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蛇悠然低眉眼,白蛇已作爛泥灘
光影交錯,城市的明亮不由自然所決定,霓虹光灑在胡司術的皮鞋上,扭曲如蛇影。胡司術轉頭看了看藏匿進人群的漁夫,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不由得抓緊了手中的木符。人影攢動,而胡司術順著大流走進了酒吧,木符悄悄變化成了一根手鏈挽上了胡司術潔白的的手臂。「這麼謹慎這麼害怕?」一瓶酒急速飛向胡司術,卻在將砸中的一瞬間變成了泡沫,四散開來。胡司術揮揮手,消解的酒精隨著一縷無根之風遠去。胡司術看著眼前人,剛才那瓶酒若他有意格擋或使出法術,恐怕變成泡沫的就不是酒瓶而是自己了。泡沫沒有因風散去,卻是泛著點點金光逐漸凝聚,最後炸裂開,一道金光在爆炸中收回眼前人袖內,泡沫消失不見。
「倒也沒必要專程給我露一手。」胡司術小心地為眼前人倒酒,對方卻不以為意,把玩著手中的翡翠色珠串,「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本事,真想殺我我也沒能力逃脫。畢竟你可是假青。」「有什麼事?居然會讓你這惜命的鬼冒著生命風險來找我。」假青無趣地歪著頭,手中的珠串卻已化作了青綠色的液體,順著他的手臂流下,落下,紅色的動物絨地毯開始蜷縮起來,無聲地燃燒起來,最後化成了粉末。胡司術眨眨眼,那粉末又消失不見,地毯照常而珠串仍不見蹤跡。他看向假青,似要衝破那墨綠色的眼珠內暗藏的殺意:「我想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青綠色的粉塵彌散在酒吧內,燈光已然沒了前不久的眩暈感,倒令人感到妖異。天花板的縫隙間流出了一股股粘稠的液體,順著空氣與重力不斷滴下。胡司術揮了揮手,空氣在法術的作用下已經粘稠得與膠水無差,稍有不慎便會附著在口鼻之間。「毒液在何處?」天花板似乎被溶解了些許,漸漸不成原型略微垮塌下來,「毒牙在何處?」遠處的黑影揮揮手,袖口便飛出了一把小刀,直直地刺向胡司術的面門。白光一閃,胡司術卻毫髮無傷。假青看著眼前宛若虛像的身影,飛刀一扭,扎進了毒霧之中。墨綠翻騰,周遭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腐爛,唯有胡司術那身形毫無變化,假青起身站立到天花板之下,黑色的衣服開始碎裂,露出了原本的顏色。「你當真是好奇十年前的故事?還是只想向我掩飾你真實的目標?又或是......只是代他們來探探我的口風?」翻騰的霧氣間似乎流動著一條寬大的蛇影,隨著法術的擴大極速地摧毀著霧中的一切。「障眼法可敵不過我,哪怕幾天之後毒氣逸散開,也足以讓你暴斃在這裡,現在更能無視那些小伎倆。你要是不想被我追殺到死就趕快現形。」假青凝重地看著胡司術的身影,他清楚這隻狐狸並不會多強的障眼法,但這次的掩飾卻遲遲無法被自己攻破。難道他得到了新東西?假青瞳孔一縮,他深知現在的城市內已無大機遇,諸多修道者的實力也只能緩慢提升甚至停滯不前,能展現出如此威力的掩飾之法絕對是依靠了其他力量。看樣子該動用些真本事了。假青抬起手,青綠凝滯。
毒,毀人經脈,斷人神智,但終究是在生物體內做文章。假青本就是一條毒蛇,對此再清楚不過,因此他研究了事物枯朽之術,抬首間便可令他物化作飛灰。但那仍不過是事物之理,假青看著自己所熟知的眾生,他們或許在經文傳頌間騰飛如活佛,又或在腹中藏匿一大魚,與其一同吞吃萬物。那都超脫了凡事之理,
假青知曉自己始終站立在地上,與其他修道者有千差萬別,自己只能用毒氣攻殺,只能用法術毀物,卻毫無巧妙。「仙,可不能失了巧。」一壺茶倒入小溪,清流與濃綠混雜,卻像是兩位相看不厭的夫妻,在天地升騰間共舞。假青痴痴地望著眼前的童子,甚至對方道行之深已是自己這凡夫俗子不可沾染的地步。童子掃了一眼假青,看穿了他的內心,點點頭:「你倒是冷靜,沒有在這時候跑來沾惹我。否則這凡事大道要發現我的氣息出現,恐怕就是天雷結陣來抹殺我了。」童子拿著茶壺敲了敲天上的雲,「可惜了你這一身本事,卻只能在凡間伸伸手腳。毒也好,毀也罷,當真進了仙列就會知道其毫無妙處。」童子看了一眼仍在飛舞的茶水與溪流,消失不見。「也罷,我看你無大機遇也無法成仙,就贈你兩法寶,祝你在這凡間能有所得吧。」話音剛落,仙境之地崩塌,假青仍痴痴地望著那飛流,無法自已。
「明明競爭一世得仙人欽點。」青綠仍不動搖,色澤卻變化詭異起來。「卻被得知所行之道本就錯誤。」若胡司術此時還能看到假青,便會發現他的瞳孔已是深邃的玄黑色。「若無機遇,此世便不會再相見,即便法寶已沾染因果,但也不會有意義。」霓虹燈絢爛無比,電光與叫囂仍在街道間流淌,流浪漢抱著自己的酒不知往何處去,望了望一家酒吧,雙眼卻成了空洞。
「剝離」胡司術的身影消失,青綠的霧也散去,店內已是一片狼藉,唯有假青若無事之人散步在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