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劍上有妖怪

許閑不敢動。

饒是誰被一把寒光凜冽的寶劍架在脖子上，想來也是不敢動的。

許閑只記得自己在面試，面試官讓讀一首莫名其妙的詩，然後一眨眼，自己就站在這了。

噢，更正一下，是被劍架在這了。

許閑轉著眼珠子，滴溜溜的瞄向左右。入眼的是一片開闊的室內空間。周圍牆壁是圓形，沒有門窗，一個個老舊開裂的木製柱子漆著一看就很有年頭的紅色，支撐著房頂。而這圓形大廳中央規規矩矩的立著四個高聳的燭台，而被燭台圍在中央的，是一尊蓮台，蓮台上空無一物。細細看去蓮台下方似乎還有一行古文字，像是梵文。。。

燭台的火看起來並不明亮，甚至有些微弱。但它們發出的光卻將偌大的大廳照得通明。

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和，平和的甚至有些詭異。

但最詭異的是這把架在脖子上的劍。

許閑用眼角的餘光看的清清楚楚，那劍柄並沒有人掌握，這寶劍分明是浮在空中的！

許閑試著慢慢的讓脖子遠離劍刃，可那劍卻也慢慢的跟著，始終與許閑的脖子差在毫釐之間。

許閑慌了，這算個什麼情況？鬼打牆？鬼上身？鬼劍士？

遊戲玩多了吧！鬼劍士又是個什麼玩意！

「這是哪？」許閑聽到了聲音。或者也不是聽到的，就像是感受到的意念。

那意念像是在問他「這是哪？」

「我也想問啊上仙。。。」許閑心想這一定是遇到傳說中的妖魔鬼怪了，聽老人說遇到妖怪不能驚恐大叫，更不能跑，妖怪會生氣，一定要恭恭敬敬口稱上仙，妖怪聽的高興了，說不好就會放過你。

啊，老人還說，前提是妖怪他不餓。

「上仙您老好啊，晚輩迫於形勢不能施以全禮，還請上仙莫怪。不知上仙找小的有何貴幹？上仙您儘管吩咐，我鞍前馬後絕不推脫。。。冒昧問一句上仙您用膳了嗎？沒用膳的話我廚藝上佳，定能做出讓上仙滿意的餐食。那生肉血食於修行不利，想來上仙不會愛吃的。。。上仙？上仙您還在嗎？」

「閉嘴！」

「好嘞。」

許閑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惹了這看不見的妖怪不快，把自己生吞活剝了權當晚餐。

大廳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許閑眼看著那劍繞著自己的脖子轉了好幾圈。就像是他家樓上的張屠戶，提著刀圍著豬轉，心裡還想著從哪下手放血放的乾淨，怎麼卸才能卸的完整，吃著不腥不柴有嚼頭。。。這特么不是要把他卸了吧！

「怎麼出去？」許閑又「聽」到了。

許閑沒敢說話。

那劍很人性化的用劍脊拍了拍許閑的臉，又架回了他的脖子上。

「小子，上仙我問你話呢！」

「小子不知道，小子聽上仙的話，閉嘴。」許閑大聲回答。

「嘿，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砍了你髒了老子的身體！別以為我不敢砍你！」

許閑敏銳的察覺到這話里的主次關係。似乎不是有他看不見的妖怪拿著劍架著他。而是這把劍，就是那妖怪本身。

能看見的東西再驚悚，也不如看不見的東西給人的恐懼更大。既然知道了這劍就是那妖怪，許閑的心思就又活絡了起來。

他說別以為他不敢砍我？這話感覺怎麼這麼沒底氣？聽著像頭套必給你拽掉的老鐵。。。許閑心思如電轉，頃刻間計上心頭。

「上仙，

我大概知道如何出去了。」許閑突然大喊，貌似恍然大悟。

「有屁快放！」

「上仙，看這廳堂的布局，四周是圓形，蓮台居中，此地形制，該是佛寺佛塔一類，中央的蓮台應是供奉菩薩佛祖之處。若我所料不錯。。。」許閑話語一頓，待吊足了胃口，繼續言道「這蓮台上空無一物，當是佛祖菩薩缺位，若是上仙您盤坐於其中，雙手合十假作佛像，此地也便完整了，四周之門也該洞開，以迎八方信眾。屆時上仙您自能脫困。」

許閑說的話呢，前半段還算是他的分析，而後面的部分便完全是他胡編亂造。這胡編亂造也不是白造的，他也有他的意圖。。。

「你小子，莫不是在消遣我？我無手無腳，金鐵之軀，如何能雙手合十假作佛像？」那意念像是有些生氣。

許閑心中一定，自己所料不錯，這妖怪確是這把劍。

「上仙法力高深，想來化做人身不是難事。可莫要考驗小子我了」許閑言辭恭敬，面上也是一副笑臉。好像覺得上仙不可能不會化形，只是在拿他開玩笑。

「那...那是自然，本仙法力高深，化形區區小技，本仙當然嫻熟，哈哈哈...」

許閑心中又是一定，這劍妖想來一定沒有文化，這小小的一捧，便露出了馬腳——這妖怪心虛得很，或是不會化形，或是其他原因無法化形。

「那還請上仙施展仙法...」

「且慢，化形雖是小技，可為這般小事消耗仙力自是不值，你是人身，你去假作佛像。」

雖是這妖怪假借推脫之言，卻也暴露出這妖怪妖力不多，結合這妖怪剛才假借笑聲掩飾尷尬的行為，那大概率是妖力不足導致無法化形，許閑有數了。

「豈敢豈敢，非是在下不願效力，有兩點上仙有所不知，其一是這蓮台受世間千萬凡人香火供奉，想來定有仙家靈力，豈是凡人可坐？其二，佛陀菩薩所久居之處，其仙家靈力必然能起到一些譬如恢復傷勢，回復仙力，乃至促進修行的作用——難怪我見上仙頭頂似有祥雲彙集，這是上仙的機緣啊！」

「當真？」許閑感到那意念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連那劍都離許閑的脖子遠了幾寸。

許閑連忙藉機後撤幾大步，向那劍妖連連作揖。

「小子不敢替上仙擅作決定，但以您高絕的智慧，想必是能聽出我的話是句句在理的。」

狗屁不通，也就是騙騙沒文化的妖怪，許閑心想。

「好！本仙也覺得在理！看我仙法！」

許閑只見那劍妖緩緩飛到蓮台前方，隨即光芒大盛，那一道道光芒漸漸的在旁邊化作一位少年。那少年劍眉星目，眉目間透著一股英武蓬勃之氣。許閑甚至覺得有些刺眼，就像是沙子進了眼睛一般。少年身著白色暗花長袍，頭戴鶴冠，端的是一副出塵少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