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東邊日出西邊雨》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上回說到黃建青揭開風氏秘密，風山漸執意以身犯險。

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為了保一家平安，風山漸始終也無法逃脫「生死劫」的命運羈絆。

此時，風山漸看到黃建青滿背的刺青已是目瞪口呆。

黃建青解釋道：

「這些就是是《靈蘭秘錄》開宗秘法，它能打開『重生之門』，是通往另一個異世界的唯一通道，這個空間叫做『廣生殿』。」

「『廣生殿』？！我父親就是……」

「不錯，十三年前，你父親就是自從進入了廣生殿，至今生死未卜！」

風山漸面色凝重，一切來得太突然，人生各種不可思議在這兩天應接不暇。

事到如今，這到底是誰喝高了。

風山漸的腦袋一片混亂：

「這太他媽荒誕了，門派、重生、異世界……還他媽從一個醫院最高層領導口中說出口。」

「更荒誕是我他媽還真信了……」

這時風山漸的手機在褲兜震了起來，陷入沉思的風山漸一時手忙腳亂，手機在兜里像泥鰍似的抓不住，掏不出。

嘿！趕巧了，院長助理小李突然開門而入，只見黃建青將衣服穿到過半，風山漸正在摸著褲兜。

這……

三人面面相覷，空氣霎時在三個男人奇妙的眼神交匯中凝結住。

「黃……黃……黃……黃院，市長電……電……電話，有急事！我還是晚些進來吧，對不起，對不起……」

額……

「黃院，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可能是科室里有急事。」

「沒事，沒事，你接！我也去接個電話。小李你過來一下。」

肖主任這通電話像是及時雨拯救了水深火熱中的風山漸。

風山漸表示回去消化消化，就此別過了黃建青，晚些個時候定給他個回復。

電話里肖主任也沒說個詳細，讓風山漸趕緊回科室一趟就是。

怕是科室真有急事，風山漸也沒敢多耽誤，一溜小跑回到了主任辦公室。

常言醉怒醒笑，瞧肖主任這似笑非笑的面色，儼然已完全酒醒過來，口齒也利索不少。

「山漸，你母親現在情況可好？」

「謝謝主任關心，上午我去了一趟重症，那邊說她現在暫時慢慢穩定下來。」

「有事你說話，重症那邊好幾個是我兄弟，好有個照應。你也別瞎跑，這個節骨眼，老人家需要隨叫隨到。知道吧！」

「是，是，又勞主任您費心了！」

還沒等風山漸享受領導的體恤，肖主任話風一轉。

「山漸啊，既然老人家身體的情況已有所好轉，你作為骨幹力量，你對科室很重要啊，很多事都離不開你，這次公休是不是在考慮考慮？」

「主任您看我這……請都請了……況且我愛人孩子那邊都還有點事等我去處理，也脫不開身。」

「是這樣，你確實是有難處，我理解。這小陳不也遇到了大事了么，未來老丈人過壽，正正挨著這兩三天，挺好的事，咱也別耽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不是。」

「我……」

「醫務科科長跟我打了招呼，我也答應別人了，都是自家兄弟，別駁了家人面子不是！」

「但是……」

「行了，你母親這邊我馬上幫跟重症打個招呼，如果真有事你隨時去，好吧！」

這都是神馬事，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聽主任這麼一說，他都答應了別人，人情也領了，沒轍，這板上釘釘的事還商量個屁！

晚飯過後，風山漸來到了母親的病床前。

各種監護儀器的管子穿插於母親骨瘦嶙峋的軀體，原來一米六的個，剩下只有皮包骨，看得直讓人心疼。

握著母親的手，讓風山漸回憶起這兩天發生的種種憋屈事，不禁讓他喟然長嘆。

老婆老婆帶著孩子跑了，母親又卧床不起，領導口口聲聲「兄弟兄弟」喊著，都說真兄弟兩肋插刀，怎麼他媽老是只插到自個呢！

還是老婆說得對，我老大不小的人了，總不能這樣混混沌沌的過著。

風山漸這團火在心裡暗暗的燃燒著。

「老媽，你放心，我會把咱爸帶回來，也會把你治好。堅持住，一定等我回來。」

風山漸當晚就答覆了黃建青關於進「廣生殿」的事，哪怕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他也要闖它一闖！

第二日上午，風山漸便應約來找黃建青，剛到院長辦公室門口便看到了院長助理小李。

「小夥子，來找院長啊？」

「是。麻煩李老師您給通報一聲。」

「不用不用，你這不是拿小李我開玩笑么，來了直接進去就是。」

嘿！小李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耷拉著邪魅的微笑，昨天的誤會定是已被列入他朋友圈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黃建青見到風山漸也沒再多勸，畢竟虎父無犬子，當年風本初對進入廣生殿不也是這樣執著嗎？！

閑言碎語不要講，黃建青直奔主題。

「山漸，六天後便是中秋，你爺爺在世時特別囑咐，要想成功打開重生之門，每月初十五便是最好的時機。」

黃建青緊接著將一本書交給風山漸，並囑託他務必認真研讀。

這本本看似也有好些年份，封面已泛黃不堪，風山漸托在手裡小心翼翼的翻了幾頁。

額滴媽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不得了，裡面竟然都是手抄，字體那是工工整整的硬筆書法，字裡行間還見縫插針的有一些旁白註解，很是用心。

好傢夥！什麼八卦圖、梅花易數、六十四卦爻辭、卦辭等一併記載著。

這都是個啥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準備要去天橋底卜卦算命看風水，賣藝說書討生活。

「黃叔，這是……？」

「這是你爺爺的手跡，上回你父親臨走前也翻閱了這一本，或多或少對你在廣生殿會有幫助。」

好嘛，臨時抱佛腳也多少也來點刀槍棍棒啥的，臨了學個八卦，這真是到哪也印證了那句老話——知識改變命運啊！

風山漸打趣道：

「黃叔，昨天你說你也是靈蘭門的弟子，這個門派有沒有什麼速成的武功秘籍啥的，保命就可以。」

「你別說，還真有，但是……」

「叔，祖傳的傢伙事，是不是不太方便外傳？」

「哪跟哪，但這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的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這麼幾天，恐怕要下的功夫可不少。」

「不就吃苦么，那怕啥，咱爸走後吃的苦還少嗎？！」

「行，你等等。」

嘿！說了半天還真有硬貨。

風山漸心裡暗嘆，這些個最高領導人果然不是凡人，不會一招半式還真吃不了這口飯。

黃建青到柜子尋摸了半天，終於在最底下把東西找到。

呀！這可了不得，是一個老舊的木盒，上面還起了一層厚厚的灰。

黃建青在木盒面上輕拍了幾下，再用力吹了好幾口氣，揚起的塵可把他弄得夠嗆。

這不就因應那句老話「好貨沉箱底，酒香入巷深。」么。

「山漸，來，這個你拿好，時間確實有點緊，雖不是殺人技，關鍵時刻興許用的上。」

「黃叔，這哪行，不合適，不合適，太貴重，不合適。」

風山漸嘴上客氣，行動卻相當老實，接過木盒子后一股腦尋思著怎樣打開它。

這老物件設計得很是巧妙，有一暗扣，只見黃建青用手指在木盒的側邊底部輕輕一按，木盒蓋子瞬間彈開。

這……這是……？

「八！極！拳！？？？」

「對咯，這本拳譜可不得了，沒有它，我這院長很可能就當不上咯！」

這可把風山漸懊惱得，原本還尋思著什麼獨門暗器之類，如果沒有好歹也是個凌波微步，行！這回是佛腳也指望不上咯！

「想當年，我跟外科那老小子爭院長之位，文鬥武斗、勢均力敵，那是相當激烈。爭執不下那咋辦啊？當年這小子整天跟別人到處吹他是啥泰拳高手，我這好歹也是靈蘭正宗的八極拳傳人，於是我倆就私下決定，以武決勝！」

「所以……您用八極拳把他打死了？最後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

「啥玩意！都還沒正式開打，他老小子熱身的時候就扯到了筋，栽了一大跟頭，腰椎間盤突出，最後在床上躺了兩三個月。哎，我這唯一的對手啊，時也命也！」

「對，這都是命。」

誰能想到院長之爭還能這般兒戲！

「從今天起，你就安心在家把這兩本東西吃透，六天後的中秋，就在這，我親自幫你打開重生之門，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既然已答應了肖主任，請假回家這事……可不好辦。風山漸把請假的難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黃建青。

黃建青聽完大笑，想想這風山漸還是年輕，肖主任在他眼裡，那算個屁！

「哈哈哈，山漸，你現在就去找你們主任交代好後面的工作，他定會全力配合。」

你說風山漸這人氣不氣人，說他圓滑而不世故，這挺好。但這情商實在不敢恭維，儼然遺傳他父親風本初半點左右逢源的本事。

院長和主任，孰大孰小，這還分不清？

加之小李對他的態度已明白得很，可以自由出入院長辦公室的人物，一大活人還能被肖主任這一泡尿給憋死不成？

風山漸領著兩本老書，別過了黃建青，三步並作兩，回到了科室。

路上心裡仍然忐忑不安，昨日肖主任已把意思挑明，我今日還這般不識趣，這算什麼事！

這可趕巧，剛進辦公室就見到小陳在與同事閑談打趣，收拾著東西準備休假去。

風山漸低著頭想混過去，沒想這小陳的嘴就是熊貓點外賣——損到家，故意找茬調侃他。

「大傢伙，我這次如果能成，我風哥就是我的大恩人，得虧我風哥拔刀相助，愛護我們這些個年輕同事。」

看小陳兄弟這一臉得意的顯擺樣兒，風山漸也沒多大在意，跟皇親國戚過不去，那不是茅坑裡挑燈，找屎么！

嘿，小陳是越說越來勁，忒他么不是省油的燈，攙著風山漸的手明知故問道：

「風哥，你說你咋就這麼一夜想通了呢？昨天我差點把車票給退了，我女朋友還埋怨我不通人情，怎麼不送盒月餅啥的求求風哥幫幫忙，我說咱哥是這麼不懂事理的人么，哥也不容易，你說是么，哥！」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不嫌事大，跟風也拿風山漸開起來了玩笑。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得不亦樂乎，儼然沒發覺肖主任已在他們後面站了好一陣。他突然大發雷霆道：

「都不用上班做事了是吧？都閑得慌是吧？！這麼得空說閑話，下午下班集體留下加個班，把所有病例整理一遍，來個自查自糾。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一個個都在這兒扯他媽什麼閑淡！」

眾人不知一向笑臉迎人的肖主任今兒怎麼就晴轉多雲了，大夥趕緊灰溜溜的都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只有小陳同志那春風得意的勁還沒過，完全沒發覺肖主任今兒頭上冒著火，仍嬉皮笑臉地說：

「老大，同事們這不都知道我要出遠門，給我送個行，感謝大夥的盛情，回頭我捎點家長特產，都來嘗嘗，我……」

「你，你，你啥，出啥遠門，送啥行，要不要披麻戴孝給你送行？！申請流程都走完了嗎？醫院都同意了嗎？我同意了嗎你就走，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

「我……我……」

「我，我，我啥，醫務科科長是你領導？那你找他給批假去啊，有啥可得意啊？！」

肖主任這番話可把在場所有人給整懵了，這又是唱哪出？！

小陳更是委屈和鬱悶，哎？卧槽，東邊日出西邊雨，摸不透啊這老傢伙！昨晚還和他把酒言歡，今兒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肖主任接著訓斥道：

「同事之間有困難，互相幫助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常常跟大夥說，小風無論在工作上、生活上，都是自家兄弟，他母親生病，不就是咱母親生病嗎？」

嘿！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差點沒把小陳給整吐，看來昨晚666的月餅是白送了。這波操作真是666！

「院領導對醫院有困難的職工及其家屬也是相當重視，剛剛院長還親自打電話過來關心同志們的情況。山漸啊，你該休息就休息，工作方面不用擔心，我讓小陳和其他同事幫你完成就是了。」

好嘛！風山漸這會兒算是整明白了，一句話說完——「我上面有人！」

風山漸作為老同志雖然好容易威風一次，但也不至於像小陳那般狗仗人勢，也就隨便附和了兩句。

「那怎麼行，我這還有這麼多工作，再說人家小陳那可是終身大事，就因為我這屁大的事，攪黃了我可耽誤不起！」

「啥狗屁終身大事，怎麼現在的年輕人心裡老是尋思著處對象，不像樣！沒事，風啊，你就安安心心休假，別老是想著工作，除了工作，還要有自己的生活嘛！再著照顧好咱媽，別太辛苦，有事你說話，重症那邊不都是咱自家兄弟嘛！」

哎，這人世間的人情世故就像水中月，看得見，摸不透；看不清，反得閑。它就是個影子，看破的人才會得到自由。

風山漸這會兒是可以安安心心做做準備了。但事情就能如他想象的這般順利么？！他顯然不知，手頭上的這兩本「破書」，將徹徹底底的改變了風山漸一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