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被收留
女人見邵懷樂不說話,坐在一邊默默抽著煙,只是眼睛不住往邵懷樂的身上瞟。
邵懷樂早就已經決定不再混字頭,對方身份明顯就是斜牌(出賣色相的女人)。旺角本就離缽蘭街不遠,也不知道是哪個馬夫的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手裡即將燃燒到煙嘴的香煙按滅在了身前的馬路上,邵懷樂抓起放在雙腿上的黑色帆布包就要起身。
這時候身邊夾著香煙的女人手卻壓住了邵懷樂的左臂,似乎是不想讓他離開。
「怎麼?」
邵懷樂本就生得高大,側著臉看著身邊女人時帶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壓迫感。
女人夾著煙,按著邵懷樂手臂的右手顫抖了一下,兩指間香煙上的煙灰抖了些許在邵懷樂的手臂上。
「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
「突然開口嚇我一跳。」
女人說完長舒一口氣,半支煙下去沙啞的聲音好上許多。
「你能送我回去嗎?」
聽到這話的邵懷樂上下打量了下女人,眉頭微微一皺。
「沒錢!」
聽到這話,女人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我只是腿軟,想讓你送我回家。」
「我可以給你錢。」
邵懷樂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裡也不由得泛起嘀咕,該不會是垂涎他的美色吧?
「別開玩笑。」
「你是做什麼的我很清楚,別找不必要的麻煩。」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既告訴了女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指出了要是他送她回去,被她的馬夫看到了可不好。
女人鬆開按住邵懷樂胳膊的手掌,左手撩了下垂落到額前有些凌亂的捲髮。
「看你年紀輕輕的懂得還挺多。」
「不過我只是偶爾做做,你不用想太多。」
邵懷樂剛開始還以為女人鬆手是放棄了,沒想到聽到的是這麼一番話,有些詫異的看著她,轉念一想就同意了下來。
「很合算的生意不是嘛?」
女人聽到邵懷樂這麼說只是默默把剩下的小半根煙給按滅了,然後顯得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
跟著起身的邵懷樂拉了一把踩在高跟鞋上明顯兩腿發軟的女人,才幫她穩住了身形。
「站不穩就把鞋脫了吧。」
女人似乎很倔強,聽到邵懷樂本身沒有帶任何其他意思的話卻果斷地搖了搖頭。
看到她堅持,邵懷樂也不再在這個話題上面多言語,只是詢問了下女人家的位置需不需要找幫她喊計程車。
沒想到女人家並不算太遠就在離快富街不遠的花園街交匯處。
凌晨的快富街上本就顯得有些空空蕩蕩了,只有一些招牌還閃耀這霓虹燈的五色光彩。
邵懷樂攙扶著女人一路走過兩個路口后,才算到了快富路跟花園路的交叉口。這裡有幢十二層高的小型公寓樓,女人的家就在這裡面。
大門敞開著,一個不算大的大廳值班房裡正響著電視機的聲音。裡面看著電視節目的老大爺興許是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抬起頭往邵懷樂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腦袋。
「到地方了。」
邵懷樂扶著女人進了公寓樓就止住了腳步,開口說了這麼一句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想要錢了。
女人有些不滿的甩開了邵懷樂依舊攙扶著他的手掌,從背著的黑色小包里拿出一張五十元遞給了他,眼睛里的眼淚早已風乾,
不過帶著些許紅絲,看起來分外疲憊。
「就只有這麼多了,別嫌少。」
邵懷樂看著女人手裡的那張還帶著清晰摺痕的五十元,心中忽然一軟然後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算了,你也不容易,這錢你就自己留著吧。」
說完話,轉身就要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不過轉身的時候,邵懷樂的心裡又有些為自己剛剛的心軟所懊悔,內心埋怨自己有些不清楚他現下的情況,還有心情同情別人。
「你如果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在我家住一晚。」
女人沒想到邵懷樂會拒絕自己給出的五十元,心中不由得也有些觸動,想起了她自己剛來到香江的那些時日。
原本她還以為邵懷樂會拒絕,只是她的話語聲音剛落下,邵懷樂就果斷的轉身同意了下來。
失去五十元換來一個地方可以住一晚,對於邵懷樂來說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現在窘境下的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走吧。」
邵懷樂抓起女人一條胳膊,如先前一路把她攙扶到公寓時一般無二。既然沒有理由拒絕那就不如從容的面對。
「我叫邵懷樂。」
女人有些詫異邵懷樂的轉變,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跟著道。
「我叫王仁靜。」
「仁者靜?」
邵懷樂聽到女人說出的名字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王仁靜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還懂這個。」
邵懷樂見到王仁靜大方承認是這麼個意思,就多看了她兩眼,這兩個字出自《論語》「知者動,仁者靜,沒有一定水平是取不出來的。
兩人來到大廳裡面的電梯門口,王仁靜按了一下按鈕。
本就停在一樓的電梯,連打開兩道柵欄鐵門才放他們走了進去。
老式的電梯聲音很大,特別是上升時。
電梯有些吃力的帶著兩人到了七樓。
邵懷樂也是第一次乘坐這種只有在八九十年代老港片里才能偶爾見到的老電梯,看著裡面的柵欄鐵門打開,然後外面的那道再打開,帶著金屬摩擦抖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後半夜分外刺耳。
王仁靜租的房子就在七樓的705,是過道左手邊最裡面的兩個房間之一。
只有一盞黃色的20幾瓦燈泡照亮著有些陰暗的過道。昏暗的環境很有一種鬼怪驚悚片的既視感。
「別說話聲音輕一點。」
剛走出電梯的王仁靜就壓低聲音提醒邵懷樂。
705號房估計也就只有二十個平方。狹窄的客廳里放著一張用藍白相間的毛巾毯蓋著的沙發,其餘是一個主卧一個衛生間以及一個廚房。
雖然狹小但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比之以後跟活人棺材一般的劏房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進來坐,我給你倒杯水。」
王仁靜一進門就脫下了在外面如同她最後底線一般的高跟鞋,穿著拖鞋走向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