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零4章 他只能死1次
蕭敏看季雨林瞪她，說：「我知道你現在討厭我，恨我。你一直對我好，不管樂意不樂意，都處處讓著我，你為什麼要讓著我，我又沒叫你讓。你自己要讓，又要做出一副沉重的樣子，那還不如不要對我好。」
季雨林把目光收回來，看著手中茶杯。
師昆說：「剛才劉阿姨說了，你最小嘛，大家當然都讓著你。」
蕭敏說師昆，「你打什麼岔?」
師昆說：「怎麼叫打岔，你們又沒說是你們兩個談話。」
蕭敏說：「我剛才的話是對季雨林說的，又不是對你說，你不是打岔是什麼。」
師昆點點頭說：「你說得對，是我打岔。」看看季雨林，「我要去洗手間，你們繼續。」
師昆一走，季雨林突然說：「小敏，你不能和師昆怎麼樣。」
這些天，師昆和蕭敏形影不離，師昆完全被蕭敏迷住了。每天晚上和季雨林睡下后，師昆的話題就沒有離開過蕭敏，也不管季雨林搭不搭理他。而以前絕對不是這個樣子，他說一句什麼，非要季雨林接他的話，如果季雨林不答，他會無休止的問下去，就是季雨林裝作睡著了也不行，他會把季雨林搖醒。
有時候季雨林也煩，說，你煩不煩，說了多少遍了。師昆說，我不煩，我說了多少遍你又沒回答我。這些天，他不在乎季雨林接不接他的話，更不在乎季雨林煩不煩，管自說他的。
可是有一天晚上，他爬上了季雨林睡的上床，冒出一句話：喂，你們是不是在鬧彆扭，你必須給我一句話。季雨林不理他，把身轉向裡面。師昆等了好長時間，說，我知道了，我想明天就回學校，還是考研吧。說完，下到自己的床上，再無半點聲息。
季雨林想想不對，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回答。季雨林下了床，坐到師昆床邊，說，我覺得蕭敏並不適合你。師昆翻身坐起，說，我問的不是這個。季雨林捏了捏師昆的胳膊，還是那麼細瘦，像一個發育不良的孩子，再看師昆的眼睛，清澈猶如一泓山泉，季雨林想把師昆按回被窩，師昆卻固執地不肯睡下。
季雨林說，我有女朋友了。師昆雙手抓住季雨林，問，不是蕭敏?季雨林搖搖頭，不是。肯定不是?季雨林點點頭，肯定。師昆猛地鑽進被窩，把頭蒙了起來。季雨林說，可是我覺得，她不適合你。師昆拉開被子，說了一句，那是我的事，我願意。說完，又把頭蒙住了。
師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令季雨林很感意外。以前，不管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只要季雨林在，師昆是絕對沒有自己的主意的。一句話，你說什麼就什麼。但這一次，師昆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季雨林心想，無論如何，他應該和蕭敏談一談。
蕭敏直視季雨林，問：「為什麼?」
季雨林躲開了蕭敏的目光：「他和我，和趙強，和很多男人都不一樣。」
「你說的他是誰？」蕭敏明知道故問。
「我是說師昆。」
「他怎麼不一樣了?」
季雨林抬起頭來，同樣直視著蕭敏，把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他是個只能死一次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死很多次？為很多人？」
「我不想說我，我只想告訴你，師昆是這樣的人。」
「你知道我的同學們怎麼說你的嗎？」
「小敏，我只希望一點，你不是出於……」說到這裡，季雨林不知道應該用一個什麼樣的措詞，
想了半天，才勉強說出，「我只希望你不是出於報復。」
「報復？報復誰？報復你？還是報復一個……歌女？你們值得我報復嗎？又有什麼要被報復的？季雨林，我告訴你，很多年前，我一直在想都會報復誰。但是，現在不了。」
「如果這樣，那真的很好。師昆是不能被傷害的。」
蕭敏聽了冷冷一笑：「我愛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因為他只能死一次，所以，他也只會愛一次。」
蕭敏說這句話聲音並不大，但在季雨林聽來卻如雷灌耳，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蕭敏。
蕭敏接著說：「你以為我是為了報復你嗎，你錯了，你根本就不值得。你還不知道吧，從我知道季伯伯被打的那天晚上，你去做了什麼，我心裡就再也沒有你了。你還以為你是誰?」
季雨林囁嚅著說：「我根本就沒想到，那天晚上，會發生這樣的事。」
蕭敏說：「這和發生不發生那件事毫無關係。」
季雨林不語。
蕭敏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我渾身長刺，常常令你不舒服，你一直讓著我，主要是因為季伯伯和劉阿姨的緣故。我曾經試圖改變我自己，但我又否定了，我想，迎合別人做的事能長久嗎?我喜歡自然，喜歡本來的我。我為什麼要放棄本來的我，而為了別人的喜歡，去做一個不是我的我呢。假使無人理解，只能說明人類的虛偽，我又何必強求。」
季雨林默然，但心裡並不完全同意蕭敏的觀念。改變自己不一定是為了迎合別人，在社會生活中，你不能心中只有你自己無視他人的存在。你想讓別人理解你，你首先就得理解別人。你自己也知道，你渾身長刺，令別人不舒服，那麼，別人也可以這樣對你。你又能要別人對你怎麼樣呢?
猛然想起田莉，田莉就不是這樣，她會為別人著想。和她在一起，你能感到她需要關愛也能感到她對你的關愛，這根本不是迎合，尊重別人其實也是尊重自己。愛也一樣，希望得到愛就必須付出愛。盈盈含笑的田莉和氣怒之下的田莉就是這樣令人憐愛。想到這裡，心裡自是又恨又痛。
而蕭敏自以為說到了季雨林的痛處，臉上又浮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