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何為仙
這就是……氣感？
陸洪感知著源源不斷湧入體內的「天地靈氣」。
時而冰涼，如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
時而火熱，像是被丟到岩漿中、
時而全身彷彿螞蟻在爬，又麻又癢。
心中，多少也有著亢奮。
夢中七年的修行，到現在，總算是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
不知道自己產生氣感之後，是否能稍微窺到一些「夢境」的奧秘？
陸洪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他當即耐心而敏銳的感知。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直到那天地靈氣的洶湧灌入消失，也沒有察覺到半分夢境的端倪。
似乎，氣感的出現，和夢境全無關係。
完全是朝霞食氣，加上存思法的功效。
……
一道高亢的鶴鳴聲倏然響徹雲霄。
足足兩人高的一隻仙鶴，通體潔白，紅頂黑喙，細腿修長，翩然落地，帶來一陣清香的風。
鶴背上，是個看上去就仙風道骨的年輕人，一身白色長衫，面容俊秀，氣質溫潤，背後插著一根碧綠色的玉簫。
一落地，他眼神便落在陸洪身上。
眼中隱隱有一道金氣，轉瞬而逝。
「果然是有了氣感。」
「骨齡，似乎也不大……」
他讚許說道。
旁邊的管事連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后，按捺著內心的激動：「此子名為陸洪，入門才方七年。」
「咦？」
「七年！」
白衣仙人面色猛然變化，一瞬間的震驚，讓道心都有些失守，連忙閉目凝神，暗自平靜。
心中暗暗慚愧。
自己的修為，還是不到家。
竟然會因此事，內心劇烈震動，生出驚愕、羨慕、嫉妒之意。
屬實不應該。
有違「清靜無為」的道意。
凝神平靜片刻后，他重新睜開眼睛。
「不錯。」
「很好。」
「你有功了。」
「既然陸師弟已然產生氣感，那便隨我來吧，待長老們考驗過後，便可列入內門。」
他朝陸洪露出個溫潤的笑容，平靜說道。
陸洪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這個白衣仙人，應該是內門弟子，那種「出塵」的氣質，越發明顯。
兩人上了仙鶴。
一聲鶴鳴過後，在地面上百位弟子羨慕的眼神中，仙鶴直上雲霄。
這，也是陸洪第一次「飛行」。
雖然還是騎著鶴，但已然感受到一種暢快。
這可比飛機爽多了。
又快又穩。
地面的一切，漸漸都變為小點。
陸洪驚鴻一瞥，隱隱看到百玄門的全貌。
這裡……極大。
山連著山，水流蜿蜒。
高聳入雲的山峰周圍，則是一把把飛舞的寶劍，劍氣縱橫，將整座山門籠罩，在雲端隱隱顯露出劍光。
應該是護山大陣。
忽然間，雲中的一坨龐大陰影，吸引了陸洪的視線。
定睛細看，他徹底愣住。
那赫然是一條龍！
身長至少數百米，通體漆黑如墨，頭生龍角，極其的神駿。
百玄門中，竟然有龍！
「陸師弟不必過於在意。」
「雲中龍君，乃是本門的護山神獸，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上千年，掌管行雲布雨，以後等師弟學會飛行，
少不了要見他。」
「龍君他老人家，可是最喜歡和年輕弟子開玩笑，日後你練習飛行之時，興許會被他捉弄。」
注意到陸洪的眼神，白衣仙人笑著說道。
而……
似乎是聽到白衣仙人的話，那雲層之上的龍君，睜開了眼睛。
長長打了個哈欠。
天上頓時飄來一陣雨點。
把兩人身體淋濕，卻也沒徹底淋透。
仙鶴狼狽而逃，速度更快幾分。
雲層之上的龍君，則是響起一陣悶悶的笑聲。
陸洪：……
一時頗為無言。
這雲中龍君，還真是……調皮。
飛出一段距離。
白衣仙人看向陸洪，似乎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我要向陸師弟坦白一件事情。」
「我修行三十年，方才產生氣感，剛才在地面，聽聞你七年便成，當即心生種種惡念，羨慕，嫉妒，甚至隱隱憤怒。回過神來，實屬不該，還請師弟見諒。」
嗯？
陸洪愣住了。
回過神來，輕輕點頭。
心中又是驚奇，也覺得有些詫異。
這，和自己想象的仙門，似乎有所不同。
各種小說中的仙門，都是各種勾心鬥角，強者為尊，和土匪窩子差不多，只是實力更強。
而現在……
雖然也有仙家氣象，卻似乎很是守序正義，和善溫暖。
但……
仙門，似乎也本該如此。
「師兄多禮了。」
「七情六慾，人之常情。」
想了想，陸洪模仿著他的語氣，文縐縐的說道。
白衣仙人笑了笑，方才長長舒了口氣。
「師弟所說的七情六慾，對於凡人而言，的確如此。」
「只是，對於我輩修行中人而言，七情六慾，俱是因果。一旦沾染，便與自身道行，有著莫大幹系。」
「非徹底解脫，不足以得道。」
他詳細解釋，也帶著幾分點撥之意。
因果，天地間最恐怖的東西，修道之人的一生之敵！
能不沾染因果，最好是不要沾染。
即便躲不過，無奈沾上了，也務必將因果，轉化為善因，以求善果。
陸洪現在還不是很明白，只是不明覺厲，聽到他的話，輕輕點頭，暫且記在心頭。
好像……
一旦誕生氣感，這仙門，便對自己打開了。
一個神奇而玄妙的世界，徹底呈現在自己眼前。
「師兄，能否請教你一個問題？」
陸洪想了想，輕聲問道。
「嗯？」
「你說。」
白衣仙人平靜笑道。
「我想問，何為仙？」
陸洪深吸口氣，問出心中的疑惑。
總歸得問問。
這修仙，到底修的是什麼？
嗯？
白衣仙人心中再次感慨，這位師弟，的確是頗具靈性之人，剛誕生氣感，就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難怪，能在七年內，就誕生氣感，成為本門之中數萬年以來，最快誕生氣感的弟子。
「何為仙？」
「每個我輩中人，都有屬於自身的感悟。」
「我目前的感悟是：清靜無為，斷情絕性，慾念全消，只求超脫，善因善果，天地逍遙……」
「如此，便為仙。」
他沉吟說道。
陸洪默默咀嚼著這幾個字，一時間，只覺……蛋疼。
自己雖然產生氣感。
但如果是這樣的仙，說實話，還真不太想當。
那還是人嗎？
和石頭，也沒啥區別了吧？
想念爸媽。
想念家。
想念漂亮的小姐姐。
想念各種好吃的。
想念人間煙火。
哎……
我真沒想成仙啊。
可是，無奈……
葉青青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夢境中死去，現實中或許也會死。
只能往前走。
這樣想著，仙鶴開始降落，內門，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