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各忙各的（2）
南山。
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坳內，王亦然慵懶地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身子靠著樹榦，正雙手在空中不停飛舞比劃。在他身前，不同的畫面不斷浮現，然後又被他不斷抹去。他如今雖然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可以做到這些，但技藝卻是愈發純熟了。就在幾天前，當四人趁著課間休息，扶著欄杆欣賞樓下走過的那些學堂里青春靚麗的少女的時候，王亦然在英迪的慫恿下，還曾經把她們的身形勾勒到了四人眼前，畫面可謂惟妙惟肖，幾近以假亂真，只看得其餘三人大加讚歎，色眯眯的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們誘人的曲線就再也挪不開了。
離王亦然不遠的地方，趙凌赤裸著上身，正揮動著他沙缽大的拳頭，一遍又一遍地轟擊著身前的山壁。
拳頭落處，一個深深的坑窩清晰可見，不時有碎石從其中滑落。倘若站的遠些，就會發現，原本平滑的山壁上，這樣深淺不一的坑窩足足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幾十個，全是他最近一段時間來的傑作。汗水不停地從他肌肉綳起、鐵鑄一般的身體上淌下，將他腳下的地面打濕了一大片。
忽然，趙凌臉色一凝，在他連續幾十次的全力轟擊后，體內靈氣陡然生變，一股熱流瞬間傳遍他的全身，彷彿靈氣中產生了火焰一般。他的拳頭周圍泛起淡淡紅光，那紅光帶著灼熱的溫度，在將山壁更加輕易地鑿深之餘，連帶著將擊落的碎石表面也熔化了許多，不再是稜角分明，而是變成了一粒粒圓滑的石子。與此同時，天地間帶著同樣灼熱氣息的靈氣蜂擁到他周圍，透過他全身擴張的毛孔滲入到他體內，原本清涼的環境一下子變得開始有些炎熱起來。
趙凌心裡沒有多想，只是更加專註地重複著揮拳的動作。他知道自己不擅長思考，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直接用不停地揮拳來加深自己對異變的感悟吧，勤能補拙，從來都是這世上最質樸的真理之一。
趙凌筋疲力盡地靠著山壁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體內灼熱的感覺漸漸消散，但又似乎留了些許餘溫在裡面。
他抬頭看了看空中高懸的太陽，口中自言自語道:「我的靈氣怎麼會產生這麼奇怪的變化，而且還越來越頻繁？媽的，我以後不會被這靈氣點著了燒起來吧?可為什麼靈氣會帶著火焰的屬性呢?難道是因為我脾氣太火爆了?」
就在趙凌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王亦然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趙凌這次擊打出的坑窩，贊道：「嗯，不錯，比上次打的更深了！趙凌，你小子最近進步挺大啊！」
「那當然！」
「靈氣又有灼燒的感覺了嗎？」
「嗯，而且比之前感覺更強烈，威力也更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這不廢話嗎，威力強大了肯定是好事啊！你也別多想，回頭找老葉問一下就是了！走，時間差不多了，打麻將去！」
「走！」趙凌點了點頭，穿好衣服跟在王亦然身後，只是走出去沒幾步，臉上的表情又困惑開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側的南山山腳下，站立在葯田中的康道衍，臉上也同樣地浮現著困惑的表情。
「怎麼回事？不會癥狀又加重了吧？以前還只是覺得路邊的花兒在沖我笑，可今天怎麼忽然覺得，好像連葯田裡的藥草都在沖我打招呼了？」
沐浴著燦爛的陽光，感受著身周徐徐流動的愜意涼風，滿目青翠包圍之下，康道衍非但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內心寧靜，
反而莫名地感到了困惑與煩躁。
百草園，是渭城學堂的學生給這片區域起的名字。因為這裡不僅草木繁多，而且其中大多都是可以煉製丹藥的藥草。這些藥草，既有野生的，也有渭城學堂的學生親手開墾種植所得。
每個周末的早上，康道衍最喜歡來的地方，便是這裡。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願意在這裡待上一整天。
是的，他愛這無盡的綠色，愛這生機勃勃的感覺。倘若說麻將桌上的兄弟廝殺給他帶來的是無儘快樂的話，那百草園帶給他的，則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與寧靜。
康道衍用力地甩了甩頭，彷彿要將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統統甩掉。
他走到一棵低矮的綠色植株前，彎下身去，將手指輕輕地放到了植株嬌嫩的葉片上-------這是回靈草，煉製回靈丹的主材。
葉片輕輕擺動，彷彿在對他做出親切的回應，一剎那間，康道衍煩躁的心忽的就寧靜了下來。感受著葉片上不時傳來的陣陣涼意，他雙目微閉，不自覺地將體內的靈氣從指尖溢了出去。
溢出的靈氣沿著葉片的脈絡緩緩流轉，流轉一周后，重新回到他的體內，帶著一絲草木的清新，帶著一股勃勃的生機。康道衍靜靜地感受著這一切，突然毫無緣由地無比確定，之前的一切其實並不是他的胡猜臆想，而是最真實的存在。他只覺得一個嶄新的世界似乎正漸漸敞開大門，浮現在自己眼前。
美麗靜謐，玄妙無比！
將葉片輕輕摘下，隨手塞入腰畔的葯囊中，以做回去煉丹所用。他爹老康早就答應過他，一旦康道衍晉入到而立境，老康就會把自己用了十幾年的烹菜爐子送到煉器坊，重新刻製法紋，給他做煉丹爐用。
每次一提到這事，老康都是一臉的得意之色：「你老子我的這座烹菜爐，專業烹製藥膳十五年，其中使用過的藥草，簡直數不勝數，要論起煉藥的靈性來，絕對不比那些專業煉丹師的煉丹爐差，你小子到時候就自己偷著樂吧，哈哈哈！」
又去別處採摘了幾種自己所需的藥草后，康道衍便停了下來。他如今不過初涉煉丹，技藝尚不純熟，更多的處於摸索鑽研階段，用藥其實不多。
此處的藥草，野生的也好，種植的也罷，雖然都不禁採摘，但大家都很自覺的按需所取，絕不貪多。這也正是此處的藥草能夠一直繁茂生長的原因所在。草木亦有靈，濫采濫用的煉丹師永遠無法成為真正偉大的煉丹師，對此，康道衍一直深以為然！
靜靜地站立在這滿園的綠意之中，康道衍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此時的他，心中一片寧靜，不帶一絲雜念，靈氣在體內循環流轉，不覺間緩緩溢出，遍佈於身周，使得他的感官更加靈敏，漸漸地處於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之中。
這一刻，他彷彿覺得，這四周原本靜默的一切，一下子都活了過來，空氣中充滿了活躍的因子，那，是生命的氣息。清風拂過草木，發出刷刷的聲音，那，是草木歡愉的笑聲。
沉浸於此中的康道衍，不覺間，已是頭顱微仰，雙臂伸展，臉上掛滿了陶醉的表情。
「撲哧！」
恰在此時，從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笑，將康道衍從這玄妙的狀態中猛然驚醒。他舉目望去，剎那間，只覺得心臟猛地被擊了一下，竟是呆立當場。
就見不遠處的山坡上，一位身著藍花布衣的姑娘，臉上猶自掛著笑意，正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望著他。
姑娘芳齡二八，豆蔻年華。
姑娘從山坡上緩緩走下，身姿搖曳，春光明媚。
姑娘來到他身旁，笑顏如花，清香拂面。
姑娘說，她姓別，叫東籬。
採藥南山下，怦然……見東籬。
......
康道衍竟然戀愛了！！！
對於他的這種早戀行為，趙凌是嗤之以鼻的。
對於趙凌這種「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行為，王亦然是深表理解並感同身受的。
不過對於這件事最持否定態度的，卻是英迪。他深惡痛絕，哭天喊地：「蒼天啊，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孽，你竟然要用三缺一來懲罰我！！！」
王亦然滿面同情地走到他身旁，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我們應該感到高興，至少，欠他的肉火燒，可以不用請了！」
對於一個少年來說，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別人英迪不了解，反正對於他來說，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當他萬事俱備，準備大展身手開始裝逼的時候，三缺一了！
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一個少年那顆裝逼的心！
看到康道衍一臉甜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任爾東西南北風，老子就是要去談戀愛的模樣，英迪知道這廝是徹底指望不上了。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渭城西北------那裡，有賭場！
內戰指望不上了，那咱就外戰走起！
顫抖吧，鄉親們，你家英迪大爺周末也要來了！
……
又是一個晴朗的周末，天還沒亮，王亦然就在自家老爺子強忍怒氣的臉色中，黑著臉被英迪從家裡叫了出來。
一出門，王亦然就忍不住扯著嗓子喊開了：「你小子吃錯藥了，這才什麼時候，你就把我叫出來！你不知道我們今年就要從學堂畢業了嗎？你不知道我們就要準備參加書院考試了嗎？你不知道每周都定時打麻將，我家老爺子早就火大的不行，就等著一有機會就好好收拾我一頓了嗎？」
好傢夥，王亦然一連幾個「你不知道」脫口而出，口沫橫飛，好懸沒把英迪給噴死！
英迪也知道自己理虧，趕緊陪笑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誰讓康道衍這臭小子重色輕友，把我們大好的麻將時間給破壞了。」
「別跟我提這臭小子！」王亦然把手一揮，憤憤道，「他爹老康也是，別人家的孩子這麼早談戀愛，早就被當爹娘的給強行制止了，老康倒好，竟然還笑著問他什麼時候抱孫子！這都什麼人啊！當廚子的都這麼不靠譜嗎？唉，真是羨慕死我了！對了，你這麼早把我叫出來，到底有什麼事？」
英迪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麼人過來，這才湊到王亦然耳邊，小聲道：「嘿嘿，哥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哪裡？」王亦然被他勾起了興趣，好奇地問道。
「嘻嘻，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