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深情
外面的拳腳聲停歇了,一串腳步聲慢慢靠近,娘親和湘兒各自端著一個托盤前後腳走進來。
娘親端的托盤裡是一碗色澤養眼的羹湯和一碟精緻的糕點;湘兒盤裡是一個大海碗盛著面和幾碟小菜,麵湯上飄著厚厚的油花,碼著幾大塊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還撒著蔥花,看起來很有食慾!
兩人剛將托盤放到桌上,就見便宜老爹笑嘻嘻的拿著條汗巾邊抹額頭上的汗,邊嗅著味的跟了過來。
娘親端著羹湯坐在了我旁邊,老爹接過了大海碗的面,我偷偷咽了咽口水說道:「娘親,我自己來吧,您也快去吃!」
「我和湘兒在廚房用過了,還是娘來喂你!」娘親道。
我只好點頭應是。見娘親舀起一勺送到我嘴邊,我連忙張口接住,品評般的微眯起眼…嗯…有嫩豆腐丁…香菇切絲…還有胡蘿蔔和青菜絲……額…雞子呢?
我抬眼望向那碗羹湯,發現還有淡黃色的絲狀物,這是…雞蛋絲?難道這就是雞子?!哎嘛…這用詞…嘖嘖…完全沒毛病!
我心裡吶喊著肉,我要吃肉肉!嘴上卻道:「真香!」
娘親臉上帶著滿足的和愛的笑意繼續喂著我,老爹在旁端著麵條嗦得滋溜響。
我望向老爹的碗,老爹抬頭髮現我的眼神后立即把碗往懷裡撥了撥,嘴裡邊咀嚼邊振振有詞:「這面油葷重,錢大夫交代過你現在不能碰葷腥……」被娘親側頭瞪了一眼後端著碗轉身背著我繼續嗦面。
湘兒在旁捂嘴偷笑。
娘親無奈只好對我說:「明兒請錢大夫來給你複診后若無大礙,娘親再為你做。」我笑眯著眼連忙點頭。
我心中有事,便開始找話頭,先試探著說:「娘親,為什麼我以前總感覺腦子裡有團漿糊,後來被白鬍子老爺爺拍過後,那團漿糊就不見了,可醒來后很多東西都忘了,唯獨記得娘親的模樣和身上的味道,您能跟我說說府里的人和事嗎?」
好奇寶寶正式上線!
娘親笑嗔道:「真是痴兒,以後這話可只能在家裡問,可不敢在外頭說道。咱們大明朝只有王公貴族家裡才能稱府,你爹承襲了你祖父荊州府左衛千戶一職后,雖是五品武職,但咱家也只能稱宅,這個可得記好了,莫因此惹了笑話和風波!」
接著又娓娓道來……
原來我穿越的是明朝,沒有武俠也沒有修真,現在是弘治五年,吏治清明,百姓也算安居樂業。我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弘治皇帝是歷史上有名的明君,被網友稱作「京城第一深情」、一夫一妻制的首倡者,終身只娶了一人為後。但了解也僅限於此,實乃本尊歷史太渣!
而我現在所處的是湖廣行省荊州府的府治所在——江陵縣城,這麼神奇的嗎?這可離我老家並不遠啊,不知有沒有機會回去看看,這可是五百多年前的老家!!
不大一會,雞子羹吃完,我又吃了兩塊糕點,老爹一碗面也解決完,湯見底,蔥花都沒剩幾片。
老爹抹了抹嘴說道:「我這就準備回衛所告假,後日就元宵休沐,這兩日也無甚緊要事,我留家多陪你們娘倆些時日,約莫晚飯時能趕回來。」說完又揉了揉我的小腦袋。
我心裡先是一驚!好傢夥,我這是卡點穿越啊,後天元宵節,那昨天就是正月十二,我那邊前腳出事,這邊就跟著醒來了,東風快遞都沒這麼快吧,偏偏那麼巧合,本尊吳可,到這邊還是姓吳名可,這是超時空精準投遞啊!
驚完我又急急問道:「爹爹可以教我拳腳功夫嗎,
呼呼響的那種?」,我還掄著小胳膊比劃了一番。
老爹哈哈一笑道:「有何不可,本就是家傳的,你這小身板是得好好練練。等你身子將養好,我回來便教你。你莫喊苦便是,你爹我跟你祖父學時可沒少挨棒子!」說完就起身準備出門。
娘親也笑著起身送父親,囑咐湘兒在房照顧我。
待湘兒收拾好桌上碗筷,我又拉著湘兒給我講娘親和老爹事,特別是娘親的身體。
姐姐長姐姐短百般哄勸之下才又跟我說了許多……
據湘兒所述,我理解到老爹應該是大了娘親不少,加上成親比較晚,對娘親是百般疼愛,獨家專寵,準備效仿弘治皇帝與張皇后一樣專情廝守到白頭。
又過了幾年生下了「我」,在這個時代來看也算得上是老來得子了,這才分走了他老人家的一部分注意力。
娘親在生我時差點難產而死,虧得穩婆經驗豐富,堪堪保住了我,娘親卻因此元氣大傷,身體每況愈下,近兩年偶爾還會暈闕。平時都是靠藥石調養支撐。我生病期間娘親日夜守護,卻是硬撐著。
想到這,我心就逐漸沉了下去,卻又無可奈何,為何情況會是這樣,如何能讓娘親好轉起來?
就這樣琢磨了沒多大一會,娘親就回來了,滿眼柔和的問我:「可兒身子乏不乏,要不要再歇一會?」
我看窗外日頭已經升起,一片祥和,便說:「我想和娘親多待一會,去院子里晒晒太陽。」
這身體也在被子里捂了快一星期,估計都要發霉了,得出去進行一下光合作用、紫外線殺菌。
娘親欣慰的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樹上的枯葉,見無風,便笑著應好,隨即讓湘兒出門準備去了。
娘親扶我起來后開始幫我穿衣,古人穿衣可真心是個技術活,我一邊默默看一邊用心記著步驟和穿法,這項基礎技能必須掌握。
待衣服穿好后又幫我將頭髮梳理了一遍,頭頂扎了個髻,便扶著我出了門。
這可是我穿越后第一次踏出房門,迎面而來的陽光讓我不自覺的眯了眯眼。
院子並不太大,應該是內院。
左側靠院牆處有個小的兵器架,只有刀槍棍戟,擺地上的應該是一對石鎖,原來老爹就是在這練功夫。
右側是一個小花圃,或因冬日略顯蕭條,倒也看得出是精心照料著的。
花圃前方是一張小石桌和四個石凳,石桌上湘兒已經擺上了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上架著樣式古樸的銅水壺微微散著熱氣,火爐旁是幾隻茶盞,還有一碟乾果和一碟點心。
挨著石凳不遠處擺好了一張躺椅,沐浴在暖陽下,看樣子是為我準備的。湘兒就候在躺椅旁,上面已經鋪上了柔軟的褥子,石凳上也墊好了厚棉墊,其中一個石凳上還擺著一個竹籃,看裡面都是一些做女紅的物什,還有沒縫完的衣物。
有感湘兒的心細和操勞,我便鬆開娘親的手,上前向湘兒施了一禮,謝道:「有勞湘兒姐姐了!」,卻驚的湘兒急急後退一步,連呼:「使不得,使不得!湘兒是婢女,伺候少爺和夫人是應當的,可當不得少爺的謝!」
本是一時感慨之舉,想著只不過曬個太陽,卻讓湘兒忙前忙后,現代人思維的我還沒習慣被這樣伺候,總是不大願意給人添麻煩的。
所以這下我倒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了,實是怕言多有失。這時娘親在一旁笑著接道:「湘兒你也無需驚慌,少爺既然有心,你當受便受著,平時多加用心照顧少爺即是!」
我聽過只是略略一品,便感覺到娘親作為當家主母的威嚴和言語智慧。一句話里既有褒獎和勉勵,也有著敲打,「當受便受著」自然也意味著不該受的就不能受,上下尊卑有別!
即是說給湘兒聽,也是在提點我要拿住身份。我只想著娘親可能是太過在意我,怕我心善人小遭人欺了去。
娘親對我的愛是無私沒有任何索求的,可對家裡下人卻是恩威並施。古人生存不易,女子更不易,本性若水,為母則剛!
三人分別坐下后,便各自忙自己的。娘親拿起一件小兒衣衫細細縫著,湘兒似乎在繡花,我倚在躺椅上,身上搭著條薄毯看她們縫衣繡花。
這時只見娘親說:「後日就是元宵佳節,本該早幾日前就縫好的,你生病後連日不醒,就耽擱下來了,今兒稍晚些就能做好,到時你試試,不合身的地方娘再改改!」
我便笑回:「娘做的肯定合身!對了,娘親,我也想跟您學縫衣!」
娘親聽罷立即佯裝板著臉,卻還是笑罵道:「你這貪心呆兒,怎地樣樣都想學,你男兒之身學這女紅做甚。待你身子康健些便隨你爹爹學武藝,再送你去外祖父家蒙學!」
我只得訕訕一笑,心裡卻琢磨著這不是閑的嘛!束縛在這小身體里啥也不能幹,我堂堂二十歲的靈魂早已過了看螞蟻搬家都看半天的年紀,總不能真去幹些用尿和泥巴的事情吧。
既然回爐重造了,當然是要多學些技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技多不壓身總是不錯的,何況都是老祖宗傳下的寶貝玩意,在現代可是妥妥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娘親的心也被勾了起來,似乎有些教兒心切,又開始絮絮叨叨跟講外租父家的境況和蒙學事宜……
就這樣敘了好大一會,我多時靜靜聆聽,偶爾稚聲稚氣的問兩句。直到日頭漸高,娘親才起身囑咐我好些躺著,她親自去為我準備膳食,湘兒則去搭手。
我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又緩緩躺下,開始消化今天所了解的東西,以及規劃不能回去的前提下接下來要走的路。
未來不可知,我卻必須要先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