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的師傅

這大概是一年中最熱時段的開始，不過也因此，現在的夜晚還沒有那麼燥熱難耐。窗外的輕風微涼，耳邊漸漸響起了爺爺的鼾聲。

康程躺在單人床上，雙臂從薄被中伸出，終於還是閉上雙眼，不再思考，一切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起了起了，起床洗漱，再睡太陽照屁股了。」爺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康程剛反應過來，利索地就從床上坐起來，開始收拾。

「行，也算沒辜負你三爺爺給你操的心。」康書辛見康程利索的起床，欣慰地說道。轉過身去準備早飯。

康程穿好衣服，拿起自己的刷牙缸子，跑到院里的水龍頭處洗漱。

初夏的清晨還是清涼的，六月份的白天還沒有那麼長，現在的太陽還在地平線的下面，但是已經有蒙蒙的陽光將嶄新的一天掀起。

剛才經過客廳的時候瞄了一眼時鐘，現在才剛剛四點一刻，離五點還早。康程洗漱完，將牙刷牙膏放進牙缸子里，抬眼看著爺爺在土灶旁掀開鍋蓋攪和著裡面的白粥。

一切是那麼的魔幻而又現實，手上的牙缸子傳來冰涼的觸感，眼前的炊煙從灶台的煙囪中升起；熱火比賽開場時噴出的熊熊火焰，韋德被救護車帶走時漸漸遠去的救護車鳴聲。

康程用食指敲了敲手上的牙缸子。

「當」「當」兩聲低沉的金屬聲響起，就像比賽前吹響的哨聲。

「噎，你吃過雪蓮嗎？」

「你想問什麼？」

「沒事，我吃過。」

吃過早飯，康程從家裡出來，不急不緩地走向三爺爺家。

對於這個遠近聞名的形意拳師傅，自己的三爺爺李樹森，康程的印象大概是嚴厲又不失風趣的老頭。如果沒記錯的話，三爺爺今年已經71歲的高齡了，雖然身體硬朗，但是已經不怎麼收徒弟了，不知道爺爺是怎麼讓李樹森破格收下自己的。

轉眼康程已經到了李樹森的家門口。

這是一處一眼就能看出來歷史的老房子，整體是灰白色的主題色調，磚瓦之間都顯得古樸而沉穩。

康程邁步進門，走過大院，進入廳堂。只見李樹森正端坐在廳堂正中的拜師椅上。旁邊站著一位小姑娘，大概和自己一般大，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來了？」李樹森開口問道。

「三爺爺。」康程恭敬地叫到。

「你爺爺把你交給我，讓你來跟我學拳，我肯定盡心地教你。你自己也要下決心，下毅力好好地學。」李樹森嚴肅地說道。

「行，三爺爺，我指定好好學。」康程也下定決心好好學拳看，誰知道以後的任務會去哪兒，有點功夫傍身終歸是好的。

「咱搭著親戚，就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你給我磕個頭，敬杯茶，你就是我徒弟。」李樹森說道。

康程徑直跪到地上，給李樹森吭吭吭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抬起頭，李樹森身邊的小女孩將茶杯遞給康程。

康程恭敬地將茶杯交給李樹森，李樹森掀起杯蓋將茶飲下，站起身來將康程扶正。

「我年紀也大了，自你之後我就不收了。給你撿個便宜，做我的關門徒弟。以後找機會帶你見見你的師兄師姐。現在你跟我過來。」李樹森說完，走向屋外。

康程跟在後面，那個小女孩卻沒跟過來。

「以後只有學拳的時候你叫我師傅，其他時候你還叫我三爺爺就行。」李樹森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

「明白了，師傅。」康程叫師傅一點都不猶豫，畢竟前世已經叫過很久了。

一直走到大門外，李樹森家外面有一個水塘，雖說沒有活水進來，但是卻常年清澈，不見渾濁。

「以後除了星期天，每天的早上五點，你過來這個大頃邊上來。我在這兒等著你，每天早晨兩個鐘頭。」李樹森站在水塘邊上回身說道。

「知道了，師傅。」

作為縣裡的練形意拳大村，這時候水塘邊上已經有不少老人在練功，他們各自雙臂抱圓，雙腿半蹲，一動不動地站在塘邊。

「那是渾圓樁，不是你該學的，現在你先跟我學三體式。」李樹森看到康程的目光說道。

康程收回眼神，他當然知道渾圓樁不是自己現在要學的。據三爺爺講，這渾圓樁是練硬氣功的樁法，至於是不是真的有硬氣功，康程本來是不信的，現在卻不好說了。

「你先把左腳往前伸，身子別往前探。誒，對了。左手……」

不知過了多久，康程慢慢找回了前世站樁的感覺。

李樹森是越看越驚奇，本來打算用一早上的練功時間將自己這小輩兒教會，沒想到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康程就已經將三體式學會了。

「這三體式是形意拳一切變化的根本，以後每天來了，先站樁。練得再好，沒有腿底下的功夫，都是花架子。」李樹森對著康程說道。

漸漸地康程臉上開始冒汗，汗水從額頭滑落，滴落到腳下的土地上，有一些進到了眼睛里，眼前也看不真切了。

「再堅持一會兒，才剛過了五分鐘，我最開始練的時候是半小時起步。」李樹森說道，「身子別晃，再堅持一會兒！」

「呵，書辛家的小孫子兒交給你了？」康程眼前模模糊糊看見一個站完樁的老頭走過來，跟三爺爺搭話道。

「可不，康程就是我的關門了，以後不收了，年紀忒大了，後邊也帶不動了。」李樹森對著來人說道。

「這三體樁站得可以啊，挺標準啊。」來人誇道。

「嗨，這才剛開始練，沒一個鐘頭呢。」李樹森語氣里不乏炫耀的意思。

「行嘍，書辛家這孫子行嘍，是這塊兒料。」來人說道。

康程聽著他倆嘮嗑，身體開始止不住地搖晃，大腿酸痛得開始發熱，雙臂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行了行了，站起來活動一下吧。」終於，李樹森決定讓康程緩一緩，「歇五分鐘啊，五分鐘後繼續。你這個年紀誒，最適合開始練了，早了不好，晚了不好，現在最好…」

康程已經沒精力去聽三爺爺說的什麼，趕緊站直身體扯著背心擦掉身上的汗。

……

兩個小時的時間在站樁的汗水中飛快滴落，轉眼已經是上午七點鐘。

「行了，今兒個就到這兒吧，明兒別忘嘍昂。回去吧。」李樹森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說道。

「行，三爺爺，那我走了昂。」康程對三爺爺的稱呼直接無縫切換。

「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