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詢問

野外，一片小樹林的空地上。

一隊人馬正在休整，應是趕很久的路，馬兒精神萎靡，幾個人正取出草料準備喂馬。

隨行的還有一隊身穿簡易盔甲的士兵，無精打采地聚在火堆旁一起聊天打趣。

「嘿，這一天都趕了相當於兩天的路了，我腸子都要被顛出來了。」

「呵呵，那正好拿來鹽焗，味道肯定不錯。」

「呃......老大，你這......也太噁心了吧。」

「噁心？」看起來像是士兵長的中年男性掃了眼幾個手下，不屑哼了一聲，「如果你們到過邊境的話，就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噁心！等餓到眼發昏的時候，你們才會知道沒什麼是不能吃的。」

「老大，境外真有你說的那麼危險嗎？」一名士兵發問道。

「那當然了！不是我嚇唬你們，像你們這種新兵蛋子，沒尿褲子就不錯了，魔獸你們知道吧，我就見過一層樓高的猛虎，一米多粗的蟒蛇，不過我沒怕，抄起傢伙就幹了上去......」士兵長頓時來了興緻，滔滔不絕的講起自己在邊境服役時是多麼的厲害勇猛，還說自己得到多少賞賜之類的，實際他上自己曾經也是那種尿褲子的新兵蛋子。

不過這套說辭士兵們早就聽膩了，眼裡並沒多少期待，但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老大呢？

其中一名士兵打了個哈欠，用胳膊捅了捅旁邊的同伴：

「那個小城市叫什麼，波肯？沒聽過。」

中年士兵長也明白自己吹得牛皮有多大，所以也沒太過投入，當即呵斥道：

「那是波特市，你們聽任務的時候都不帶耳朵的嗎！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種狀態，在邊境活不過一天，不！你們連選拔都過不了！」

那名士兵自然不會當真，只是抱怨道：

「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又沒什麼油水，他腦子...」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士兵長的瞪了一眼，下巴向隊伍不遠處的幾道人影抬了抬，低聲道：

「注意一點，他們可是從王國來的。」

另一名士兵湊了過來，小聲道：

「老大，聽說他們還是魔法公會的人？」

「魔法公會的人多了去了。」中年士兵長撇了撇嘴，聲音放低道，「他們應該是諾登哈特學院的人。」

「諾登哈特？那個近幾年成立的魔法學院？」

「不會吧，這麼遠！他們跑我們這裡幹嘛？」

兩個士兵接連低呼出聲。

「我聽說魔法學院是在魔法公會的幫助下才成立的，就不知道他們是接了公會的任務，還是只是學校安排的歷練了。」中年士兵長滿臉嚴肅的點了點頭，帶著警告意味道：

「嗯，不管他們要做什麼，都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我們的任務是護送他們。」

「我覺得更像是引路，他們也不需要我們保護。」又有一個士兵幽幽的說道。

距離火堆不遠處，三道人影或坐或站，兩男一女，都很年輕，臉上都是神采奕奕。

忽然，正靠在樹榦上的男子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對一旁盤坐地上另一名體形魁梧的男性說道：

「隊長，他們在罵你呢。」

盤腿打坐的男子充耳不聞，眼皮都沒抬一下。

倒是那名女子，腦後馬尾輕輕甩動，笑嘻嘻說道：

「霍奇森，不如你將他們打一頓，我在一旁為你掠陣。」

「呵，對付一群普通士兵還要你幫忙？笑話！」名叫霍奇森的男子一臉不屑。

終於，正在打坐的魁梧男子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

「你們有時間閑聊還不如與我一同冥想，增進一點實力。」

「......」

兩名同伴都沒搭理他。

「都出來好幾天了，路上什麼都沒有，唉，沒意思。」霍奇森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半空中的樹榦上，眺望小城的方向，顯然是沒把隊長的話聽進耳中。

「對啊，除了荒原，就是草地，那群老鼠也是真能藏，這麼偏僻的地方都有他們，到時碰上，我一定多給他們一拳。」那女子說著還用雙拳在胸前對擊了一下。

沉默寡言的男子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面色鄭重，語氣帶有警告的意味：

「那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是來調查，不是打架，萬一真到那時候，不要莽撞，交給公國就行，老師給我的任務是看好你們，一是保護，萬一你們遇上解決不了的危機，我也能保護，二是監督，免得你們忘了這次出行真正的目的。」

說完，又語重心長對女子說道：

「莉迪婭，你的天賦比我好多了，你要是少偷點懶早就能跟我一樣能刻畫陣法了，我們這次任務的風險度也能降不少，而且學院給你的資源更多，老師也能......」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靜不下心來嘛！」莉迪婭擺著手，打斷隊長的嘮叨，狐疑道，

「你怎麼越來越像老師了，你...你不會是老師的私生子吧！」

說著臉色從狐疑轉為肯定，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魁梧男子。

「？」

魁梧男子表情凝滯了一下，打開雙腿，一手撐地，緩緩起身。

莉迪婭眼睛睜大，雙手連連擺動，忙道：

「隊長，我開玩笑的，您別當真。」

「莉迪婭，為了讓你能更快的了解陣法，我決定對你進行特訓。」

「老師說過，我不用太過專註魔法！」

「不錯，可老師也說過，多學一點是一點。」

莉迪婭連忙望向霍奇森。

霍奇森嘴角一咧，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

莉迪婭轉身向後跑去，剛邁出兩步，地面突然有黃色光芒閃爍，隨後就感覺土地變軟，兩隻腳頓時陷了進去。

...........

「苔洣，你說是不是再叫艾登爺爺來看一下比較好。」

「嗯~，陶麗思姐姐都沒說什麼，我們還是別亂跑。」

「可這也太奇怪了不是嗎？」

「艾登爺爺不是說過了嗎，如果發現性格有所變化或者忘記某些事情，不用擔心，屬於正常現象。」

「現在的問題不是性格和記憶，而是行為啊！哪有人曬一整天太陽的！還連續曬幾天的，話也不說。」

這裡是三樓的大陽台，在陽台邊上種有綠植花朵，長勢喜人，俞明此時就閉著眼睛，身上蓋著毛毯躺在一張安樂椅上，跟著植物一起曬太陽。

現在是三月下旬，早就過了使用壁爐的天氣，屋內還是有點冷的，雖然管家之前問過他是否要用壁爐，但無煙煤炭即使真的無煙，還是有淡淡的味道，他很不喜歡。

而且現在是下午，這時候的太陽非常舒適。

自那晚醒來后，俞明一直在儘力理順『自己』腦海中那龐雜的記憶，害怕露餡的他更是幾乎沒怎麼說話。

有些記憶缺失了，很不連貫，但至少讓現在的他明白這不是做夢，而是現實！

這裡同樣是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東升西落，也分春夏秋冬四季，每年十二個月，每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看起來就跟地球一模一樣。

現在的他處於洛斯卡公國，波特市郊外，柯蒂斯莊園，現在自己的身份是一個貴族家庭的小少爺，一個接受不了父母相繼去世的打擊在床上躺了半年的植物人，名為迪恩·柯蒂斯。

唯一的問題是，他到現在還感到略微的頭疼，也不敢往外說，只猜測這是正常現象或是記憶湧入的後果。

迪恩睜開眼睛，扭頭朝屋內瞥了一眼。

「呀！」

兩姐妹迅速收回探出的小腦袋。

「苔洣，感覺有點嚇人呢。」

「那你也別抓我胳膊，虧你還是姐姐。」

「哎呀，分這個幹嘛？我們出生就差了幾秒而已。」

女孩們的談話聲聽得迪恩心中一樂，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不少。

他沉吟幾秒，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

「你們過來吧。」

過了有近十秒，兩個穿著黑白相間女僕裙的女孩才怯怯地走了過來，並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下午好，迪恩少爺。」

她們不僅穿著一樣，長相也極為相似，一樣的黑髮，一樣的褐色眼眸，只是其中一個臉上有較為明顯的雀斑。

迪恩看著兩人紅潤、富有光澤的清秀臉龐，腦海閃過相應的記憶。

波特市，嗯，最起碼稱呼上是這樣，雖然在迪恩眼中，這種規模的城市群放到前世也就一大一點的鎮子，經濟也很一般。

而這兩個女孩是孤兒，在福利院度過了童年時期，直到有了一定的勞動能力后被『趕』了出來，幫別人干點洗衣服之類的臟活累活換取食物，也就是漿洗女工。

後來柯蒂斯一家搬到這裡，負責招募傭人的陶麗思把她倆招了進來，本來她們是不合格的，年紀太小，但『母親』溫莎看她們可憐便同意了。

見兩人一直低著頭，迪恩用不太順口的卡亞語問道：

「你們......很怕我嗎？」

受『父親』霍勒斯·柯蒂斯的影響，柯蒂斯一家還是很和善的，並不苛刻。

而且年齡也差不多，是同齡人，平時相處的也還算不錯。

兩姐妹對視一眼，這聲音讓她們感到很熟悉，但語氣十分陌生。

「艾登爺爺說您可能性情大變，讓我們多注意點。」扎著雙馬尾的伽拉·羅塞蒂覺得自己作為姐姐，應該做出表率，於是大著膽子說道。

迪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噢，那個醫生啊。」

艾登·馬歇爾，就是昨晚那位老醫生，本地人，據說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醫了，從未變更，行醫至今已有幾十年，是位真正的老醫師。

而且他也是莊園以前的醫生，現在則開著一家私人診所。

突然，迪恩露出微笑道：

「我現在有幾個問題，嗯，你們也知道，我睡了半年，這中間肯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嗯，只要我們知道的，一定說出來。」聲音柔弱，卻是一旁的妹妹苔洣先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