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5年「存思」
陸洪在文友書店，和胖乎乎的老闆聊了一下午。
從黃庭經開始，聊到古老的道家修行體系。
老闆說他年輕時當過兵，也練過武，只是練得太狠，傷了腰，後來就不敢再練。
他繼承了家裡的這家書店，日常賣賣書，在網上連載小說，也算是幸福悠閑的小日子。
陸洪詢問他，年輕時練得是什麼武？
老闆卻是笑而不語，顧左右而言其它，不肯說。
陸洪隱隱明白。
自古以來，這種東西都是「法不傳六耳」，甚至哪怕拜了師，師父都有可能會對徒弟藏一手。
對自己這種「外人」，他自然不會說。
不過，自己繼續問起《黃庭經》時，老闆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練武是實實在在的，真能練成。
而修行，則是虛無縹緲的，只是談資。
……
古老的道經，大部分都是「道」，是大道，更類似於哲學書，並沒有描述修鍊之法。
而《黃庭經》，雖然有「道」的部分，但其中對於「法」的描述，也是不少，甚至還有一部分醫學的東西。
黃庭經中主要描述的法，便是「存思法」。
「存思」的意思是，持續想象某種形相，是符篆派道家的主要修鍊方法。
修鍊時存思的對象，大都是具象的神明。
比如身內外的神邸，仙境，天宮，五臟神，身中二十四神，及日月，星辰，北斗等等。
通過持續的「想象」，存思，使得念頭精純，產生某種神性。
當然……
這只是道家的法門，並不意味著，現實世界真正有人能修成這些。
聽老闆講著……
陸洪繼續刨根問底。
存思，也只是個大的概念，具體到細節，存什麼？思什麼？怎麼存，怎麼思？
老闆是個較真的人。
他對於這些的認知體系，顯然比陸洪完整很多，看過的書更多。
在一堆舊書中翻了一會兒，他翻出一本《雲笈七籤》。
然後翻到卷四五，找出一篇「服日月芒法」。
口訣寫的明明白白——常存心中有日象，大如銅錢，赤色九芒，從心中出喉，至口中，復返還於胃。存思良久，吐氣咽津若干次。服月華法，為存思腦中有月象，放白光，下照入喉，服咽其光。服元氣法，乃存想空中元和之氣鬱然而下，如雲如雨，流潤自身，透皮肉，入骨髓，四肢五臟皆受其浸潤，猶如流水滲入地中。
看著這些……
陸洪大受震撼。
想到夢境中學的《朝霞食氣法》。
朝霞食氣法的修鍊，也和這個差不多，不過，主要是以「呼吸」為主，沒有這個「存思」的過程。
不知道，二者是否能夠結合？
「你想啥呢？」
「這些都是古人的想象，從古至今，都未必有人練成。」
「不過，用來幫助睡眠確實不錯，想象著，很容易就睡著了。」
「西方也有類似於正念冥想之類的東西，主要是幫人驅除雜念，平靜心情。」
老闆見陸洪對這些很感興趣，不由笑著提醒道，免得他當真了，惹出一些麻煩。
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還是得敬畏。
陸洪自然也是笑道：「那肯定，我就是了解一下，豐富一下知識面，怎麼可能真去練？」
又和他聊了一會兒。
陸洪背下《黃庭經》和《雲笈七籤》，
又隨便買了幾本暢銷書，這才離開書店。
腦海中有著念頭翻湧。
古人寫的這些……未必全然是想象，編纂出來的。
如果沒有效果，又何以能夠流傳千百年？
古人只是知識體系受生產力限制，和現代存在代際差距，又不是笨。
或許是因為……天地靈氣。
這種客觀上的問題，導致於現代道法絕跡。
……
回到家裡。
深夜，再一次進入「夢境」。
陸洪當即開始小心翼翼的修鍊，存思法。
在每天早晨修鍊《朝霞食氣法》時，一邊呼吸吐納，一邊腦海中觀想。
一開始，經常因為分神，而挨管事的板子。
不過，隨著漸漸開始熟練，「存思」和「呼吸吐納」，已然可以做到同步進行。
暫時還沒什麼效果，也沒感覺到「氣感」。
但，陸洪還是日復一日的堅持下來。
反正，早晨總歸是要修鍊《朝霞食氣法》的，這也不算浪費時間。
……
夢境第四年。
田甜來找自己的頻率，大幅降低了。
估計是，她覺得自己很無趣，不是一個好的玩伴，每天沉迷於這些枯燥的事情。
陸洪倒是也沒多在意。
越發覺得，自己能耐得住性子了。
直到……這一年夢境結束。
回到家裡。
……
陸洪先去看攝像頭，看到裡面自己「睡覺」時的畫面。
和普通睡覺沒什麼兩樣，該翻身時也會翻身，偶爾還會無意識的撓撓癢，甚至有時候，手，不知不覺間，就放到了褲襠處。
今天也好巧不巧。
他甚至看到自己的「夢遺」，以及凌晨時的「陳伯。」
——晚上睡覺前，為了更好的觀察，自己都是裸睡的，也沒蓋被子，只是在肚臍處裹了一點點。
反正家裡有暖氣，熱的很，也不會著涼。
是以這些看得清清楚楚。
陸洪有些失望。
竟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不過……
回過神來，也有點如釋重負。
這樣也好，不會被人所發現，不影響正常生活。
唯一一點就是——晚上不會醒來，連起夜都沒有，像是睡死過去一樣。
咦？
我定個鬧鐘！
不知道是否能「強制中斷」夢境？讓現實中的大腦開機？
陸洪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當即開始試驗。
他用手機分別定了凌晨兩點，三點，四點，五點，六點的鬧鐘，奪命連環響。
再一次入夜。
再一次入夢。
再一次醒來。
陸洪再次查看攝像頭裡的視頻，發現了一件令人驚悚的事情。
睡夢中，卧室床上的自己，聽到鬧鐘，竟然無意識的打開手機，把鬧鐘關掉了！
自己看著自己這一幕，陸洪一時間覺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我的意識去了「夢裡」，那現實中的這具身體，是誰在操縱？
想了很久……
他約莫覺得，應該是「潛意識」。
或者，類似於「潛意識」之類的東西，可以完成一些本能的動作。
虛驚一場。
……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也「一年年」過去。
很快，便又過了五天。
現實世界，已然是元宵節。
距離自己第一次做夢，到現在，在夢境中，已然過去了「七年」。
夢境世界中。
這一日早晨……
陸洪依舊如往常般，同時修鍊了「存思法」和「朝霞食氣，-呼吸吐納」。
忽然之間，他身體陡然一震。
感覺體內好像是多出點什麼東西。
剎那間……
無數的天地靈氣，像是百川歸海一樣，朝著體內狂奔，狂涌，從周身每個毛孔鑽入體內。
風！
起風了！
陸洪不由發出痛苦而舒爽的呻吟。
旁邊的道友們感受到異動，一個個睜開眼睛，都驚駭莫名。
負責監督早晨的管事，卻是驚喜交加。
「氣感！」
「大伙兒都看好了，這就是氣感！」
「當你能夠第一次感覺到氣感時，就是這樣的情況！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積年累日的修行，終有一日，會邁出那一步！」
「讓我來看看，他叫什麼名字？這小子，真不錯。」
「陸洪？入門……七年？」
「入門才七年！」
管事失去往日的威嚴和淡泊，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
誰都知道，「氣感」之難。
當初掌門，天生仙才，絕世之資，都用了十年！
而這小子……
這小子，竟然七年就產生氣感了！
管事連忙取出一隻紙鶴，將這情況彙報上去。
臉色愈發歡喜。
陸洪是在他的「管理」下，產生了氣感。
這是百玄門歷史以來的最快速度！
這份功績，自然有他的一份，內門的長老，少不了得賜下賞賜。
甚至於，掌門都有可能關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