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夜

隨著攻擊再次落空，托德不禁有些急躁。

這個女人的身法實在太過詭譎，每一次都能巧之又巧地避過自己的血爪，那輕鬆又懶散的態度令人看了著實火大。而且，她手中的長十字架看上去很重，卻沒有對她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

「您需要休息一下嗎？」

見到攻擊停滯，芙洛狄便出聲提醒托德，一副關心的模樣。

托德冷冷笑道：「只會到處亂竄地蟲子，是不是有些過於得意忘形了！」話音一落，他將雙臂張開，無數的血色鋼針毫無徵兆地出現，朝著芙洛狄飛去。

然而，這些血針在擊中芙洛狄時，卻統統化為齏粉，連個傷痕都沒有給她留下。

芙洛狄的臉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她拖著十字架緩緩地步向托德。

托德見之前的血色鋼針不起作用，便又在手中凝聚出了一柄血色巨劍。他雙手共持，迎著芙洛狄的步伐，自上而下用力劈砍。

轟的一聲，巨劍落下后產生的氣浪令整個地牢為之一顫。

精美的長十字架抵在身前，輕而易舉地擋下了托德全力地劈砍，而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芙洛狄接下他的攻擊，用的僅僅是單臂。

在修女服飾的修襯下，那手臂顯得格外的纖細、孱弱，卻隱藏著如此巨大的力量嗎？

「對於吸血鬼而言，您算是不錯的。」

芙洛狄手腕一擰，用十字架的橫骨將巨劍卡住，隨後評價道：「速度、力量、技巧，在我所見識過的吸血鬼中，您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但我想，您的血脈應該並不純粹，這導致在使用吸血鬼的權能時，您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您應該是人類和吸血鬼的混血，而並非是天生、或是感染了猩紅血熱疾病所致，對吧？」

她的話令托德瞳孔驟縮。

確實如芙洛狄所言，他的母親是一名吸血鬼，在隱瞞了種族身份的情況下與他的父親結合，所以他才能動用吸血鬼的能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能力並不純粹。

「所以，您想到了利用腐血妖的血液，將整個城鎮的人的靈魂獻祭給掌管鮮血與疼痛的黑血聖母，當作令自身血脈覺醒、成為吸血鬼大君的條件，對嗎？」說到這兒，芙洛狄的聲音漸漸的冷了下來。

托德用力，想要將巨劍抽出，卻沒成功。

同時，他不禁懷疑起芙洛狄的身份，因為知曉這種儀式的人，多是和自己一樣的非人種族、或是黑巫師、亡靈術士這種深諳詛咒之道的人。

而眼前的女人，卻身著修女長袍，雖不知時信奉哪位神明，但看上去卻不像離經叛道之人。

「你，究竟是誰？」

托德問道。

「我？不過是一個侍奉最偉大神明的僕人罷了。」芙洛狄說道，「您放心，我不會讓您死的不明不白。」

說罷，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沒有給托德留下任何反應的時間，芙洛狄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的身後，手中的長十字架帶著勁風直奔托德的右腿而去。

「啊！！！」

慘叫聲響起，托德的右腿被瞬間擊斷，頓時半跪在地上。

「哦，您還有翅膀，可不能讓您飛走了。」芙洛狄自言自語著，同時踩住托德的後背，左手抓住他的那雙蝠翼，而後用力一撕。

伴隨著托德的又一聲慘叫，他的翅膀被芙洛狄硬生生地扯了下來，大量的鮮血噴出，染紅了他的後背，

也染紅了芙洛狄的衣服。

「就算、就算你殺、殺了我……這座城的人、一、一樣會死……」托德勉強支撐著身子，含糊不清地說著，「腐血妖的血毒，已經、已經伴隨他們，很、很多年……最、最後，我還是可以，可以憑藉這些人的靈魂，復、復活過來……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他像是在嘲笑，嘲笑芙洛狄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回答他的是芙洛狄的又一記重砸。

「啊！！！！！」

托德的左腿也被芙洛狄打斷，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狼狽地趴在地上，大口的鮮血從他嘴裡湧出。

芙洛狄站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左手揪著他的頭髮，將他的臉提到自己面前。

「我會讓您親眼看到，您的計劃是如何失敗、如何被破壞的。」她說，「我不是為了拯救這座城裡的人才來殺您，也不是為了給他們報仇泄憤才來殺您。」

「我來殺您，理由很簡單——王要您的命，僅此而已。」

她的聲音很溫和，但這種溫和在托德聽來卻如同惡魔的低語。

「哪……哪個王……」托德有氣無力地詢問著。

芙洛狄笑了，這個笑容卻是冰冷至極。

「您，還不配知曉王的名諱。」

灰黃色的火焰開始在芙洛狄的身上燃燒，很快地蔓延到了托德的身上。

托德看見了她身上燃起的火焰，那種灰黃色的、燃燒的聲音彷彿有什麼人在撕心裂肺地吶喊的火焰，讓他確定了芙洛狄的身份。

此時的托德，肉體已經在火焰的灼燒下化為了焦炭，但他的靈魂卻被芙洛狄以某種手段保留了下來。

他看到芙洛狄此時的笑臉，那張狂至極、無比病態的瘋笑。

這個女人、這個瘋女人，她是瘋神的信徒！

怪不得！怪不得她強大到如此地步，自己即使已經使出全力，也依舊被她虐殺。瘋神的信徒很少，但是每一個卻都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毀滅所有國家的存在。他們被瘋神賜福，可以使用一種灰黃色的火焰，這種火焰被稱為「瘋癲之焰」，被這種火焰灼燒過的生物會被瘋狂地情緒侵佔，所有的神經會在極度地瘋癲、激動下瞬間壞死。

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靈魂依然保持著清醒？

芙洛狄緩緩站起身，左手拿著一顆焦黑的頭骨。

「我會將您的靈魂寄存在這裡，並且讓您在感知清晰的狀態下，清清楚楚地體會親眼目睹失敗時，那種痛楚的感覺。」

她對著那顆頭骨說著。

……

回到旅館的房間時，她看到德雷特坐在床邊，像是等待她的歸來。

「王，托德和腐血妖大君已經被我解決了。」她微微欠身，對著德雷特行禮。

「做的好。」德雷特淡淡地笑了笑。

芙洛狄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您……是打算隱瞞真相嗎？」

德雷特看著她，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透過漆黑的夜色，望向遠處莫堡學院高聳的尖塔。

「是。」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回答她。

「今天就到此為止，睡吧。」他轉過頭，對芙洛狄說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人需要我們拜訪。」

平靜的聲音下，隱藏的卻是極為憤怒的情緒。

芙洛狄卻是笑了。

「遵命。」她再一次行禮，這次的語氣中沒有猶豫，而是得到滿意答案后的舒展。

……

待到芙洛狄睡熟后，德雷特緩步來到屋子的角落，面對著牆壁，一個人不時地咕噥著。

「你已經知道我們在做的事了。」

「是的。」

「你覺得我們做錯了。」

「我沒這麼想，只是……明明可以名正言順地為他們報仇，為何要把一切都包裝成是你自己所為？」

「是啊，為什麼呢？」

「你明明很憤怒，卻還是給出一副漠視的態度，對你來說，真的無法接受哪怕一丁點的善意么？」

「善意？這個世界、上個世界，都不會有這種東西的存在。人，是不會存在以善意本身為目地的行為的。」

「所以，在結束之後，他們的靈魂，你也要一併收走，對嗎？」

「對。」

「既然你有對他們的憐憫之心，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他們？讓他們帶著對你的恨，生活在你所創造的樂園，這樣真的好嗎？」

「你還真是奇怪，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你的控制下進行的嗎？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就是你，你問我這些問題，會不會太幼稚、也太自做多情了？」

「可你並不是我。」

「有什麼分別嗎？」

「……」

德雷特睜開眼睛，嘴裡也停止了咕噥。

他的神色一直在變化，時而揚起一絲微笑，時而又面露陰沉；他的情緒波動起伏不定，向做過山車般上下飛馳。

最終，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雙眼卻是迷離的，彷彿又在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