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 一
隨著人流,我三拐兩拐地走出了火車站。哇!這麼大的廣場啊!五彩繽紛的鮮花爭奇鬥豔,四周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這就是省城松江市嗎?真美呀!還得是大都市,你看這火車站,你看這廣場,你看這大樓,比遼中市要美多啦。如果要是不上這來,能親眼看到這些嗎?
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大都市。然而,這裡雖美可並不是我要來的第一站。我要看大海,我要上大連。所以我又一次返回車站裡,我到售票處想買一張開往大連的火車票。可是一問票價,自己嚇了一跳,身上這點錢全加起來也不夠一張車票錢。哎,這咋整?大海看不成啦,大連去不上啦,家又不能回,這叫我咋整呢?哎,既然是錢出了問題,那就暫時先留在這裡找份工作掙錢吧,錢掙夠啦再去也不遲。
這麼想著,我無奈地又走出火車站,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再欣賞城市的美景,隨著人流一邊走一邊想著下一步我該怎麼辦。走著走著就覺得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回頭看了一眼,沒見有認識人也就沒理護又繼續往前走。這時又覺有人扯我的胳膊,我又一次回過頭來,只見一個身穿蘭色制服戴著大蓋帽的瘦男子正扯著我的胳膊喊道:「叫你呢,聾啊?咋還往前走吶?」「叫我有啥事嗎?」我停下來納悶地問道。
「過來,過來,過來.......」旁邊一個同樣衣著,但敞著懷兒露著大肚皮的胖男子喊道。我疑惑不解地跟著瘦男子朝胖男子走去。來到胖男子面前我又問道:「叫我幹啥呀?」「走走走,上那邊去。」胖男子指著旁邊一溜水果攤說道。「有啥事就在這說吧。」我又說道。「讓你上哪就上哪,哪那麼多廢話,快走。」瘦男子喊叫著朝我的屁股踢了一腳。我回頭看了一眼瘦男子。「看什麼看,快走,快點。」瘦男子兇巴巴地又推了我一下喊道。我沒敢再言語。
心裡卻在想:看這兩個人的樣,也不像是警察呀,可又是幹什麼地呢?心裡突突直跳,腿肚子也像是要抽筋似地,總覺得自己剛下火車也沒幹啥壞事呀,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呢?「快走,別**磨磨蹭蹭地。」正想著,大腿上又挨了一腳。來到攤床後面,胖男子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沓票子「嚓」地撕下一張說道:「這塊不讓過知道不?罰你十塊錢,麻溜掏錢。」「這塊不讓走?
那些人不都從這塊走呢嗎?」一聽說罰錢我緊忙分辨道。「這小子還挺橫呀,還敢頂嘴,罰二十。」瘦男子拿起攤床上的一個小蘋果喊道。「我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啥意思?」「你看這塊不讓走那我回去從別上走不行嗎?」「不行,不行,趕緊掏錢二十塊錢,聽沒聽見沒工夫跟你磨嘰啊,麻溜地掏哇。」瘦男子走上前來又打了我一個大脖溜說道。「你看我就走錯一個路就罰我這麼多呀,少罰點吧大哥。」我又央求道。「嫌多呀?嫌多罰四十。」瘦男子咬了一口蘋果又道。「是不是不想走了,嗯?」胖男子又給了我一杵子說道。
見狀,我只好掏出了二十塊錢給了胖子。胖子接過錢后,遞給我一張票子喊道:「滾吧。」可是在我剛要接票子的時候,旁邊的瘦子一把搶過票子喊道:「我說老肥,你還真認真呢,就這套貨你也給他撕票子,你也真敢要哈,再拿二十塊錢老子給你票子。」「那我不要了。」說完我咬著牙氣憤地離開了那裡。可是沒走幾步遠,不知是什麼東西打到了我的後背上。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瘦男子正呲著牙朝我笑呢。
而那個胖男子則又拽了一個土裡土氣農民打扮的老大爺到攤床後邊去了。轉過頭來,無奈地加快了腳步。心想:松江市的火車站這麼美,怎麼會讓這樣一些人在這裡亂罰款呢。不,應該說是正大光明地搶劫勒索更合適。哎,美夢還沒做呢,一下火車倒先挨了兩腳一個大脖溜還有一杵子,外加二十塊錢罰款,真是倒霉。
行啦,還是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咱是惹不起這幫穿著制服的強盜和劫匪呀,就算給他二十塊錢買燒紙吧,早晚不得好死。
離開了火車站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的心逐漸地穩定下來。這才感覺到自己是又餓又渴又累。四處張望著尋找小賣店。正好,馬路斜對個有家小賣店。穿過馬路來到食雜店,我買了兩個麵包一瓶汽水和一根香腸。
然後又在路邊找了個背風乾凈的地方,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上啦。吃著東西我就想:大海看不成啦,現在我該怎麼辦呢?天都快黑啦,還是先找個地方住吧,明天再上勞務市場看看找份工作掙點錢再說吧。至於住的地方嘛,聽說個體旅店挺黑不安全,可大賓館大酒店咱又住不起。
有了,人家都說住國營招待所便宜還安全。對,就住招待所吧。可這附近哪有招待所呢?哎呀,在火車站我咋忘買地圖啦呢,都怪那兩個王八犢子,要不能忘嗎。哎,都走這麼遠啦,為一張地圖再返回去弄不好再罰個啥錢真有點犯不上,一會兒打聽打聽吧,地圖明天再買也不遲。
又過了一會,東西吃完啦,我也歇的差不多啦,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又伸了個懶腰,全身頓時又來勁啦。就按剛才想的去做,趕緊找招待所,現在天都已經黑了。背好背包,我就開始尋找招待所。但是轉了半個多鐘頭也沒找到。看著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心裡不免有點焦急起來,這可咋整,找不到招待所我上哪過夜呀。還是找個人打聽打聽吧。老媽常說劈柈子劈小頭,打聽道打聽老頭,找個老大爺問問吧。想到這兒,正巧迎面走過來一位老大爺。
我忙向他打聽起招待所來,老大爺也真是熱心腸,詳細的告訴了我一家招待所的確切位置。按大爺說的,我很順利的找到了那家招待所,解決了住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招待所服務員告訴的路線沒費多大週摺就找到了勞務市場。可是來的太早啦,市場還沒有開門,但門口卻聚集了不少衣著不同,口音不同的人群。見狀,我又離開市場,在附近的街道又轉悠起來,欣賞起松江市的街景來。當我再次回到市場時,市場早已開門。進了市場大廳,只見北牆正中央有一塊碩大的電子顯示屏,很多人都仰脖注視著上面滾動的招工啟示。我也站到他們中間認真地看著每一條信息,越看我的心就越低落,越看我的心就越煩亂。因為適合我乾的工作太少啦。
即使有幾個,可自己的條件又不夠。哎,看了一個多小時,脖子都酸啦,卻一點收穫也沒有。於是,又到南牆根依次排開的各單位現場招工處轉了一圈,試探著問了幾家,可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人家婉言謝絕啦。哎,真愁人呢。自身的條件實在太可憐啦,差的太多啦。首先一點用人單位要求身高體重,單說身高最低的標準也在一米六。可我吶,才一米五八不夠高太矮,體重就更不用說啦。再就是絕大多數用人單位,都招擁有本市戶口的人,而我卻是一個外來的。
還有用人單位一般都得面試,有的還筆試,有的還體檢,這一折騰還得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我哪有那時間吶,身上就那麼點錢,根本就靠不了幾天。哎.......咋整呢?你說這工作叫我咋找哇?哎......站在大廳的一角,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茫然不知所措.......許久許久,我的心才平靜下來。哎,在這待一天看看再說吧,興許能碰著種花種蘑菇的來招工,那就好啦。就這樣,一個人在勞務市場出來進去,進去出來地遛來遛去,結果遛了一天也沒碰著。哎,找個工作真難吶。沒辦法,只好返回招待所過夜。第二天再次來到勞務市場,希望自己能有什麼意外的收穫,但很遺憾,依然是一無所獲,這可咋整?
每天都花錢卻不掙錢,兜里那點錢日漸減少,怕是維持不了幾天。哎,實在不行就回家吧,沒工作就沒錢,吃住就是問題,這叫我咋活呀。可是,就這麼回去又實在不甘心。哎,再呆一兩天看看吧,興許老天睜眼我會交上好運。就這樣,第三天我又來到勞務市場,這次我更加留心啦,只要覺得自己能幹的工作,只要人家肯要我,哪怕掙錢少點,活臟點累點我都不怕。所以我一個一個地去試,一個一個地去應聘。儘管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但依舊不死心,依舊一次又一次地去努力,然而直到晚上市場關門我也未能如願。哎,獃獃地坐在市場門口,望著漸漸散去的人們,直到天黑啦,我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朝招待所返去。
然而,就在我經過一條小路時,突然冒出一幫十七八歲的小男孩,啥話不說強行把我拉到一個無人的小衚衕里。我掙扎著急忙喊道:「放開我,你們要幹啥?拽我幹啥?我又不認識你們,放開我......」來到衚衕里,他們放開了我,並把我圍在了當中。其中一個大個子男孩走上前來搭著我的肩膀說道:「朋友,別怕。哥們兒不過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不認識你們,不想和你們交朋友。」「哥們兒,不認識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們老大盯你兩天啦,不想回家是吧?不愛回家就跟我們干吧,哥幾個絕不會虧待你,咋樣?」「跟你們干?幹啥呀?」「干這個。」大個子男孩將兩根手指伸入我的T恤口袋裡掏了一下笑道。我即刻明白了,他們是想讓我入伙跟他們當小偷。這怎麼可能呢,我發過誓再也不幹這種勾當。於是我說道:「我不幹這不是啥好事兒,我勸你們也別干。
請讓開我要走啦。」「不幹,有那麼容易嗎?這是我們老大的地盤,你不想在這兒混啦,嗯?」這時,一個矮個子男孩又上前摟著我說道。「請放開我,我說不幹就不幹。起開我要走啦。」說著我就要掙脫男孩。「喝,挺驢呀,還想走?走吧。」大個子男孩往旁邊一閃。「別以為我怕你們。」說著我猛地一下甩開矮個子男孩的胳膊,後退了兩步。「哥們,別不識抬舉,跟我們干好吃好喝還好玩,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幹就是不幹,請讓開我要走了。」
說著我就要往外走。這時只見大個子男孩攔在我的面前狠狠地說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們的厲害,弟兄們上。」說完一個電炮打在我的臉上,我趔趄著倒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可還沒等我站穩,其餘四五個男孩早已沖了上來,將我圍在中間一頓暴打。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最終被他們打倒在地。這時大個子男孩蹲到我的身旁,薅著我的頭髮又問到:「朋友,跟不跟我們干?」「不幹。」「扒,給我扒。」大個子男孩一聲令下,另外幾個男孩於是死死地將我摁住,把我的T恤給扒了下去。「干不幹?」男孩又問道。「不幹。」我喊到。「嘴還挺硬,再扒。」「干不幹?」「不幹就是不幹。」「扒,扒光他,我就不信你不幹。」。「我再問你一遍干不幹?」「不幹就是不幹死也不幹。」「我讓你不幹,干不幹?干不幹?......」大個子男孩一邊喊著一邊薅著我的頭髮猛勁地往地上撞我的頭。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警笛聲。我趕緊趁機大喊大叫起來。這時,又聽有個男孩喊道:「來人啦快跑。」大個子男孩馬上放開我罵罵咧咧地隨那群男孩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夜色中。蜷縮在那裡只覺得頭嗡嗡作響,全身上下疼痛不堪。過了一會兒,我強忍著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向四周掃視了一圈,只見兩個女人說說笑笑地從衚衕口走過。我沒敢吱聲,也沒敢動。又過了一會兒,見沒人了,我才吃力地站起身來,借著暗淡的月光一件一件地撿起地上的衣服又穿到身上。再找我的背包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了。我的天吶,這下全完了。一下子癱坐到地上,獃獃地發愣欲哭無淚。許久許久,我才流下淚水。心想:完啦完啦,這下全完啦。老天吶老天,我咋這麼倒霉吶?哎......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這回想回家也回不去了,這叫我怎麼活呀......哎,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沉默了半天我擦了擦淚水。
在這坐著流淚也解決不了問題。這麼想著我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出衚衕,我心想我該上哪去呢?
錢沒了,身份證也沒了,再住招待所人家能留嗎?哎,咋這麼倒霉呢。非得逞強,要是早回家也不至於落到這等田地。哎,咋整呢?我咬了咬牙又想到:還是先回招待所看看吧,跟他們好好說說興許還能讓我住上一宿,要不然我這一夜咋過呀。哎,不管咋說咱在那也住過兩宿,也算不生疏試試看吧。於是我又回到了那家招待所。走進招待所的大門,接待我的還是前兩天那位服務員,她熱情地從桌後站起身來說道:「又來啦?」「嗯,又來啦。」我點頭笑道。「今天找到工作啦?」「沒有。」「別著急小夥子,現在找工作不好找,多住幾天慢慢找吧。」聽了她的話,心想有門。於是趕緊趁熱說道:「阿姨,我剛才回來的時候讓人給劫啦,你看我這胳膊上身上還有腿上讓人給打的。」
說著我指著自己的胳膊,掀起T恤,擼起褲腿讓她看。「哎呀媽呀,打得不輕啊。」她走到我旁邊看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說道。「阿姨,他們還把我的背包和錢全都搶跑啦。」「什麼人乾的呀,這也太缺德啦。」「是一幫十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們要讓我跟他們去當小偷,我不干他們就打我,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啦,求求你阿姨幫幫我吧,讓我在這住一宿吧。」「這.......」她遲疑地看著我不再說話了。見狀,我急忙又央求道:「求求你阿姨幫幫我吧,求你啦阿姨幫我一回吧。」「小夥子,你等一會啊,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去叫我們值班經理去。」她說完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