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愛別離
他們的初見並不驚艷。
那年臘冬,北國小鎮,大雪飄零,一女著白衣,匆匆冒雪趕路,刺骨的冰雪吞噬了她的小腿,隨著下身知覺的消失,精疲力盡的她倒了,倒在那皚皚白雪中,與雪層融為一體,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眼皮逐漸沉重,最終,她暈了過去,若是不出意外,她會葬身於這雪地中,因為她是逃出來的,家人不會來找她,準確來說,她沒有家。
可偏偏造化弄人,老天似是執意不想看她的一生就此結束,偏偏在她瀕死之際,他出現了。
他家住這片雪山深處,世世代代以打獵為生,艱苦的環境使他練得一手好弓,一旦出箭,十有九中,所以被他盯上的獵物,絕沒有生還的可能,可今天偏偏奇怪,從未失手的他竟放跑了一隻兔子,那兔子似是有意帶路,並沒有甩掉騎馬追來的他,而是將他帶到了她的面前。
眼見雪地里有暈倒的女子,他對追趕兔子也沒了興緻,他雖然沒上過學堂,但他知道人命關天,知道他十幾年來生活的雪地是多麼無情。
他背起她,帶她回了自己深山中的木屋中。
他雖是一介粗人,但照顧起人來卻是面面俱到,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她很快便醒了過來。
恢復意識的那一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山野粗人面孔,她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這樣的一副情景還是讓她滿眼驚恐,她認為這就是她的宿命,便絕望的閉上眼,不再看這殘酷的世界。
她自小喪父,戰亂年間,母親只好帶她上街行乞,可那個年代,人人自危,誰還會給她們錢呢,在這樣的生活中度過五年後,體弱多病的母親便被嚴冬和飢餓奪走了生命,自此,她孤身一人,經受著這世道的殘酷,也正是前不久,她被拐賣至此,要嫁給一個傻子當媳婦,可她不願接受這不公的命運,於是便冒著大雪逃出,她只知道自己暈倒在雪地里,本以為自己的生命會就此結束,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醒來。
就當她絕望的回憶著這一切時,他打斷了她絕望的回憶,他雖不會表達,但還是禮貌的遞上一碗熱湯,她接過湯,卻對著湯凝視了許久,這個年代,人心叵測,沒人知道他人是如何想的。
看她不敢喝,他舀了一勺,當著她的面喝了下去,隨後嘿嘿笑道,臉紅的撓撓頭。
打消了疑慮后,她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咕咕的喝了下去,在飢餓和嚴寒的威脅下,一碗熱湯是求之不易的珍品。
她很感謝他,因為他是十幾年來除了母親唯一一個對她真正好的人,於是,她留在了大山裡,和他的每一天,都讓她覺得活著真好。
在每天每夜的相處中,他們的感情也日漸升溫,後來,她選擇嫁給他,她本以為大婚之後她可以平穩的過完這一生,可惜的是,她的一生就像是一部編排好的劇本,在她要迎來幸福的那一刻,老天好像在告訴她,這只是個玩笑。
大婚之日當天,她一襲紅衣,披好了蓋頭坐在洞房,等著他來掀她的紅蓋頭,可偏偏這時,朝廷緊急招兵,那些官兵也不知怎的尋到了這大山,似是看上了他的弓法,強行將他拉走,這一走,就是七十年,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和她說一聲道別。
戰爭過後,他雖僥倖未戰死沙場,成為威震一方的將軍,但也疾病纏身,無法動彈。
眼見自己時日無多,他只想回到當初的木屋,去好好再看她一眼,只不過,當他手下的士兵帶他找到當年的木屋時,哪裡還有木屋和她的蹤影......
終是紅顏化枯骨,黃粱大夢一場空。
他將她的枯骨找齊,將她葬在了他們幸福生活的木屋殘骸下,而他,因為身份原因,竟連自己死後的歸宿都無法選擇。
可嘆,可悲,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