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行線定理

瓷片上的紋路相互交叉卻排列有序，一些模糊的凹痕依稀能辨別出是山巒的形狀。在地圖的背面還刻有好幾行奇怪的符號，與模糊不清的地圖不同，符號的輪廓十分清晰。

「這是災厄文字，傳說是「太古之災」發明用來占卜記事的文字，目前為止能夠破譯的部分不到總數的三分之一。」林謠舉起瓷片，隨後將刻有符號的那面對著萬粥解釋道。

「上面契刻的內容是。」

「......獻祭....煉金......王復活.....」

林謠將能夠翻譯的內容念了出來。

「難道說，畢方之所以會被炸死，就是為了全力保護這塊瓷片不被破壞？」

「極有可能，災獸的血統觀念根深蒂固，更高層次的存在所下達的命令就如同是古代帝王頒布的聖旨，處於低層次的它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證詔書完整不被破壞。」

林謠用大拇指輕輕地揉按腦門，自言自語道。

「可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塊瓷片藏在胸膛里的？」林謠那深邃的墨綠眼眸透出一絲鋒利的光，明晃晃地刺向萬粥。

萬粥被盯的渾身不自在，擠半天從嗓子里蹦出來一句：「不...不知道。」

在林謠面前，萬粥總是弱勢的一方。她那雙眼睛一眨巴，萬粥就感覺整個魂都被勾走了，恨不得把自己小時候上廁所是脫褲子派還是拉拉鏈派都倒出來告訴她，可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那樣詭異的舉動。

剛才那一瞬間，他只感覺自己身體里有另一個靈魂蹦了出來，就像是遊戲王里的武藤遊戲和法老王一樣，每當武藤遊戲接觸到禁忌的黑暗遊戲時，法老王就會出來接管他的身體。

林謠瞧見萬粥那副窘迫的模樣知道問也是白問，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你之前說的災獸啊太古啊，是指古代神話里的怪物嗎？那你是負責消滅它們的奧特曼嗎？還有實訓什麼的，難道奧特曼也有組合？正義聯盟嗎？」

萬粥終於抓住機會，一股腦兒給自己肚子里的疑惑吐了出來。

就在今晚之前，他還是個泡網吧混日子的有志青年，過著按時上機準點下機，每天一瓶可樂偶爾一頓燒烤的規律生活。

突然，一隻神話傳說里的怪物降臨在他的眼前，還差點殺了他，他的世界觀多少有些坍塌。

等等，莫非是因為那瓶橙汁.....難不成就是因為自己今天沒喝可樂，所以世界才發生了災變，肥宅快樂水已經成為一種概念武器了嗎？

萬粥直愣愣地望著遠處的橙汁，思緒又飄到了九霄雲外。

林謠瞧他盯著橙汁出了神，有些嗔怒的罵道:

「真沒出息，橙汁都捨不得的小氣男人是拉不上學姐小手的。」

被誤會的萬粥想要解釋又一時語塞，只好咽下這口委屈氣。

「畢方的確是災獸，但災獸不一定都是神話中的怪物。至於那冗長無味的災獸史想想我都頭疼，況且和你說了也是白費功夫。」說到頭疼林謠還很配合地甩了甩頭，一頭青發在風中凌亂。

撥了撥亂糟糟的頭髮，林謠一改之前不正經的面孔，嚴肅地看著萬粥問道：

「歐式幾何你知道吧。」

「別看扁人啊，我初中的數學成績可僅次於語文。」萬粥不服氣的辯解道。

「兩條平行的直線永遠不會相交，即使是伸展到無窮遠處也不會相交。不論是哪一方，

付出再多也註定徒勞。」

「如果不是「宿宇」出現了異常情況，你本該抱著你的橙汁高高興興地回家。明天太陽升起，你會繼續上學讀書，和兄弟一起挨批，和喜歡的人拉著小手看看電影，晚自習偷偷寫情書一邊寫還一邊笑。」

「而我這個奧特曼則繼續滿世界飛尋找小怪獸。」

「我們就是兩條平行線，可能是因為手滑了，你這條線歪了幾度，意外地靠近了我。」

「現在發現了錯誤，唯一的結果就是拿橡皮擦把錯誤的部分擦去，然後再接著之前的線延續下去。」林謠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比劃著。

萬粥當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林謠的世界超人滿天飛，遍地都是小怪獸，而萬粥的世界柴米油鹽，一地雞毛。

既然以後都不會有交集，林謠自然沒理由多費口舌向他解釋。

可林謠錯了，他的生活從來就沒有兄弟更沒有喜歡的人，小手他倒是有十根，只是拉著自己的手去看電影多少有點變態。

孤兒的身世使他從小就與別的孩子不同。家長會上他代表自己上台演講，逢年過節泡在網吧用遊戲來逃避生活，如今高考將至，他無望大學，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他之所以喜歡語文，是喜歡用文字來安撫自己孤獨的心，讀蘇軾的詩、李白的詩，敬佩托爾斯泰，敬仰泰戈爾。

所以他嚮往童話，對王子拯救睡美人的故事百讀不厭，總是幻想著有一束光能風雨兼程，最後照進他的世界。

可惜林謠是另一個世界的光，只是在飛行途中碰巧地蹭到了他的世界，他便像個孩子一樣滿心歡喜，又蹦又跳還以為自己要脫離苦海了。

「沒關係，十幾年都這麼過來了，不過是繼續下去而已。」萬粥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

他整理完情緒，很快就收了那副失落的表情。在某些方面，他的好強一丁點也不比林謠少，寧可自己熬著也不要用傷痛來博取別人的同情。

「按流程是不是該讓我留下遺言，然後殺人滅口了。」萬粥很誇張的捏出一副驚恐的面孔，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故作顫抖。

林謠很驚訝，之前那喪犬般的表情她可是看在眼裡的，可轉眼間他就又換上了那張無害的臉。

「是的，就用之前炸死畢方的那種炸彈。不過我可以給你挑個少女點的，比如說爆炸時會發出粉色光芒的那種，是不是很可愛。」林謠作勢在桃色漢服的口袋裡搗鼓了起來。

「我可不是那種怪物，硬抗爆炸還能留個全屍。」萬粥指了指畢方的屍體，攤開手無奈道。

林謠還在搗鼓，從左邊口袋翻到右邊，口紅、眼影、黑色的銀行卡、吃一半的口香糖......

終於，她心滿意足地掏出了一支毛筆，然後從手機上撥弄出一副符文圖，照葫蘆畫瓢的在地上畫了起來。一番功夫之後，林謠在地上畫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圈，圈的周圍填滿了奇怪的符文，萬粥則站在最中心的圈內。

大功告成，林謠舒展了幾下手臂，向萬粥比了一個OK的手勢。

「OK，如果沒畫錯的話，下一步只要使用占星術激活這套符陣，你就會忘記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就像用橡皮擦去錯誤的線？」萬粥笑著說道。

「……」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林謠一反常態地沒去搭話。

萬粥想了一會，臉上有些糾結，嘴唇微微顫動卻始終沒能說出口，手指來回搓動手心，腳趾頭緊緊摳著鞋底。

「看你那扭扭捏捏的樣，裝什麼青春期少女呢，有什麼屁趕緊放。」林謠看著他那副樣子，既好笑又好氣。

「可...可不可以.......」

「親..親..親我一口。」萬粥鬼使神差般地擠出這麼一句話，說完便目光閃躲再也不敢看著林謠。

噗嗤一聲，林謠放肆地笑了起來，一對柳葉眉也隨著上揚。每發出一點笑聲，萬粥的頭就低下去一點，低一點，再低一點，最後低到了土裡。

「沒臉做人了......」萬粥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