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噩夢
轟！
這語速緩慢的話語在耳邊回蕩，明明聽不懂，也並沒看到什麼，俞明的眼神霍然渙散，失去焦距。
腦海彷彿有風暴產生，他的思緒化成無數碎片，意識如同一葉孤舟，被這風暴狠狠肆虐。
而他所能做的，或者說下意識做的，就是讓這孤舟苦苦堅持。
「沒意思。」
那慘白臉龐的主人身著黑袍，保持著這個姿勢盯了幾秒后直起身子，收斂笑容並搖了搖頭，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床上人影的軀幹，臉上再度露出笑容，掃視了幾下后伸出右手食指，輕輕一劃。
一根拇指。
一根來自俞明左手的大拇指就這樣沒有任何聲息與徵兆的情況下脫離了手掌，那斷口整齊，沒有鮮血流出，而是有絲絲霧氣探出，似乎是要重新長出一根來。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俞明也是一聲悶哼。
他並不知道外界的變化，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如同被針尖刺入，劇烈的痛楚讓他的面容更加猙獰，渾身都在顫抖。
那黑袍人影慢悠悠的拾起那根拇指，並將其舉起放在眼前端詳。
看了幾秒后，他突然閉上眼睛。
嘎，咔！
他就像品嘗美味一般，細細咀嚼。
這個過程中，黑袍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仰起頭顱，臉上再度浮現那種浮誇的笑容。
咕嚕。
喉嚨蠕動間，將口中事物吞咽。
他低下頭，睜開的雙眼裡充斥著無盡的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袍人突然笑了起來，他雙手抱著肚子，躬著身體，狂笑起來。
俞明也被這笑聲影響，找回了一絲清明，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隙，正好看到那詭異的黑袍人向自己的腦袋探出了手掌。
這一刻，巨大的恐懼佔據了絕對主導、
俞明瞪大雙眼，嘴巴張開，想要呼叫。
可這只是徒勞，嘴巴開合間根本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那手掌的清晰的倒映在俞明的瞳孔上，越來越大。
就在手掌覆蓋住臉龐，即將觸及自己額頭時，俞明看到了光。
那是來自胸口處，一團七彩的光芒。
這光是那麼的突兀與耀眼，瞬間驅散了空間的昏暗。
「嗯？」
黑袍人閉眼扭頭閃避，併發出濃重的后鼻音。
他收回手掌後退兩步，腰背撞到身後的桌子，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覺得臉有些癢，而且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
我怎麼會覺得癢？雖然覺得這個場景出現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但強烈的感覺催促他下意識直起身子，想抬手去撓。
砰~
物體落地的聲音。
手掌還未完全抬起的黑袍人眯著眼低頭看去，發現是一塊造型奇怪東西掉在地板上，從反饋上聽，不像是硬物。
「這是哪來的？」
他嘟囔了一聲，沒有知覺的繼續抬起手掌，抓向自己的臉龐。
啪，啪，啪！
不規則形狀的事物接連掉落，一塊又一塊。
砰~
這次掉落的是一顆球形物體，還帶著一條細長的紅色尾巴，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滾動。
黑袍人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也察覺到了什麼。
他放下變得乾枯的手臂，轉動光禿禿的腦袋，用那顆僅剩的、掛在眼眶下面的眼珠『看』向躺在床上的俞明。
他暴露出來的兩排牙床上下拍擊了一下，想說什麼或者想做什麼的時候，就見那團七彩光芒毫無徵兆的爆發了。
外界強光的變化讓俞明心有所感，他頂著強光，眼睛再次張開，只隱約看見一個升騰起大量黑色霧氣的人形物體，它四肢胡亂扭曲，似在掙扎。
然後整個視界一片雪白。
......
二樓卧室內，在聽完女孩的敘述后，老艾登一手扒開少年的眼皮，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兩指粗，很像小手電筒一樣的東西，一端照射出白色的亮光，與卧室內的橘黃光芒形成對比。
老艾登此時就藉助這白光觀察著什麼。
突然，少年的瞳孔似乎收縮了一下。
「嗯？」
老艾登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畢竟自己這麼大年紀了，光線又不好。
他不由放下手上的器具，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馬歇爾醫生？」
高個子女性很是擔憂，這可是這裡最好的醫生，要是他都沒辦法，就只能等明天去其他地方請人了，這無疑是耽誤時間。
「沒事，我再看看。」
老艾登戴上眼鏡，就要再去扒眼皮的時候，就在四人的注視下，少年的雙眼緩緩睜開了。
俞明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模糊至極，跟高度近視一樣，發散的意識開始收束，擴大的瞳孔漸漸回縮。
待看清那近在咫尺的蒼老面孔時，他整個身體本能的后縮了一下，鼻息也是加重。。
突然，那蒼老面孔移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的面容。
她皺著眉，一副很急切的樣子，嘴巴開合，說著什麼。
雖然依然聽不懂，但說的應該是與那黑袍人影同樣的語言。
俞明正想張開嘴巴呼叫時，一股股不屬於他的記憶瘋狂湧入腦海。
「馬歇爾醫生，這，這怎麼回事？剛剛都有反應的。」
被擠到一邊的老艾登無奈道：
「你先別急，讓我看看。」
湧入的記憶很快就停止了，俞明眨了眨眼，稍一側頭就看到刺眼的白光在靠近，這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唉？有了！有了！」
「而且還動了！」
......
「來，把舌頭伸出來。」
「Yue～」
「哎，好。」
蒼老的聲音在房間響起，這語言熟悉又陌生，明明自己沒學過，但剛剛腦海突然湧現的記憶，讓俞明聽得懂這奇怪的語言，有點像前世的法語。
床邊或站或坐著四道人影，說話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頭髮花白稀疏，齊齊后梳，緊貼頭皮，臉上溝壑遍布，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老年斑。
他鼻樑上架著一副厚厚的老花鏡，偏藍且略顯渾濁的眼睛，身上穿著一件醫生標配的白大褂，大褂胸口袋子插著一支鋼筆，只露出黃銅色的筆帽。
旁邊放著一個打開的箱子，箱子沿角有很明顯的磨損痕迹，裡面擺著各種瓶瓶罐罐，還有幾個簡單的醫療器具。
老艾登眉頭緊鎖，用兩根手指拉著俞明的舌頭左看右看。
約莫五六分鐘，俞明都快忍不住乾嘔時，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反應，這老醫生才鬆開。
「馬歇爾醫生，迪恩少爺情況怎樣？」
老艾登剛鬆手，溫婉又急切的聲音從旁響起，這是一名個子很高女性，戴著一副像是黃銅邊框的眼鏡。
最後兩人應該是雙胞胎，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樣的身高，披散著頭髮，穿著相同款式、類似睡衣的短袖長褲，在略顯昏暗的橘黃色的燈光下，俞明壓根分辨不出兩人的不同。
老艾登緩緩起身，一邊搖頭，一邊嘴裡喃喃道：
「奇怪，真是奇怪。」
話音剛落，陶麗思拉著他胳膊，急道：
「我們還是有些積蓄的，等愛爾莎小姐回來還有更多，請您再看看。」
胳膊被捏得生疼，老艾登連忙道：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身體沒有大礙，只是有點虛弱而已，嗯，嚴重的營養不良。」
感覺胳膊上的手鬆了又緊，老艾登拍了拍陶麗思的手臂，待對方鬆手后，目光打量俞明放置身前的雙手，瞄了幾眼后，問道：
「腿能動嗎？」
俞明大腦到現在還有點混亂，默默無言，感覺了一下后掀開被子，坐在床邊。
老艾登見狀，從箱子里摸出一個小木錘，對著俞明右腿膝蓋靠下的位置敲了一下，右小腿頓時向前踢了一下。
老艾登又敲了下左腿，一樣的反應。
他點點頭，放下小木錘，對著俞明左捏一下，右摸一下，如此折騰了一會，沒看出其他毛病，還是不放心。
「沒病走兩步？」
俞明掃了眼這個老頭，不做搭理。
「迪恩少爺，迪恩，怎麼樣，這是幾？」陶麗思見俞明眼神還是有些獃滯，用手比了個手勢。
看著眼前晃動的剪刀手，俞明組織了下語言，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
「沒事，就是有點頭疼，還有餓。」
聲音乾澀，透出虛弱。
現在他最不舒服的就是肚子，餓得發痛了，其實除了這個，他還感覺到頭疼。
終於聽到俞明出聲的陶麗思，-喜極而泣，轉身道：
「伽拉，快去拿點吃的上來！」
「好的！」
那其中一個女孩快速回應。
過了一會，一個裝著食物的盤子出現在俞明面前，一副刀叉，兩個稍大一點的白麵包，一碟豌豆，一小盆醬牛肉，還有一杯溫牛奶。
俞明看著眼前的食物也不客氣地直接開吃。
老艾登看俞明吃完后沉吟了幾秒，拿出一個兩指大小的瓶子說道：
「把這個喝了吧。」
俞明看了眼裡面的淡藍色液體，仰頭喝下，感覺身體暖洋洋的，身體酸痛感迅速消退的同時變得更有力些。
「嗯，再給你開一點調理的葯吧。」老艾登從醫療箱拿出幾個瓶子倒出些粉末和顆粒，開始調配成用紙包成的一包包的藥物，叮囑道：「每天一包，煮水喝。」
「真是太謝謝您了」陶麗思接過並向著老艾登鞠躬道。
「其實你不用謝我，我自己也是一臉糊塗。」老艾登擺手搖頭苦笑道：「嗯，就先這樣吧，如果有其他情況立馬聯繫我。」
說完，提起自己的老舊醫療箱朝外走去。
「苔洣，送送馬歇爾醫生。」陶麗思對另外一個女孩說道。
「好的。」
聽到兩人下樓梯的聲音，陶麗思也伸出手在俞明臉頰手臂做左摸一下，右捏一下，用淺藍的眸子盯著他的眼睛道：
「迪恩，迪恩，你還沒回答我這是幾呢？」
剪刀手又在面前晃來晃去，俞明乾脆地吐出一個即陌生又熟悉的單詞：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