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佛子
大隋仁壽二年十月初一,文獻皇后崩,舉國同悲之日,太極宮駛出一輛馬車,直奔東都洛陽郊外而去,拱衛車駕的數十騎兵身穿黑盔,鐵甲附面,大氅凜冽飛揚,得勝鉤上懸挂的長槊閃著寒光,大道上一路直行,不時的有騎兵大喝:「左領左右府有緊急軍情,閑人避讓,撞死勿論!」
路上行人聞言避讓不及,議論紛紛,「文獻皇后大行,都城禁車馬急行,左領左右府何以縱馬疾馳?」
「小聲些,文獻聖人的弟弟掌左領左右府,乃是聖人親信,文獻皇后大行,聖人對獨孤家寵信不減,我等小民豈敢私下議論,若是衝撞了車架,死了也白死!」
車架疾馳了約一個時辰,停在了尹川白源鎮的凈土寺前,馬車一位白面無須,手持拂塵,身穿硃色袍服的男子,男子用陰柔的聲音說到:「可是到了凈土寺么?」
緊挨著馬車旁的騎士,應聲答道:「稟內常侍,已經到了凈土寺山門,您看需要小的通傳一下,讓同慧主持出來迎接么?」
「免了,獨孤聖人大行之前,除叮囑晉王之外,就剩下廟裡這位了,這位乃是天生佛子,聖人遺命,佛子興則大隨興,佛子亡則大隨滅,聖人乃是菩薩下凡,菩薩說的事,必然是有的,佛子自降生以來,就一直凈土寺捨身,宮內加上我在內,也就不過寥寥幾人知曉,凡是知曉佛子降生的宮女、太監統統杖斃,就連他的五個哥哥都不知曉佛子的信息,爾等都是我獨孤家的家生子,與我大隋、我獨孤家,一榮俱榮。」
話音頓了一頓,「此次爾等32人,全部在凈土寺出家,爾等只需拱衛佛子,同慧主持亦知曉佛子的身世,爾等亦需盯著凈土寺上下僧眾,如有人打探佛子身世,不管是何人,一律殺之,待佛子成年之後,爾等即可還俗,爾等家眷從即日起,即有我獨孤家贍養,爾等切記,不可有二心!」
話音一落,眾騎士齊聲,「是!」
不多會,凈土寺主持攜兩個沙彌出了山門,先唱了一諾,「阿彌陀佛,楊內常侍別來無恙乎?」
馬車內的人仍然未下馬車,「同慧,文獻皇后大行,叮囑我今日前來,將獨孤陀親軍32人送給你,此32人皆是百戰之士,晉王眼饞了很久,獨孤聖人也未鬆口,這個中深意,我就不多說了!」
主持同慧雙手合十,低頭又唱了一句佛號,「楊內常侍,福禍本無門,須知過猶不及,佛子自降生以來,一直在凈土寺深居,並無世俗打擾,如今你送這些虎賁入我凈土寺,反而容易走漏消息,這就不甚圓滿了!」
馬車內的人沒有馬上出聲,而是傳出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彷彿取出一件什麼物事,隨後一支纖細的手掌掀開了馬車的布簾,遞出一卷布帛,車架旁的騎士趕忙接過,布簾隨即放下,傳出一個聲音,「念!」
騎士不敢懈怠,趕忙念道,「凈土寺乃皇家寺院,今奉聖人遺命,命左領左右府遣善戰之士,著主持同慧盡數剃度,拱衛皇六子楊沫,命今日前院僧眾去伊川化緣,除主持外,不得留一人!」
騎士念完,翻身下馬,將捲軸遞給了同慧,同慧接過捲軸,打開仔細看了一下,盯著捲軸末,獨孤皇后的印璽,面帶不忍之色,合上捲軸,對身旁的沙彌說道,「玄悲、玄明,傳我口令,今日前院僧眾盡數到尹川北20里處,,你,你二人也一併前去!」
兩個小沙彌懵懂無知,雙手合十,低頭回應,「是,方丈。」
馬車內傳來嗤笑聲,「我道官場狠毒,沒想到出家人也毫不遜色,言語之間,盡然捨得如此?」
同慧悲色更濃,「楊內常侍何必挖苦貧僧,左右不過是先行一步,只是不知,我等還有機會進入西方極樂世界!」車誒頓時沒了聲音。
不多時,兩個小沙彌帶領了約八十多僧人走到山門前,同慧站在眾僧前,先唱了一句佛號,對眾僧說道,「今上命我等在尹川北組建凈土寺分寺,凡今日在前院眾僧都得前去,即時出發,不得有誤,宮中楊內常侍會安排你等!」
眾僧雖然不明所以,但依然應下了,隨後便有數名騎兵殿在眾僧之後,馬車打頭,朝著尹川北駛去,同慧和尚悲色更濃,對留下的32人說道,你等下馬、脫甲,隨我前去剃度!」
眾騎兵依言下馬、脫甲,只留二人將馬匹、兵甲聚攏,在同慧的指引下,將馬群趕往後山,待眾人聚齊,在大雄寶殿,為眾人剃度,因前院僧眾盡數離寺,所以只有同慧一人,準備了僧袍、僧鞋等就頗費時間,更使得剃度儀式有點不倫不類。
同慧說道:「出家本應六根清凈,但爾等皆是紅塵廝殺客,入我沙門實屬無奈,今日一切就簡,只需剃盡鬚髮,由我賜爾等法號,爾等論排道慶同玄祖的玄字輩,依次號為,玄痛、玄寂、玄因、玄渡、玄止、玄生、玄垢、玄石、玄慚、玄愧、玄念、玄凈...玄悟、玄悔,自此當為釋門一脈,儘力拱衛佛子,爾等可曾明白?」
新鮮出爐的禿頭們還沒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同聲大喝:「領命!」,同慧苦笑之餘,帶著眾僧前去戒律院受度牒后,再安頓了眾僧的行所后,招來監院、戒律院、羅漢堂的僧正,交代了這32人的的出家適宜,替眾僧安頓之後,將主持之位傳於監院,隨後竟然就圓寂了。
寺內眾僧見慣了生死,雖感意外,倒也不像俗世人一般難過,但沒過多久,就傳來噩耗,尹川北20里處,凈土寺八十九僧並宮中內侍,以及左領左右府軍士8人被賊人襲殺,不僅寺內惶惶,大隋朝朝堂上更是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