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 九
醫生趕緊搶救,等手術做完了,大夫出來就說,多虧有那根八號線,要不然他就完啦。等滿文博醒過來以後,知道咋回事啦,對我們三個別提有多感激啦,人也變樣啦。就這樣,漸漸地滿文博就成了我們三個的鐵哥們兒。」「滿文博是這麼交上的朋友,那你說的那個蔣欣明又是咋回事呀?」「蔣欣明呀,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剛到職高上學的時候,我就發現他這個人挺孤僻,不愛跟任何人打交道,有點挺內向,獨來獨往。
不過呢,在我上學的時候,有的時候是放學,我們兩個總能碰上,開始的時候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慢慢時間一長吧,我就覺得他挺奇怪的,為啥不說話呢?都是一個班的同學,我就尋思,你不說話那我就說話,所以每次再碰到他的時候,我就主動和他打招呼,漸漸地他就變的也跟我打招呼了。我家比他家遠點,上學時我路過他家,這樣有一段距離我們倆放學的時候就能一塊走。走了幾天吧,他就說我挺不錯的,漸漸地話也多啦,但在學校還那樣。我呢,對他也不錯,有啥說啥,有時下午不上課,還叫他上我家去玩,我和張健麗要上哪玩去,也帶上他,張健麗對他也特別好,他也願意跟我倆在一塊。時間一長,他有什麼心裡話就對我們倆說。後來我才知道,他媽前腳有病去世沒幾天,他爸後腳就又找了個媳婦,這把他們一家都氣壞了,你說這邊人剛沒,骨灰還沒涼透呢,他爸那邊就又找一個睡上啦,這叫誰能接受得了。這還不算,你說你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也行啊,不地,成天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沒到半年就散夥啦,散了以後又開始找,找著一個沒多長時間又散了,就這樣散了找,找了又散,就他爸現在這個媳婦已經是第四個啦,這把蔣欣明他那兩個哥哥給氣的都不回家啦,都不跟他爸說話。
蔣欣明呢,也是干生氣可又沒辦法,他兩哥結婚啦自個有家可以不回家,他也沒結婚就得跟他爸繼續在一塊住,就他現在這個后媽對他吧,不是那麼好可也不那麼壞,兩個人平常很少說話,蔣欣明自個有個小屋,不大點,整天都憋在裡邊生悶氣,慢慢的就變得孤僻內向啦,後來上了這所學校還是這樣。當我了解到這些情況以後,跟張健麗對他就更好啦。到我家,我老媽對他就像對待自個兒子似的,要知道我這個老媽也是后媽,可我這個老媽卻是世上難找的好后媽,蔣欣明從來沒管他爸找的那些媳婦叫過媽,卻管我老媽叫媽,你說我們的關係鐵不鐵?」「鐵。」「後來畢業的時候,他要去當兵,因為當時學校不包分配,得自個找工作,他家條件又不好,在家呆著又沒家的感覺,不過蔣欣明的體格特別膀,個子高,一米八二大個,長得四方大臉,在我們三個當中他長得最標緻,等以後有機會,叫他給你當模特准行。」「那好哇,以後你給我引見引見。」「行。等你放寒假你就去,我把我朋友都引見給你。」「那太好啦,放寒假我一定上你家看看去。」「去吧,到時候我們去接你。」「雪松,那後來蔣欣明當兵了嗎?」「沒有,沒當上。」「咋沒當上呢?"」因為他肩膀上紋了一支梅花和一把寶劍,在檢查身體的時候就沒過關,自然也就當不上兵啦。
這對他的打擊挺大,我和張健麗就安慰他,勸他。因為我知道儘管他紋身啦,但他並不是壞人,他紋身的時候,也是他最難最痛苦的時候紋的,那時他跟我說,他在家裡得不到一點溫暖,每天回家都像進冰窖似的,要是在家待一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他就不愛回家總是上遊戲廳呀,錄像廳啊這些地方泡,學習也就不學啦,漸漸地學會啦抽煙喝酒,他爸管過他幾回他沒聽,他爸就再也不管他啦,就像家裡沒有他似的,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不回來,那個時候,老多人都說挺好個小孩完啦,早晚得學壞,他一聽別人都這麼說他,他挺來氣自己就說,我學壞?我能學壞?不用你們管我也一樣能有出息,我自己努力,一定要走出困境讓人們好好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學壞,他總愛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為了鼓勵自己,再加上當時看人家身上紋地龍呀虎呀地他也挺喜歡,就找人給自己紋了一支梅花和一把寶劍。他爸一看他都這樣了就更不管他啦,不過他自個倒挺要強,後來初中畢業還真考上一所學校,他爸一看考上啦就供吧,管他分配不分配呢,總比他在社會上混強多啦,就這樣我們走到一起來啦。但沒成想自己的紋身卻粉粹了他當兵的夢想,他又有點自暴自棄啦,我們三個能看熱鬧嗎,就勸他,可怎麼勸也難以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張健麗就說那就把紋身毀掉來年再當兵,我說那不行,紋身本身並沒有錯,更何況蔣欣明的紋身還是有一定意義的,他不是用來學壞的,而是他的精神支柱,為什麼要毀了他呢,紋身有什麼不好,就像扎耳朵眼似的,壞女人扎耳朵眼,好女人就不扎耳朵眼啦嗎?
扎耳朵眼人們能接受,而紋身人們一時難以接受,一說到紋身想到就是流氓,黑社會。其實紋身也挺美,它也是一門藝術,但是吶,被一些人用歪啦,造成不良影響,導致人們對紋身產生偏見。蔣欣明紋身啦你能說他就是一個壞人嗎?不能吧,別人不了解他,可咱們幾個知道他啥樣啊,他喜歡這個紋身,為什麼要剝奪他所愛好的呢?不能當兵咱就不當兵,幹嘛非要當兵呢?幹啥不是一樣干呢?幹啥干好嘍都一樣有出息,更何況咱們鐵子又是一表人才,身強體壯,還不缺心眼,腦瓜比猴都靈,怕啥呀,幾句話把蔣欣明給說笑啦。我一看有門,就繼續勸他。我說欣明,咱堅決不能毀紋身,一定要挺下去,等過兩天我也紋,管別人咋說吶,反正咱們是沒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兒,別人愛說啥說啥,愛咋看就咋看,腳正不怕鞋歪,怕他們幹啥?我這麼說啦,我也真這麼做了。
過了兩天我也紋身啦,一想欣明紋的是梅花,我紋啥呢?思前想後的捉摸了兩天,猛然間想到自己叫陳雪松,對,就紋一個松枝吧。就這樣,我紋了一個松枝。開始我說要紋身他們還不信呢,以為我是安慰欣明說說而已。我尋思,我不能看著我鐵子泄氣,我得給他打氣,和他同甘共苦共患難,得讓他重新樹起信心來,所以我一咬牙偷偷的紋了這個松枝。」說完我指了一下自己的肩頭。「雪松,我開始看到你的紋身我就尋思裡邊肯定有啥說道,就是沒好意思問。你今天這麼一說,我才明白咋回事。」「這回知道咋回事啦吧?」「知道啦。」「自打我紋身以後,欣明見了都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真會紋身。他當時盯著我,看了能有兩三分鐘,我傻笑著拍了一下他問他你看夠了嗎?他這才醒過神兒來,上前一把把我抱起來啦,那個親呢,又是額頭又是鼻子又是嘴,都不知道怎麼表示他當時的激動心情啦。我是啥也不說,任他怎麼親吻,過了十多分鐘,他才把我放下。
我見他平靜啦就問他,你看,我是不是真的相信你?他一句話也沒說,又把我抱起來又是一陣狂吻。從那天起,他又振作起精神啦,幹什麼都有勁啦。滿文博一看我也紋身啦,他也想紋,想紋就紋吧。想來想去紋什麼好呢?我說你喜歡啥?他說喜歡龍,他想紋龍。我說那樣的話就跟我倆不協調啦,我們兩個紋的都是植物,你紋動物不太合適。那紋啥植物呢?我就尋思,我是松,欣明是梅,一個松一個梅,想來想去我突然想起來,松竹梅是歲寒三友哇?對,這下好啦,我是松,欣明是梅,還剩下一個竹,就讓文博紋竹吧,我說你這個人不太謙虛有點狂傲,紋個竹子,也能告誡告誡你自己虛心一點別太傲,再說你長得也挺清秀的,個子還細高,多少有點像個竹子,就這樣文博紋了個竹子。從那以後,我們哥仨就常用松竹梅來形容我們自己。開始的時候吧,他們管我叫松大哥,管文博叫竹老弟,管欣明叫梅二哥,排出老大老二老三來了,叫了一段時間吧,總覺得彆扭,這多少有點像拜把兄弟,一尋思這也太土啦沒新意乾脆玩點新鮮的吧,咱們幾個沒大沒小乾脆都叫哥吧,叫起來還親切。就這樣,我們也沒燒香也沒磕頭也沒喝血酒,就叫上松哥、竹哥、梅哥來了,你看有意思吧。」「嗯,是挺有意思。」「好玩是好玩,可人們對我們的看法就更大啦,漸漸地誰都知道我們紋身啦。
竹哥他爸媽挺好,跟他們一解釋為什麼紋身,咋回事一說,他爸還誇竹哥呢,說竹哥真懂事啦,真變成好孩子啦。以前他沒和我們在一塊的時候,竹哥在家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他家電話叫他摔壞十多個,電飯鍋踢壞四五個,別的就更不用提啦,自從跟我們在一塊以後,他好多啦,對他爸媽也溫柔啦,啥也不摔啦也不發脾氣啦,他爸總說他兒子變啦總誇他。至於我家那頭就慘啦,我老媽倒是沒說啥,就是我老爸,跟他說啥都白扯,氣的我也不管他啦,愛咋地咋地,我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反正我們又沒做錯什麼,更沒去偷沒去搶也沒幹見不得人的壞事兒,我們只是干著我們自己喜歡的事,有什麼不對呢?我們三個說啦,不管到什麼時候誰也不許幹壞事,打那以後我們三個更鐵啦。」「我真羨慕你能交上這麼好的鐵哥們。」「這是我們三個歲寒三友,還有夏日雙香。」「夏日雙香?這又是咋回事呀?你們奇聞怪事還真不少。」「夏日雙香指的是我對象張健麗和我老妹高晶瑩。」「你老妹也是你的朋友?」「是呀,她對我特別好。不過,她不是我親老妹,剛才我不說了嗎,我老媽是個后媽,我老妹就是她帶來的,還有我老弟,她帶來兩個孩子,還有兩個姐姐已經結婚啦。別看我老妹不是親老妹,但我們比親兄妹還親呢,別看她比我小,倒像個大姐似的對我那才好呢。」
「挺有意思。」「有意思吧。」我見孟俊祥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這不嗎,我們哥仨都有大號啦,他們倆就不幹了,也想要一個。於是我就想啊,既然我們叫哥,她們倆個就叫姐吧,可叫什麼姐呢?幾個人思來想去,又翻書又查字典,一商量,覺得牡丹花最適合張健麗,你想我們三個都是樹,她們倆個女孩子就不再適合樹啦,用花更好一些。牡丹花是花中之王,國色天香,張健麗呢,這個人長得漂亮跟花一樣美麗,美中不足就是有點黑,小時候人們就管她叫黑丫,所以有的時候,氣她時,我們就叫她黑牡丹,平常就叫她牡丹姐。我老妹呢,因為平時不怎麼愛吱聲,可心眼特別好,這一點正符合幽蘭花,而幽蘭花呢又是天下第一香,倆個人一個是國色天香一個是天下第一香,兩種花又都奇香無比,又都是夏天盛開,於是就叫她們倆個夏日雙香。我們三個就叫歲寒三友。」「真好哇,一冬一夏,好一個歲寒三友,夏日雙香,等我放寒假啦一定上你家去見見她們。」「好哇。」「看樣子,你們對花花草草挺有研究哇?」「那你看,我們上職業高中的時候,我們學的專業就是園林花卉專業,對花草當然有研究啦。」「怪不得呢,這麼說你們都挺喜歡花唄?」「是呀,反正我小時候就喜歡花。」「也難怪你會想出夏日雙香、歲寒三友來。雪松,把我也算進去好不好?」「好哇。」「那你想想什麼植物能代表我呢?看給我起個啥大號好呢?」「你呀,讓我好好想想啊,什麼植物好呢?」
我沉默著自言自語道:「這種植物得是樹類還得耐寒,同時呢,還得有點兒你的品質象徵。嗯……什麼植物好呢?」我望著孟俊祥苦苦地思索著,孟俊祥摟著我輕聲說道:「慢慢想啊雪松,別著急。」「哎,有啦。」我眼前一亮,拍了一下孟俊祥的胸脯說道。「什麼植物哇雪松?」孟俊祥忙問道。「柏樹,你就叫柏哥吧!」「柏樹?柏哥?」「對,就是柏樹,你想呀,柏樹是樹類。又不怕冷四季常青,跟松樹差不多。你呢。和我差不多,都是這個頭。都有一顆火熱的心,雖說咱們沒有松柏那樣雄偉高大,可也端莊肅穆。你說叫柏哥好不好?」「好,那就叫柏哥吧。」「咱倆合起來叫啥呢?嗯……夏日雙香,歲寒三友,有夏天有冬天。咱們倆這松柏常年都是綠的,叫常綠二朋?」「不太好聽,叫啥好呢?再想想雪松。常年都是綠的,就是說一年四季都是綠的,要不叫四季二朋吧?比常綠二朋好聽點。」「四季二朋?對應歲寒三友哈,感覺二朋和三友有點重複啦。」「那不叫二朋,叫雙朋呢?」「雙朋?感覺還是不太好聽。」「哎,雪松,那叫四季雙雄呢?」「雙雄?兩個英雄啊,還是兩個狗熊啊?」「這個也不行哈,那叫啥好呢?哎,要不叫四季雙傑吧,雪松?兩個英雄豪傑,傑出的人物這不就想不到狗熊了嗎。」「這個名字好。你不就是一個傑出的人物嘛?」「我哪是啥傑出人物哇。咱可以朝這個目標去努力,將來一定做一個傑出的人物。」「那咱倆就叫四季雙傑吧。咱們共同努力,好不好柏哥?」「好哇松哥。」「柏哥!」「松哥!」「柏哥!我愛你!」「松哥,我也愛你!」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柏哥!」「松哥!」兩個人又深深地吻到一塊,擁抱得更緊啦……許久我們才慢慢鬆開對方。「松哥,平時你們也哥啊姐啊的這麼叫嗎?」「是呀,不過人們看不慣,不知道我們搞的啥明堂,他們一看到我們在一起總是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摟摟抱抱,哥哥姐姐的也沒個正形兒,說我們不學好,敗壞社會風氣,還有的說我們好像是外星人,一群精神病。哎,你說可氣不柏哥?」「年輕人在一起活潑好動,玩點新意有什麼不好呢?」「是呀。這有什麼不好呢?可人們就是看不慣。總是把我們想的那麼壞。」「那你們有沒有啥越軌行為呀?」「越軌行為?啥算越軌行為呀?」我反問道。「這你還不懂?」「不懂?我怎麼不懂啊?偏離正常軌道,傳統的舊的軌道,人們習以為常的軌道,只能在這個軌道上行走。
否則的話,你就出軌越軌了是吧,在人們眼裡,男人和男人不能太親近了,太親近了那就偏離正常軌道了,人家就說你搞同性戀是性變態,你像咱倆似的又擁抱又親嘴,這要是讓傳統地正派地常軌上的人看見了,那咱倆就是不正派有毛病的人。這是會說的,不會說的就說咱搞同性戀,性變態,這是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呢,那就更不能親近了,男女授受不親吶。什麼婚外戀,三角戀,多邊戀吶都出來了。這是嚴重的越軌。嚴重的有傷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