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山雨欲來
劍爹來到了鉗師之前調查過的墓區,發現這裡前前後後埋葬的全是不屬於安洛米答客家的人。「亂墳崗啊這是……」劍爹感嘆道:「為什麼他們會把這麼多外人全埋在了家族的墓地?」
鉗師走了過來,道:「不僅如此,這些墓碑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甚至比他們家族一些成員的墳墓修建得還要早。」
「你有找到森沙的碑嗎?」劍爹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我那邊基本都搜完了,幾乎一無所獲。」
「我也沒找到……」鉗師道:「或許森沙本就沒有埋在這裡?」
「不……森沙絕對被埋在這片土地下面。」劍爹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要不,就是有什麼東西把他和石碑藏起來了……」
劍爹話一說完,一陣推門聲忽然響起,兩人循聲往去,宅邸的後門被慢慢推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門內。
森曼老爹戴著一頂寬沿圓形禮帽,穿著一身黑色的寬鬆大皮衣,宛如中古世紀的冷血殺人魔打扮。邁著緩慢沉重的步子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而他最顯眼的特徵還是一張白色的人臉覆面。
「史帕羅先生,一點招呼都不打就跑到這裡來,是不是有點太冒犯了啊?」面具下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沒有一絲怒意和疑惑。
「啊,只是想問候一下尊敬的森沙先生罷了。」劍爹面不改色地擺了擺手道:「貴府大門緊閉,看上去不像是歡迎客人的樣子,所以鄙人只好出此下策了。」
「有什麼事找我就可以了。」森曼老爹的目光落在鉗師身上,冷聲道:「我更好奇的是,你送來的獵物為什麼在跟你一起並肩?你沒有把他鉗制住嗎?」
這顯然不是疑問,而是試探。
「就算沒有禁制,他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劍爹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何況,我其實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他交給你。」
「我可真感動啊老傢伙。」鉗師在一旁吐槽道。
「你以後感動的日子可多著呢。」劍爹道。
「哼。」森曼老爹走了幾步,最後在離兩人僅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你今天的行為可是騎虎難下了。」
「好吧好吧,別著急。」劍爹道:「實際上,我和這位先生是來幫忙的。」
森蠻老爹並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兩人,示意劍爹說下去。
劍爹從容不迫地道:「我知道閣下祖先,也就是森沙·安洛米答客前輩,生前在某個地方尋得了一些非人的力量,讓他擁有了一定的預知能力和超人的頭腦。但是呢,森沙在此過程中出了點意外,準確的說應該是被那股力量吞噬了……畢竟圍繞著你們家族發生的事情可不少啊。後來你們家族裡的一些人逃往了外地,目前宅邸里只有你最有話語權……」
劍爹舔了舔嘴唇,接著道:「你肯定會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實不相瞞,我本人跟森沙生前獲得的力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森曼老爹聽到最後一句時打斷道:「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有幾百歲的怪物……」
「但你也不完全了解我們,不是嗎?」劍爹道。
森曼老爹冷哼一聲:「如果我想了解你們……相信我,那會是非常內在的了解。」
「呵呵……」劍爹也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在此之前,我可不覺得你會放過這次機會。」
兩人似乎達成了一個共識。片刻后,森曼老爹大笑起來,
轉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兩位,不妨到府上談談?」
鉗師看了看劍爹,見他還真就順著森曼老爹的意思走了,自己也只好跟了上去。
「喂,搞什麼呢?」鉗師快步湊到劍爹身邊小聲道:「所以我們還是要坐上森曼的席了?」
「其實直接開打也不是不可以……」劍爹看著森曼的背影,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是這後院的情況讓我起了興趣,還有那頭豬怪……直接跟森曼當面談談說不定還能多撬出點線索。」
「你也不怕人家有詐啊。」
「哼,我活了這麼久,還沒有幾個人成功詐過我。」
隨著兩人的低聲交談,他們步子已經邁進了屋內。
劍爹也才知曉宅邸內的情景。
這後門跟前門是有一條偌長的寬走廊聯通,右邊的門通往的是客廳,左邊則是一間餐廳和廚房。走廊的一側還有一條長長的樓梯直通二樓,樓梯下還有一扇緊閉的門。
處處流露著復古的感覺。
「這邊。」森曼老爹冰冷地吐出了兩個字,將兩人帶到了客廳。
一進客廳門時,劍爹就看到之前和他見過面的小伊吉一個人躲在一邊角落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東西,見有人進來了就迅速跑出去了。
這客廳倒沒有特別的地方,到處都能看見很簡樸的復古裝橫,在這大冬天的甚至升起了火爐。
而之前劍爹和鉗師在外面看見的豬怪此時也正在牆邊站著,宛如一副靜候的木偶。
「在我改變主意前,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史帕羅先生。」森曼老爹在桌邊坐下,龐大的身軀坐在椅子上面顯得格格不入。
而他最後一句稱呼,明顯加重了語氣。
意味著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史帕羅這個名字只是個馬甲。
劍爹也自然而然坐在了森曼老爹的對面,看著眼前這個壯漢道:「很簡單啊……我知道閣下究竟在研究什麼,而我也能幫你真正地復活你們的森沙祖父。」
森曼老爹的眼神微微一變,但由於面具的原因兩人並沒有察覺到:「我有兩個問題……其一,你是怎麼知道復活這件事情的?其二,你是什麼東西?」
就這單單一句話,已經涵蓋了質疑和威脅的意味。
劍爹回道:「我有一個朋友,是個黑魔法師,跟他的交誼還算不錯,也在他那了解了一些知識。如果猜的不錯,那邊的無頭豬怪正是死靈術試用在低智生物上的結果,剛剛在後院墓地的時候我看見了那豬怪在墓前傾倒血液……這分明是是一種邪術祭拜,而墳中的人卻是一位叫做托克·安洛米答客的孩子……」
「托克,死的不冤。」森曼老爹突然打斷了劍爹的敘述,顯然是警告劍爹不許再提這個名字了。
劍爹也很快明白了森曼老爹的言下之意,他舔了舔嘴唇,接道:「好吧,關於閣下復活森沙的計劃我也並不想多問。而你的第二個問題……你只需要知道我並不是一介普通人,有辦法在你的計劃上提供助力,其他的均無可奉告。」
森曼老爹的目光透過面具上的眼孔,盯著劍爹,彷彿在考慮什麼事。
「你又能如何證明?」
「回頭看看,你就知道了。」劍爹雙手背在身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森曼微微轉過頭,但依舊留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劍爹身上以戒備對方。
然而,當他看到身後的情形時不禁有些驚詫。
之前站在身後的無頭豬怪身上不知何時被插入了數把扭曲的長劍,每把都釘死了無頭豬怪的四肢,身上交叉刺入的劍將其內部捅得稀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原本掛在豬怪身上的豬頭此時正被一柄劍捅穿,釘在了牆上。
這發生的一切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卻切實在兩人對話時發生了。
「這豬怪只是一副皮囊。」劍爹解釋道,彷彿他還比森曼老爹要懂這個造物:「即便捅得這麼透徹,也沒見一點血流出來。而且的是這種物理層面的攻擊也只能讓它在短時間內喪失行動能力,只要那些劍消碎,它就又會變回原樣。」
森曼老爹的目光很快從豬怪身上又回到了劍爹這邊,他看著眼前兩人,道:「呵……看來,我確實低估了先生。這頭豬怪,叫沉默屠夫,也確實是死靈術的造物。但是,先生貌似不知道,它依舊有著最基礎的生物意識……也就是說,它吃痛後會像野獸一樣陷入暴怒……」
「我當然知道。」劍爹只回了短短五個字。
「……」森曼老爹很快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傢伙就是故意這樣做的,只要他一接觸劍的禁制,那頭豬怪很快就會狂暴起來肆意破壞,讓自己難辦。
但森曼老爹也只是鄙夷地笑了一聲,他自然也有底牌:「哈哈哈哈……好吧,我對你的提議感興趣,像先生這種聰明人,又會提出什麼要求呢?」
在這段短暫的交流中兩人皆亮出了一些手段以證明自己的能耐,但卻依舊保留有實力。
劍爹微微一笑:「森沙現在什麼樣我不會管,但我要拿走他生前一開始得到的東西,也可以說是……力量。」
森曼老爹道:「你覺得可能嗎?」
「沒什麼不可能的。」靠在一旁的鉗師內心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劍爹的能耐哦……沒有直接把你這地兒剷平去挖森沙的遺體都算大度了,要不是礙於這個地方人多眼雜,哪會跟你磨嘰這種交易……」
鉗師正這麼想著,忽然發覺牆外有人正往這邊過來。
劍爹還沒回話,忽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而對面森曼老爹皺著的眉頭旋即舒展了幾分。
「啊,忘記說了。」森曼道:「其實不止我一個人想見你,還有我的一位朋友。「
森曼話音剛落,一個黑指頭組織的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和那些普通的黑衣人不同的是,這人兜帽上有著詭異的花紋,敞開的胸口處掛著一顆黑紫色的水晶掛墜,看上去頗有份量,很可能是在組織中有地位的人物。
「久違了啊,劍爹。」黑衣人只是緩緩說出了幾個字,就讓幾人感到一股不同凡響的氣場。
劍爹看到來者后眼神微微一變,但依舊從容不迫地道:「是你……沒想到你也在這裡啊,曼斯維奇……」
「呵,再怎麼說我也算是安洛米答客家族的顧問……幫他們處理一些家族內務罷了。」曼斯維奇道:「倒是你,今個是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森曼老爹見眼前兩人認識,於是插嘴道:「既然兩位是老相識了,我也不多過問。」
說罷森曼老爹站起身來,準備向門外走去。
「史帕羅先生,關於交易的事情你可以再考慮考慮。而現在……幾位慢慢談,我們有的是時間。」
咔噠。
門被帶上了。
曼斯維奇似笑非笑地靠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鉗師道:「這是你的同伴?」
「喂,穿黑衣的傢伙,你這樣問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鉗師大聲說道:「我可真討厭你這種人啊……」
「呵,這是我的員工。」劍爹道:「我還以為在你們那裡壓根就沒有『同伴』這個概念呢。」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這麼會損人呢。」曼斯維奇看都沒有看鉗師一眼,接著道:「我想,你們也是為了森沙的事情來的吧?」
「確實啊,但很可惜來晚了幾步,讓某些小人先入為主了。」
曼斯維奇聽完后,明顯不悅:「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如果不是我,安洛米答客家說不定已經危在旦夕了。」
「你沒有加速這裡的毀滅進程,還真是讓我頗感意外呢。」劍爹瞪著死魚眼回了一句。
曼斯維奇邊笑邊抽出椅子,坐在劍爹的邊上。「你知道嗎?如果奧古斯塔主教在這裡,說不定還會給你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跟他可不熟。」
「但是他可想見你了。」曼斯維奇用一種略帶遺憾的口吻說道:「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想你,沒想到啊,我現在還能給他帶去你現在還活著的消息……你說是不是也別吊著人家的胃口?」
「你這傢伙年輕時真是魅力十足啊。」鉗師聽完曼斯維奇的敘述后忍俊不禁:「男女通吃?」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劍爹回了鉗師一個死魚眼。旋即轉身又對著曼斯維奇。
「說了很多次了……我可沒有興趣加入你們那無謂的復興計劃……還有奧古斯塔,能讓他放棄我是我莫大的榮幸了。」劍爹斜視了曼斯維奇一眼:「倒是你們……又在打什麼算盤?」
「呵呵……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劍爹和鉗師兩人聽后都露出了戒備的神態,對眼前這個黑衣人加重了警惕。
「不過放心。」曼斯維奇突然話鋒一轉:「現在還遠遠為到時候,我們之間沒必要做些無必要的鬥爭。甚至可以說,我們很歡迎你們參與到這件事中來。」
「這可不像是奧古斯塔的作風。」劍爹道。
曼斯維奇擺了擺手,道:「那是你不了解他。你跟他上次見面也有挺久了吧,說不定對於你來說他也今非昔比了。」
說著曼斯維奇看向窗外,從這裡剛好可以微微俯瞰沙卷鎮一座鐘樓。
天已經暗了下來。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的人已經滲透進了這座愚昧城鎮的角角落落,同時我們背後還有你遠遠無法理解的助力……這世上往往沒有敢跟黑指頭作對的人,因為他們都在土裡。
「而且據我的一些人報告,這裡貌似也已經來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不速之客』,看那仗勢,估計也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到時候全打起來的話,就算是你也難脫身吧?」
「……」劍爹沉默了。
曼斯維奇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黑色卡片放在桌上。
「這個東西給你,有時間仔細看看,想必會讓你看到不一樣的光景。」曼斯維奇的語速越來越慢,最後用一種惡狠狠地語氣道:「你無法接受但必須面對的東西……」
說完,曼斯維奇推開門離開了。
鉗師見劍爹沒什麼反應,於是走上前將那張卡片拿起來觀察,卻發現這只是一張漆黑的普通卡牌,連一點惡魔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纏碎軀的一種高階伎倆。」劍爹說著將卡片拿了過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沒想到他們研究得這麼透徹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鉗師看著劍爹道:「他說的還有別人來……除了黃鶴的人之外還有誰嗎?」
「有。」劍爹的轉頭看著窗外,此時天空烏雲密布,仿若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與此同時,之前鉗制住無頭豬怪的劍也陸續崩碎,那豬頭髮出低沉的嗚咽。
「有很多不安分的老鼠啊……暴風雨,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