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論道
立夏之後,雷雨驟然增多。
汎河漲起水來,渾濁的水流朝著東面滾滾遠去。
四周的田野上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青蛙鳴叫的聲音城裡也能聽得到,站在遠處的城市裡甚至能看到田裡的水光。
倘若在那田間縱目望去,就可以看到一派青綠的初夏沃野遠遠的跟灌丘山的蔥鬱樹林連成一片,五月初的陽光毫不吝嗇的灑在地面上,無邊無際的大地與在北面與天空相連。
這樣晴朗的日子,難免讓人生出不知是在一種不知是在天上還是地上的感覺。
「真是平靜啊。」
一個枯瘦的孤零零的旅人騎著一匹老馬從北邊悠然而來,在田間的田埂上獨行,此時正兩眼張望著四周的風景。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
馬上掛著一桿長達一丈開外的長槍。
「老人家,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姓梅的,耍槍耍得很好。」男人下馬來到一棵大樹之下,問著正在磨鐮刀的一個老農。
「你說的可是那梅家的老爺們,他們各個都會槍!」
梅家槍,只要是梅家子弟,都練過。
中年男人聞言,細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不過配上他細長的眼眸,看起來頗為陰冷。
「最會使槍的,是不是一個叫做梅如海的?」
老農一聽見梅如海三字,立即豎起大拇指,表情誇張的道:「說起這個梅如海梅鐵槍,那四面八方的人啊,誰不知道!長槍耍的那叫一個漂亮,十二歲就強壯得能把一頭熊扎勞!」
中年男人一頭灰發整齊的梳理好,簡單的扎在腦後,一身精幹的灰色長衫,雖瘦不弱,反倒給人一種強悍輕盈的感覺。
「是啊,傳言他有槍魁之名!」中年男人感慨道。
老農將磨好的鐮刀放好,順手將磨刀石放筐里,敲了敲手裡的焊煙,將煙絲放進去,點燃,吸一口,張口一吐,煙霧升騰。
「可惜啊,這梅鐵槍雖然英雄了得,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去年就沒了,只留下一個兒子,傳說他那個兒子槍法也不賴,老子英雄兒好漢,希望這小子不給他爹丟人!」
「哦?」中年男人眉頭一挑,旋即像是滿意般點了點頭,「也不枉我千里迢迢。」
「我老漢就不陪你說了。」
老農將兩個竹筐挑起來,朝著田間走去,想必是要割草去也。
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拱了拱手,翻身上馬,朝著遠處的城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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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屬陰,氣屬陽,精氣為物,形體由成,此為五行一陰陽也。
氣能行血,而血為氣統;氣為血帥,血為氣母。氣血運行於經脈,散佈於五臟,營養全身。
梅燁翻著【黃庭築基拳】中的篇章,練拳時越發感到散佈於全身的氣血旺盛起來,身體則像一個浩大的鼎爐。
器量。
他感到自己承載氣血的器量正在增長。
功力的增長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但是就像一個木桶只能容納一定的清水,一個武者能承受多少血氣都是有定量的。
梅燁現在正在從一口碗、一個水桶變成一個水潭,再繼續朝著海洋的方向邁進,每個穴竅與經脈都變成一個無可限量的寶藏。
脫胎換骨。
可以形容他在修鍊【黃庭築基拳】時所經受的過程。
「可惜面板並不顯示我的器量幾何。」梅燁喃喃道。
「期待我爆發氣血汪洋的那一天!」
練了一個早晨的築基拳,
梅燁從架子上拿起青梅槍,玩玩具似的玩了玩,旋即往空中丟去。
青梅槍在空中轉過一個圈,穩穩的落在梅燁掌中,槍頭縱橫馳騁,在空中劃過一個個優美的弧度。
漸入佳境時,一個聲音忽而響起。
「好槍法!梅如海果然後繼有人!」
轉頭看去,一個身形高瘦的細長臉男人正站在道場之中遠遠的朝院子這邊看過來。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梅桑警覺的問道。
細長臉的中年男人笑道:「本人厲沖,要來便來,何用徵求你的同意?」
「????!」
梅燁驚訝的看著他,這就是便宜老爹書里那個被吊起來打的厲沖?梅燁驚了,書里說此人槍法如同牛斗,梅燁一隻以為這是一個彪形壯漢,沒想到這麼瘦。
厲沖看見梅燁的表情,皺眉道:「怎麼,小子,你認識我?」
「久仰久仰。」梅燁笑道。
梅燁這會兒差不多已經知道了來者不善,大概是來找回場子的。
厲沖看見聽了久仰二字,立即面色不善的道:「什麼久仰,我瞧你神色不對,怎麼,你在諷刺我?」
梅燁點了點頭,「是的。」
「馬兒來!」
一匹老馬自門外應聲而來,厲沖右手一抹,長槍立即來到手中。
他的長槍比之梅燁要長的多,足有一丈二。
這是厲沖縮短之後的結果,原本他的厲家槍足有一丈六,比現在還要長六尺,幾乎是梅燁長槍的三倍那麼長。
「梅如海說,槍法之道有六品,你自問在第幾品?」厲沖問道。
這將是一場惡戰,卻不能退卻。
接下來的戰鬥,將是檢驗他槍法的真正時刻。
青色槍纓子在空中迴轉,長槍來到身側,梅燁答道:「有傳必習,不替家門。」
厲沖陰冷的面容風塵僕僕,他一上來所說的一字一句,從來離不開一個槍字,可見其痴。
只聽得他陰惻惻的道:「有傳必習,這麼說梅如海的一招一式你都學會了?」
「打敗你的招式我都熟練的很。」梅燁冷笑道。
兩人不必多說,自然知道彼此什麼身份,再也不必客氣了,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厲沖提了長槍,來到院子里。
這厲沖手長腿長,雙手過膝,巴掌張開能有西瓜大,使用這種一丈開外的長槍絲毫不吃力。
「哼!小崽子,自信的很吶,老子倒要看看你這小子有幾斤幾兩!我問問你,你似上來便認得我,是不是梅如海曾經跟你說起過我,他怎麼說的?」
這厲沖為人陰冷無比,一看便不是善類,不像正道人士。
「手下敗將。」梅燁言簡意賅。
厲沖為之氣結。
「你說你有傳必習,我倒要考考你,何為砑,何為劈,何為??」
這些東西對於梅燁來說,實在太簡單了,都是最基礎的東西,早已爛熟於心,當下直接隨意便回答了對方提出的問題。
厲沖聽得梅燁一字一句,全無錯漏,眼中精芒一閃。
「口說無憑,還要看手上的功夫!」
言罷掌中一丈開外的長槍猛然發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