下,當心它生你的氣。」太子說。
「怎麼會呢?」二皇子坐地上排九宮,順手把蹦躂過來的兩隻狗子都掃一邊去,「它在東宮也很好啊,有大哥你和於菟狗陪它玩呢。」
見二皇子漸漸沉迷於排九宮,湛兮沖太子使了個眼神,兩人往殿內走去。
這時候湛兮才有機會聽太子說一下整件事情:「那個上官無病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二皇子和太子兩人在花園裡面玩重排九宮的時候,忽然從花叢里跳出來一個男孩兒。
這陌生的男孩兒格外自來熟,劈頭就問他倆:「你們兩個在玩什麼呢?」
二皇子被嚇了一跳,抬頭就對上了那一張格外妖孽的臉,一下子就愣了,脫口而出道:「你怎麼那麼瘦呀?」
這話就扎了馬蜂窩了,上官無病立刻就起反唇相譏:「總比你胖的好,你臉圓得像個球,又像一個大豬頭!」
二皇子說對方瘦的時候,確實是真的只是在單純的感嘆,就像是他瞧見了江離的臉的時候,條件反射的說,「你的臉好像那被火燒融化的蠟燭呀。」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江離這樣能夠精準地感受到對方的情緒,不會為對方看似冒犯,實則關心的話語而生氣的。
反正,當時的上官無病就很生氣。
等到太子想要教訓對方的時候,二皇子已經捧著自己的臉,哇哇大哭地往回跑了,太子沒辦法,只好追著二皇子離開。
後面就是湛兮瞧見的場景了,二皇子跑回來直接一把沖他懷裡,哭著問他自己是不是臉很胖,很圓,很像球。
湛兮沉吟了一下,單純看這個上官無病的言行舉止的話,這廝似乎是個心思敏感的小孩。
「方才那個教訓他的夫人,是其生母嗎?」湛兮問。
太子搖了搖頭,說:「不是,那是劍南東川節度使上官雄的繼弦。」
說到這個,太子就忍不住皺了皺眉,然後告訴湛兮說:「她是上官雄髮妻死後,由妾扶正的,而且……她親兒子比上官無病歲數更大一些。」
湛兮:「……」又尼瑪的后宅斗獸場是吧?
「上官無病就叫上官無病嗎?」湛兮好奇道。
「也不是,」太子繼續搖頭,「他大名叫上官維儀,小字無病。好像說是生來體弱多病,他親娘給他取了個小名叫無病。」
可是一個自己多災多病的人,又如何有能力去祝福自己的孩子無病呢?
「哦,」湛兮摸了摸下巴,「那方才那個漢州州牧之妻,她和上官無病是什麼關係?」
「她是上官無病的嫡親姨母,與上官無病他親娘一母同胞。」
說著說著,太子倏地扭頭盯著湛兮看,上下打量,兀自沉思,還偶爾眨眼。
湛兮摸了摸自己帥裂蒼穹的臉,問:「你看什麼?」
「你都不認識他們幾個,今天還是第一次見他們,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之間會有關係的?」太子好奇地問。
湛兮笑:「動作、神態、眼神。」
太子皺著眉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場景,似乎有所感悟。
湛兮若有所思地看他:「小太子怎麼連這些后宅的事情都知道?」
「上官雄好歹是一員封疆大吏,孤大致看過一次他的生平。」
哦豁!好傢夥,你印刷機成精了,過目不忘是吧!大蟲兒快過來看看能不能蹭一點天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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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封疆大吏的妻室,那也是沒資格在宮中用膳的,午膳之前,她們一行人往回走,就是要向永明帝行禮告別罷了。
湛兮尊重二皇子說出的話,使人回了一趟立政殿,說他們三個午膳就在東宮吃了,晚膳再回去吃。
實際上湛兮用過午膳之後沒多久,就先行回了立政殿。
他與永明帝和曹穆之說了一下八方聽雨樓的事情……
曹穆之先是沉吟了一下,倏地一笑,點了點湛兮的眉心:「你若不是我親眼瞧著出生的,我都快懷疑你是不是什麼成了精的千年老妖怪投胎到了阿娘的肚子里。」
利用可利用的一切,權、勢、謀……甚至是情,直接空手套白狼套住八方聽雨樓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
就算是永明帝和曹穆之也不能說自己上手就能萬無一失絕對成功,可湛兮做到了,他可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啊!
「莫要胡說!」永明帝拉過了湛兮,疼愛地摸了摸湛兮的腦袋,說道,「多麼靈光的小腦袋啊,朕的金童子,合該是世人望塵莫及的!畢竟你可是金童下凡,若是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反而才是怪異的呢!」
曹穆之無語地看著自家丈夫:「……」那是阿娘當年做了個夢就胡說的,你當真信了啊?你看著好像還是深信不疑啊!?
湛兮美滋滋地享受大佬們的虎摸和彩虹屁,然後說:「比起將八方聽雨樓裡頭的人都換成自己的人,不若就直接將他們整一個收編算了。」
倉促大換血容易死不說,換成功了,活了,運行也多多少少要出問題的,得了個變形金剛還要讓它退化成小嬰兒繼續養,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更重要的是,得讓不良人壯大起來,但不能讓他們無限的膨脹,餵豬餵過頭的後果——就是如今神策軍的前車之鑒!
而且,湛兮很清楚,永明帝不說有多麼的貪慕權柄,但是絕對是很懂要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掌控力度的皇帝,從他整頓神策軍,不通過頂層的大將軍們,反而是直接下令給中高層統軍就能看得出來。
古往今來,多少皇子謀逆上位,都是打穿了軍隊中層將領以直接控制下層兵卒的啊……
既如此,永明帝這等聰明人,再如何信任江離,也不會無條件地信任下去的。
從他同意讓甄道藏這個點亮腦瓜技能的人,加入神策軍與江離互相牽制這一點上,也同樣能看出來。
湛兮知道,永明帝也會同意自己手中的得力之人,再多八方聽雨樓樓主和少樓主許俊俠父子二人的,畢竟他們好上手不說,還能同時和江離與甄道藏直接組成三角之勢。
畢竟三角形是最穩固的結構……咦?湛兮歪了歪腦袋,死去的數學忽然詐屍往我臉踹了一腳!
永明帝果然沒拒絕,笑著說了句:「朕看哪一日若能得空,再見一見這對父子罷。」
此事已經達成,湛兮便直接不理了,笑眯眯地又附在永明帝的耳邊,大聲說:「姐夫,我想要萬春閣那塊空地,你撥給我吧!」
永明帝捂住耳朵:「金童子要那地兒做什麼?」
萬春閣就是剛好卡在武德殿和東宮中間的一座殿宇,在先帝纏綿病榻的時候,它失火了,當時天乾物燥救火不及,只能等著它燒完。
永明帝登基后,工部倒是提出來過要重修,但是永明帝覺得毫無必要,勞民傷財,拒了,只派人清掃過幾次,那剛好是一塊空地。
湛兮覺得萬春閣那邊簡直就是天賜的地盤,給他建兒童遊樂園的!
曹穆之挑了挑眉,警告湛兮:「你可不要又要打什麼鬼主意……」
「沒有沒有,」湛兮把頭搖成撥浪鼓,「我這是辦大事,辦正事!姐姐,姐夫,你們聽我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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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達成自己的好幾項目標,在宮中用了晚膳就出宮。
結果他剛上馬車坐好不久,忽然覺得有風吹開了窗帘,等他睜眼一看,昏暗的馬車內,突然坐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湛兮無語:「知道的說是你江帥親自相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招惹了什麼怪力亂神的鬼呢!」
馬車原本很寬敞,但那傢伙存在感太強,身材太高大,他往那兒一坐,馬車都似乎逼仄了起來。逼仄的空間里,傳來了青年低低的笑聲。
「小國舅爺好手段,這是給我塞了幾顆糖,又往我脖子上套鐐銬啊……」說這話的時候,江離依然是在笑的,沒有絲毫的殺氣亦或是其他,似乎只是單純的感嘆。
「這樣不好嗎?」湛兮淡定地撩開了窗帘,讓晚風吹進來一些,衝散這壓抑逼仄的感覺,「脖子上戴著鐐銬的猛獸,總是會讓主人放心一些的。」
「我這是在幫你啊……江帥。」湛兮笑吟吟地回首,與他對視,「我不希望你得於斯,毀於斯。」
因帝王的信任而躡足高位,最後卻又因失了帝王的信任而萬劫不復,古往今來,無數曾叱吒風雲的帝王之爪牙,最後都是這麼個慘烈的下場。功成身退的,又能有幾人呢?
成為帝王之獨臣的風險尚且駭人,更何況是給帝王當見不得光的刀劍?
江離平靜地望著湛兮的眼睛,彷彿想要通過這雙眼睛,看見這個孩子究竟在想什麼,可到最後,他也沒能看穿這雙眼睛,因為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純粹的、樸素的……
江離輕嗤一聲,笑了:「小國舅爺說得對,在下……感恩戴德。」
「得了吧你這種窮鬼,」湛兮懶散地揮了揮手,「你感恩戴德也沒用,你連一件白衣都買不起!」
江離又笑:「月底領了銀錢,可以請你賞光一聚神仙居。」
湛兮不理他,忽地想起什麼事:「說起來,有件事情想要問你結果呢,你不來找我,我都差點忘記了,那個被香茅草腌漬入味,還愛吃酸的傢伙,可是淮安王?」
「不是。」
「為何?」
「因為淮安王是個大胖子,他裝不來月下仙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