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進路與遙遠的距離

緩緩吸一口氣，刺痛的鼻腔在深處告知這是冬日。

此時的柏源仙樹正焦急地在房間盯著桌面上的手機，渾身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始終沒有回復，他將屁股下的椅子弄的嘎吱作響。

滴——

手機上終於傳來了消息。

他急忙拿起，當看見上面的信息時，終究是鬆了口氣——

「我成功考上了。」

是清秋麻衣發來的消息，她正常發揮考上了藤澤市的濱島立高。

有些事情明明是板上釘釘，可依舊會感到不安，害怕出現差錯。

想打字，之後覺得自己太笨，明明可以直接打電話。

就在準備打過去的一瞬間，就像被精準狙擊了一樣，有電話打了進來。

看見來電人的名字，柏源仙樹不禁傻乎乎地張了張嘴巴，接起電話。

「喂？有人在聽？」

「真的假的啊？」

「怎麼了？你現在正在忙嗎？」

手機里的聲音，如印象中的清秋麻衣一樣，波瀾不驚且溫柔。

「沒有，我只是驚訝。」柏源仙樹笑著說。

「驚訝我會打過來？」清秋麻衣說。

「嗯。」

「因為我感覺你會打過來，所以我就先主動打過來了，柏源你高興嗎？」

「我簡直高興死了啊。」

聽見柏源仙樹這麼說，清秋麻衣開心地笑了出來。

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快：「所以請你好好努力，你很想和我在一起吧？」

「請您放心！」柏源仙樹隔空敬禮道，「小的以目前的成績去哪所都沒問題。」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到時候見面時請給我禮物。」

「禮物？嗯.....你想要什麼禮物？」

「當然是為了努力學習，你來慰勞我的禮物。」

「柏源難道不想和我在一個學校？」

「當然想。」

「既然是你自己想的，那為什麼我要慰勞你呢？」

「總而言之請給我禮物啦！」

「又無理取鬧......那你想要什麼？」

「想要充滿愛和熱情的禮物。」

「那是什麼？」

「想要你穿著黑絲褲襪和我玩劇情模式。」

柏源仙樹望向星夜的眼神愈發熱切。

電話那端遲疑了一下，估計是在鄙夷。

「......感覺很變態，不要。」

「我會好好教導你的，請你放心。」

「好噁心，不要，你到底有多喜歡黑絲褲襪啊？」

「我不是喜歡黑絲褲襪，我喜歡的是穿上黑絲褲襪而被我盯到嬌羞的麻衣。」

「是是是，那仙樹就在腦海中盡情把我嬌羞的模樣想象吧，不用客氣。」

「拜託啦拜託啦！！！」

「......哎。」清秋麻衣毫不掩飾的深深嘆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給你個更刺激些的？」

「有比麻衣你穿黑絲褲襪更刺激的東西？」

「變、變態！」

聽到了她帶著羞意的怒罵聲，腦海中已經聯想到她緋紅的臉頰，一定宛如濃郁果實一樣甜嫩可口。

「對不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柏源仙樹笑著說。

「到時候來的時候再給你看，所以請你好好加油，以這個為動力而努力喔。」

「我真的很適合被人畫餅欸。」

「難道仙樹你不要嗎？」

「要。

」

「那就好好期待吧。」

◇

從指間劃過的書頁還來不及感受，將所有的一切化為繁星點點，時光老人就像一陣永不停留的風，吹走萬物的新氣。

懷抱著「比黑絲褲襪還刺激」的禮物，柏源仙樹一路拼殺到了國三第二學期開學。

十月三號，月測結束休假回來的第一天。

下午的課程結束后，全班人都留在班上，並沒有開展大掃除或者是班會，而是在教室里靜靜地等待。

此時的國三生大部分已經開始為了升學而埋頭苦讀，甚至不少人停止了社團活動，只有少數人整天嬉皮笑臉、弔兒郎當。

柏源仙樹托著腮，安靜地一個人玩起了「自動鉛筆戳橡皮」的遊戲，彌補這段空白的時間。

隔壁座的霧島麗奈和前後座女生聊的不亦樂乎。

當有壞學生的紙飛機從視線餘光飛過的時候，白潔的橡皮身上已滿是小煤球。

「都安靜！」

班主任一進來就用手錘了錘門。

教室的門表面嵌有一層薄薄的鐵皮，它發出的聲音就像令人魂飛魄散的怪叫，將班上的雜音一口吞掉。

鐵皮傳出輕微震顫的迴音，宛如在將那些聲音咀嚼下胃。

班主任拿著表格走到每組的第一名同學前，提高分貝說：

「大家填一下進路志願校表，各位要按照自己的成績選擇，當然不用太拘謹，有什麼疑問儘管提出來。」

「好~~」

紙張翻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只有柏源仙樹沒有拿到進路志願校表。

「柏源你沒有嘛？」霧島麗奈見他沒分到，就打算站起來向老師去拿。

柏源仙樹把玩著橡皮說：「我得到保送名額了。」

學校在今年的六月份就開始甄選了，經過校內選拔——

無不良口風、從國一開始保持最優考試成績、尊敬師長。

所以，符合條件的柏源仙樹順利得到了升學高校的保送名額。

「嗚哇......」本已經站起來的霧島麗奈臉上露出嫉羨的神情，「哪個學校啊？」

「藤澤濱島立高。」

霧島麗奈倒吸一口冷氣：「啊......那個學校的偏差值高的離譜誒，我還差一點，硝子倒是能上。」

「還有時間。」柏源仙樹笑著說道，「我可以再幫你補習。」

「真噠？都已經國三了，不會浪費你時間嗎？」

「我還不至於教了一個蠢蛋就上不了高中。」

據柏源仙樹所知，他從來沒見過指定校的考試中有推薦不合格的人。

「雖然我很開心你能給我補習，但你這句話讓我好想用書頸錘你。」

霧島麗奈嘴上這麼說，雙手卻掐住椅子兩端，像不倒翁一樣慢慢挪過來。

老師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千歲他們呢？有說打算去哪裡嗎？」她問道。

「千歲和我一起，他是真笨，不過他倒是能靠體育生推薦甄選的方式進去，至於五嵐，沒想到是你們當中第二聰明的，壓著線估計能進濱島立高。」

「喔......」霧島麗奈的嘴巴宛如廟會的金魚，進行著無意義的開闔，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說，「那搖愛呢？難道也是去濱島立高？」

從她的語氣聽來，這才是她想說的真心話，前面都是拋出來的磚頭。

與此同時，周圍不少女生都突然射來視線，刺的柏源仙樹莫名心煩。

「我不太清楚，你可以自己去問她。」手裡的橡皮在力的作用下更加彎曲，好像在發出痛苦的哀嚎。

霧島麗奈歪著頭，困惑的說：「奇怪，你沒和搖愛說嘛？」

「我為什麼要說？」

不出意外，黑澤搖愛會回到東京那個大都市，去過真正的大小姐生活。

「因為搖愛是你女友吧！還有啊，你這語氣是什麼意思？」

突然有女生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旁邊的女生們就像串通好了一樣「嗯嗯嗯嗯」地點頭附和。

這句話聽的十分意外，不過也非常能理解。

黑澤搖愛在學校里主動聊天露笑的男生只有柏源仙樹，教學樓到校門口只有五十米的路程，兩人也會在鞋櫃處互相等著，形成宛如月亮和地球之間達成的默契。

在外人眼中，哪怕兩人沒有說出關係，但早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關係。

「推薦考上了就要上，不上也要上。」柏源仙樹感覺大腦被熏鼻的油漆抹上厚厚一層，眼角小心翼翼地跳了一下，「而且黑澤同學不是我女友。」

「誒——？！」

班上的女生們都發出了梅花鹿一般的驚呼，仔細一看是鹿兒島的梅花鹿，不動好可愛，一動不給吃的會咬你，讓人想伸手打它的屁股，抓住它像小毛球一樣的尾巴。

世界上有難以抵抗的力量叫做氛圍，哪怕是柏源仙樹也難免被這股氣氛所驅動。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

「你們當我不在？趕緊填，填完可以走了。」

雜音頓時消失。

霧島麗奈將椅子挪了回去，單手拖著腮，露出溫柔的笑容說：「你不用現在說也沒關係，不過你今天給人的感覺有點遙遠。」

她這番耐人尋味的發言，直接讓柏源仙樹把手裡的橡皮擦握斷。

「這麼想的你不是更遙遠。」柏源仙樹裝腔作勢地說。

「這個時候在耍酷。」

「沒有，我平時就是冷淡酷男。」

柏源仙樹說起根本不好笑的玩笑話，儘可能不讓心情受到影響。

霧島麗奈輕柔地笑著，搖曳短髮里的精靈，好像在施展能窺探人心情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